她的左脸上红肿,传来阵阵烧热的刺痛,但她没喊疼,而是睁大眸子盯着贺靖棠的侧脸,难掩内心的震撼。
她还是第一次看到贺靖棠动怒,而当他捉起她的手,自贺靖庭面前大步离开时,她的心脏陡地一跳,觉得他好帅气……
宋岑雅连回到了寝房都还在失神状态,直到她的脸被抬起,脸颊被包着冰块的帕子敷上,她这才吃痛的回过神来。
「痛痛痛,好冰……快住手!」
「她要打你,你怎么不反击?你平时不是很精明吗?怎么这会你就只会站着发呆?」贺靖棠一边替她冰敷,一边毫不客气骂道。
「我哪里知道她会冲过来打人,我都傻住了……好冰!」宋岑雅龇牙咧嘴的想闪开。
贺靖棠扣住她下巴,不让她乱动,「你看,你的脸都肿成猪头了,你本来就没多美,只有皮肤白这个优点,现在肿成这样,还能见人吗?」
「我、我是有多丑啊……好冰!冰块拿开啦!」宋岑雅好想骂人,但她冻得直打哆嗦,根本骂不出声。
贺靖棠拿开了会儿又敷上,蹙着俊眉道:「要是你的脸伤了,看你怎么办,女人的脸是不能弄伤的。」他愈看心里愈不舒服,他真是太轻易放过贺靖庭了。
怪了,他为何如此生气?
因为他和她是同坐一条船的合作伙伴?因为他一直以为她精明能干,却看到她傻傻的被打,变得那么娇弱,让他心疼了?
他不知道,总之,他并不喜欢看她被欺负,她是他欣赏又钦佩的女人,他不想她受到任何伤害。
听到这一句话,宋岑雅怔住了,他这是在关心她?
她抬起眸,偷觑起贺靖棠俊秀的脸庞,此时,他正表情严肃的替她冰敷,看起来很是担心,不由地,她心里浮起一股难以言喻的甜甜滋味。
这男人明明就是个表里不一的腹黑男,总爱跟她斗嘴,以捉弄她为乐,可上次他们去当贼,她差点被架子上的重物砸到,是他替她挨了痛,这次她被贺靖庭挥了巴掌,也是他出手保护她,其实这个人并没有那么恶质,他比她想象中还温柔。
再加上此时他正细心的替她冰敷,靠她靠得好近,那漂亮的五官就在面前放大,她不禁心跳加快,小鹿乱撞……
小鹿乱撞?!宋岑雅吓得立即从椅子上站起。
「怎么了?」贺靖棠被她的举动吓了一跳,纳闷的看着她。
宋岑雅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撇开脸,无法直视他的眼睛,这时,她恰巧从窗子外看到了什么,拔腿冲出了房间,停在屋檐下,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前方,确定她并没有看错。
「下雪了……」那细细白白的,在空中飘散下来的真的是雪?
倩和阿力待在房外,看到她跑出来,都感到诧异。
「大少奶奶,现在都十一月底了,当然会下雪了。」小倩道。
「在北方的话,月初时早下雪了。」阿力也道。
宋岑雅双眸闪着晶亮,满是喜悦的注视着这场雪,接着,她兴匆匆的拎高裙摆,跑向偌大的庭院。
贺靖棠从寝房内踏出来,就见她毫不端庄的拎高裙子往庭院跑,蹙着俊眉的朝她喊道,「都还没冰敷完,你跑出去做什么?」
「好美,是雪耶!」宋岑雅背对着贺靖棠,双手接住细白的雪,好不兴奋的大喊。
贺靖棠真觉得她大惊小敝,「这又没什么,每年都会下雪。」
但对宋岑雅来说很稀奇,台湾是亚热带气候,只有高山上才会下雪,以往她每年都会出国赏雪,但自家变后,她就忙着赚钱没再出过国了,就算存到钱也是留给妹妹当学费,根本舍不得自己花用。
她转向贺靖棠,朝他绽开笑容,「贺靖棠,今天我好开心呢,现在又下雪了,我们来好好庆祝吧!」
当宋岑雅转过身面向他的那一刻,贺靖棠宛如看到一个雪仙子伫立在天地间,美得摄人,她那因喜悦而绽放,甜美又孩子气的笑容,攫住了他的呼吸……
贺靖棠发现他真不懂这个女人,看到她和洪氏周旋,以为她精明能干,下一刻她居然傻傻的被打了一巴掌,完全没有精明样,这一刻,她竟跪在地上,又做着让他无法理解的事了。
贺靖棠看向庭院,已连下了两、三个时辰的雪,漆黑的天空悬着弯月,但因细雪纷飞,月光显得黯淡无色,一片蒙眬,只有走廊上挂着的一盏盏油灯照亮周遭。
现在都子时了,这女人竟大半夜的就着油灯的光芒,跪在走廊上在木板子上作画,那三块板子还是她要阿力去找来的,用刀削成圆弧型,再跟个长棍子钉在一起。
贺靖棠蹙着浓眉,完全看不懂她在做什么,为何要在大半夜作画?
「完工!」宋岑雅大叫,显然画得相当开心,还朝他说明,「这是画你弟,他非常跩,鼻子要朝天。这是你妹,她也非常非常跩,加上现在在生我的气,所以她额头冒青筋了。这是你继母,她最奸诈狡猾了,要画出她偷笑的表情。」
宋岑雅画得很简单,但表情却成功的突显出人物性格。
贺靖棠原本还看不太懂,经过她的解释,他终于看懂哪一笔是眼睛,哪一笔是鼻子,原本蹙着眉的他忍不住舒展开来,「大半夜的你不睡觉,是半夜当贼当得太习惯,睡不着找事做吗?」
那阿力和小倩都去休息了,为何他要陪她站在走廊上吹冷风?
还不是好奇她要这三块木板做什么,她居然画了那么好笑的图。
「画好了,过来帮我搬板子吧!」宋岑雅没有回答他,只是神秘的笑了笑。
「居然敢支使我?」贺靖棠皮笑肉不笑的说。
「快呀!」宋岑雅催促着他。
贺靖棠看她搬不动那三块木板子,只好过去帮忙。
两人一人搬着一边,走到雪地中,将木板的木棍部位插进积雪里。
她看着插进积雪里的三块木板,雀跃的道:「大功告成!贺靖棠,我们来庆祝吧!」
庆祝?
贺靖棠一愣,他完全忘了她说要庆祝这件事,当时她笑得太美了,让他连呼吸都不畅快,没听清楚她说了什么。
「怎么庆祝?」
「看好了。」宋岑雅笑着蹲下身挖了一团雪球,朝其中一个木板扔,砸中贺靖庭那张脸。
贺靖棠见状瞠大了黑眸,终于明白她所谓的庆祝是什么,「……幼稚。」他毒舌地道。
宋岑雅不以为然,「什么幼稚,很好玩耶,你也来玩吧,用力砸你继母还有贺靖弘的脸,打完心情会很痛快喔。」「我才不要。」贺靖棠双手环抱着胸,并不想理会她,真的太可笑了,竟将木板当成人打,还打得乐不可支,她都几岁了。
「还是你扔不中?」宋岑雅故意激他。
「我会扔不中?二贺靖棠挑眉,他马上挖来一团雪,看准目标扔,正中红心。
「太厉害了,你打中贺靖弘的脸了!」宋岑雅拍手叫好。
有那么值得开心吗?
贺靖棠觉得幼稚,但也似看到了贺靖弘那张脸被雪球打歪,令他忍不住笑出声。
「换我来!」宋岑雅又挖了一团雪,砸中洪氏的脸,高兴的跳了起来,「真痛快!可惜这种事只能半夜偷偷摸摸的做,不能被发现。」
贺靖棠又笑,难怪她要趁半夜扔雪球了,这种事当然不能光明正大做。
宋岑雅在扔完雪球后,抬起下巴,仰望起飘着细雪的天空,「我最喜欢下雪了,看到这么白净的雪,心里有什么不开心的事都能被洗涤干净,我也最喜欢朝讨厌的人扔雪球了,总是玩得很愉快!」
以前她还会贴上照片,将雪球狠狠砸在那个人的脸上,后来家变后,她就再也没有出国赏雪了,她只好自制飞镖图射,同样很好玩。
贺靖棠听着,对着她清秀的侧脸道,「这样你就满足了?就觉得愉快了?」
宋岑雅回望着他,单纯的笑说:「是啊,我很满足,很愉快,可以尽情把我不好的心情发泄出来,像这样……」她蹲下身,双手挖起一团很大的雪球,口吻凶恶的道!
「贺靖庭你这个女人敢打我,我要打回来!」
接着,她再次架势十足的丢起雪球,却没有命中,但她似乎不以为意,弯着唇笑了,仿佛获得了至上的快乐。
好美!贺靖棠不禁看得入神。 他一直以为她是个精明能干的女人,他们总是互不相让的对峙、斗嘴着,今天的她却颠覆了这个印象,他想不到她会有着那么活泼直率的性情,会像个孩子般喜欢丢雪球,也那么容易就感到满足快乐,露出那么单纯又甜美的笑容。
他对她表现出的极大反差感到惊喜与着迷,只是看着她心就愈跳愈快,无法移砰!
贺靖棠回过神来,他被雪球砸中了。
他拨开脸上的雪,看起来有几分狼狈。「李馨雨,你敢打我?」他恶狠狠道。
「为何不敢?」宋岑雅玩疯了,大刺刺的挑衅,又朝他丢来一团雪球,这次是砸中他的衣服。
贺靖棠随起眸,马上弄了一个更大颗的雪球,朝她的脸用力砸,「李馨雨,看我的!」
「哈哈!」宋岑雅被砸中了,却开心的放声大笑,不介意全身都是雪,再朝他扔雪球。
两人你来我往,互相砸雪球砸得好不快乐,跟个疯子似的。
宋岑雅已经很久没这样玩了,这些年来,她每天忙着上班赚钱,从来没有好好休息过,也没想过能跟这个男人轻松的玩在一块。
贺靖棠也是,打从他恢复记忆以来,心里就只有复仇的念头,完全不容许自己放轻松,但这一刻,他获得解放,感到放松。
这时宋岑雅的雪球没打中贺靖棠,反而打中挂在前方树干上的油灯。
「笨蛋!灯灭了!」贺靖棠骂道。
油灯这一灭,四周就处于一片黑夜,视线十分不清。
「啊——」宋岑雅不小心没站稳,眼见就要往前扑倒。
贺靖棠朝她发出声音的方向跑过去,想拉住她,却承受不住她的重量,和她一起摔倒在雪地上。
宋岑雅想爬起来,无奈身上穿的衣物太笨重了,一时爬不起来,贺靖棠则是被地上的树枝又绊倒了。
两人怔怔地看着彼此,同时笑出声,他俩靠得极近,呼出的白雾都暧昧的交融在一块,相望的视线里好像多了什么情愫。
贺靖棠仔细盯着她的脸看,「你的脸没那么肿了……」
「啊?嗯……」真的靠太近了,宋岑雅看着他那张俊脸,连呼吸都难以平顺,心口像是多了一丝羞怯慌乱,直想快点爬起来,却使不上力。
「不要动,我来。」
贺靖棠率先站了起来,再拉着她站起,看到她的手在发抖,他想都不想的紧紧握住,还搓了搓放入自己怀里,「这样就不冷了。」
宋岑雅错愕望着他,忍不住脸红。 贺靖棠也发现自己的举动太过亲密,他有些心虚的道:「回房去吧,要是着凉就不好了。」
要回去啦?宋岑雅感到不舍,她还想跟他在一起,和他在一起太快乐了。
她冲动的迸出口,「贺靖棠,来喝酒吧,这样就不冷了,我们来喝酒庆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