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还在?」李韵凝奇道。她以为侍卫会将他赶出去的,谁知道,这些侍卫竟让他大摇大摆地在别院晃荡。
荆楚墨露齿一笑,「我当然要在,这也是我的家啊。」
「对啊、对啊。」荆华璋连忙附和。
「这里是你家?」李韵凝奇道:「这里明明就是锐王府的别院,怎会是你家?」这人也太不要脸了吧。
「娘子在哪,家就在哪。」荆楚墨认真说道。
荆华璋点头,「娘亲在哪,爹爹在哪,华华就在哪,咱们是一家人。」
李韵凝看看荆楚墨,又看看儿子,怨他带坏了儿子。明明华华很听她话的啊,他一来,华华就不听她的了。她默默地翻了个白眼,然后叫了一声:「救命。」
本来暗卫们正猫在隐蔽的地方,兴致勃勃地观看这夫妻两人和好的戏码的,忽然听到郡主喊救命,他们纠结了一瞬,连忙跳了出来,「属下等誓死保护夫人!」主人有令,他们不得不遵从啊。
李韵凝挑畔地看着荆楚墨,却责问喑卫道:「你们就没发现有人闯入别院?」
侍卫有苦难言,他们是发现了,可是不能认真管啊。一方面荆楚墨是本朝的战神英雄,一方面他又持有皇上的追妻圣旨,虽然王爷有令,让他们保护郡主,不许荆将军进入别院,也不许他靠近郡主……可他们也很为难啊。
侍卫们只得将李韵凝护在身后,手按在剑柄上,对荆楚墨歉然遗:「将军,对不住了。」
李韵凝嘟着嘴生闷气。这些个白哏狼,他们到底是谁的侍卫啊!
「嗯,刚才你们没看清圣旨?」荆楚墨将圣旨从怀里拘出来,递绐给荆华璋,「儿子,打开,给念念,爹爹考考你,看你能不能将这圣旨上的字认个全。」
李韵凝瞪大了眼晴。嗯,圣旨?什么圣旨?她突然觉得有些不妙。
「爹爹,华华已经认得很多字了。」说着,荆华璋将圣旨打开,奶声奶气地将那黄绫圣旨上的几句话念了来。
李韵凝顿时杲若木鸡。侍卫们则露出了想笑,又不敢笑的神情。
荆楚墨则一本正经地说道:「本将军奉旨追妻,尔等阻拦,便是妨碍公务……怎么,尔等要抗旨?」
众侍卫们连忙口称不敢,又见大将军朝他们挥了挥手,犹豫了一番,众侍卫们纷纷退下,却也不敢离开,只远远地看着,以保护郡主的安危就好。
「华华,你过去替爹爹看管着他们,不许他们过来,让爹爹与你娘亲好生说上一会的话。」荆楚墨轻声说道。
「华璋得令!」荆华积大声说道,然后走到了一边,守着那几个侍卫,眼睛骨碌碌地转。
李韵凝气苦,心想明明皇帝哥哥是她的哥哥,怎么也帮着这个没
良心的来欺负自己?那劳什子的追妻圣旨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再转头看看痴痴瞧着自己的负心汉……哎,他又这样看着她。看看他的眼神,就像饿了多少天的恶狼一样,还发着幽幽的绿光。
李韵凝转身就走。
荆楚墨一把拉住了她,「匀匀,确是你误会了,你是不是以为那日你离开边疆时,那红衣女子是我的……不,不是,真不是啊!匀匀你听我解释,她是唐氏,是我那副将郑海生新过门的妻室啊。」
李韵凝一呆,什么?那个红衣美人唐氏竟是副将郑海生的妻室?这、这怎么可能?她明明就在抵达若峰镇的第一天,亲眼见到将军府中的仆役待那唐氏十分恭敬,还亲耳听到那卖水果的老太喊唐氏为夫人?
不对!李韵凝突然想起来,那个卖水果的老太是个结巴,而且音还很重。当时她再三询问那个唐氏是不是将军夫人的时候,好像老太很肯定地说了句什么刚刚进了将军府的,就是他夫人、汤夫人,还是唐夫人的?
再想想,荆楚墨说,郑海生的妻室姓唐?那也就是说,当时结巴老太也有可能是在说,进入将军府的那位是唐夫人,而不是他夫人?
李韵凝抚额。
不会真是她搞错了吧?可是……好吧,就算她当时听错了,错把结巴老太所说的唐夫人给听成了他夫人。但当时她明明就在将军府里,那那场由「将军夫人」主持举行的宴会又是怎么一回事?
荆楚墨似是知道她心里在想些什么,解释道:「你去边疆的时候,恰好就是鞑靼人想要攻入城内之时。当时城里尚有鞑靼人的余孽未消,城外的鞑靼人又联合了其它部众,想要里应外合地夹攻咱们。所以我设计让唐氏假扮你,宴请城中诸将女眷,那些鞑靼人自然是忍不得了……
你想想,城中守城皆在守关,独留了一群手无缚鸡之力的妇人,且还人人都是与守城们息息相关的人物,这伙还潜伏在城里的鞑靼人岂肯罢休?」
李韵凝傻傻地张大了嘴。
荆楚墨觉得自己说再多都没用,不如直接让她见到真相,便道「匀匀若不信我,不如跟我回将军府,只要见一见郑海生和唐氏,便知我是不是在骗你。」
这个傻娘子啊,她也不想想,他亏欠她不是一点半点,怎么舍得骗她?实是当时的境况太过于凶险,她又是朵自幼在温室里长大的娇花,他如何舍得让她担惊受怕?
李韵凝有些犹豫,心里已是信了,正巴不得现在就赶去将军府,召来唐氏好生询问一番,可她又拉不下面子。虽然外头的事都有皇帝哥哥和皇后嫂嫂替她压了下来,可皇帝哥哥给了这个没良心的这劳什子追妻圣旨,岂不是代表着皇帝哥哥和皇后嫂嫂什么都知道了?哎呀呀,以后她要怎么做人?
荆楚墨一见小娇妻面上的纠结模样,心中狂喜。但他也知道,娘子爱面子,所以也不逼迫她,只是顺手从旁边的桃树上摘了一个熟透了的桃子下来,随便擦了擦便一口咬了上去。
李韵凝顿时怒视着他。
荆楚墨被吓了一跳,不知道自己哪里得罪了她,见她盯着自己手里的桃子,眼里冒出了怒火,他连忙解释了一句,「好饿。」
李韵凝上前便夺过了他手里的桃子,往那边革丛里一扔,怒道:「这桃子没洗,又还不曾削皮切成块,如何能吃?」
荆楚墨憨憨地笑了一下,摸了摸脑袋,「在边关习惯了,能吃行,填饱肚子比较重要。」
在边关,在战场上,莫说没洗过的桃子,有时候饿了,树皮、野草照样吃,不然能怎么办,饿死自己?他潜入鞑靼人的老巢捉他们的王的时候,可是连续饿了五天,每天只喝少量的水保持自己活着,终于等到鞑靼王走进他设置的圈套,一举擒获!
李韵凝顿时想起他在边关时的一切,知道他说的都是真的,她的心忽然柔软了。
「你爱吃,我让丫鬟摘了来,洗净了削皮切块再给你吃。你是华华的爹,小孩子最会学大人样,今天你摘个桃子洗也不洗就吃了,明日他就敢学着你,也在外头随便摘个果子就吃。他年纪还小,肠胃又弱,如何禁受得住?」李韵凝唠叨道。
荆楚墨乖乖地点头。想了想,他又可怜巴巴地说道:「娘子我想吃西湖醋鱼,想吃碧螺虾仁,还想吃西湖莼菜汤。」
李韵凝哼了一声,把头扭到了一边,还高髙地扬起了下巴看向天,头也不回地走了。那些菜可都是她费心费力做出来的,才不给某个没良心的人吃呢。
可过了一会,她又有些发愁。这没良心的口味重,西湖醋鱼、碧螺虾仁什么的都太清淡了,不如待会再让厨下加做几道他爱吃的菜?
走了两步,李韵凝想起了自家的乖儿子,连忙朝着儿子的方向招招手,「华华过来,咱们去用饭,娘亲今天做了西湖醋鱼、碧螺虾仁、西湖莼菜汤……嗯,还有一道黄焖羊肉。」
荆华璋蹦蹦跳跳地过来了,看看娘亲,又看看爹爹,心里不安得很。但见娘亲虽然还板着脸,却并没有再驱赶爹爹,而爹爹而跟随在娘的身后,满面笑容……小小孩童一下子就猜到了,定是爹爹跟娘亲说好了,娘亲不再生气了吧。
华璋快活得像只小鸟,拉着爹爹的话,不住地问起爹爹在边疆的事。又问爹爹,爹爹面上的伤是怎么回事啊?华华初见时,被吓了一跳呢。
走在父子俩前头的李韵凝顿时竖起了耳朵。
荆楚墨牵着儿子的手,云淡风轻地说道:「也不是什么大事,在沙场上嘛,刀剑无眼,幸得郑副将替你爹爹挡了一刀,倒把他的钢刀给豁了个口子,你爹爹也因此捡回了一条命。」
荆华积愣住了,李韵凝也停下了脚步。她吃惊地转过头,傻傻地看向他,看向他面上那道浅浅的伤疤,突然就忘了呼吸。
李韵凝的身形突地一晃。
「娘亲!」荆华璋急忙叫唤了一声。
荆楚墨已经疾步上前,将软软倒下来的李韵凝给抱在了怀里,「匀匀?匀匀醒醒,快醒醒,快睁眼看看为夫是否还安然无恙?」他着急地呼唤着她的名字。
李韵凝急促地喘了几口气,终于睁开眼怔怔地看着他,双臂突然就紧紧地搂住了他的脖子,生气地哭喊了起来,「荆楚墨,你要是、要是……你要是还敢再上沙场,我、我便与你和离!呜呜。」
「不去了、不去了,我再不去了。以后,我就守在你和华华的身边,陪着你,也陪着华华,可好?」荆楚墨在她耳边低声说道。
李韵凝哭得稀里哗啦,「你骗人!」他是个大将军,怎么可能哪里都不去,一天到晚就守着妻儿?莫说是他手底下的那些兵不同意,就是皇帝哥哥也不会同意的啊。
「真的、真的。」荆楚墨在她耳边继续低语,道:「匀匀再给我多一点时间,相信我,我从不曾骗过匀匀,真的。」
李韵凝呜呜地哭着,已经不想去计较他到底有没有骗过她了。她怕了,是真的害怕,所以就算他骗了她,那也不要紧,只要他好好的,比什么都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