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璃儿……」
「娘,您终于醒过来了!」琉璃一擦眼泪,喊着要人送汤药过来。「大夫的药已经煎好了,您趁热喝——」
尹母喝了几口才问:「傲天呢?回去了?」
琉璃贴头。「他刚走,说想到法子,要回去跟我公公商量。」
「这怎么好意思……」尹母歉疚地说道。「你现在马上派人到权家去,请他不用忙了。娘看得出来,李老爷是铁了心要咱们『松风斋』倒下,你不要让他白费这些力气——」
「可是傲天说,『松风斋』是爹半辈子的心血,他这个做女婿的,没办法坐视它消失——」
「娘知道。」尹母掉着眼泪。「傲天是个重情的孩子,那时他肯拉下颜面请托李老爷,娘已经感激不尽,真的不好再多麻烦他,还有权老爷——」
「可是,女儿还想再努力努力。」琉璃看着娘说。「虽说李老爷相当难缠,可我跟傲天都认为,不可能没有其他办法可以让李老爷消气。」
「你们这两个傻孩子。」尹母是不忍心让他俩去碰钉子。「李老爷不是好相与的人,你大概不知道人家是怎么说他的,向来是人欠他一斗,他要一升。」
「好了娘,」琉璃安抚着。「这事您就交给我跟傲天,算是死马当活马医,说不定真会弄出什么转机来。」
尹母不这么认为,卖赝画这事,确实是「松风斋」不对,不过看女儿坚持的模样,总是一番心意,她不忍心泼他们冷水。
「不瞄你,其实娘病着的这段时间,一直在想是不是该找个机会,把『松风斋』这招牌给卸了。娘对铺子里的事一窍不通,虽说几个伙计都很尽心尽力,但你也知道,鉴赏古玩字画,实在是需要一点天分——」
「不要。」琉璃说什么也不肯。虽然她明白娘说得没错,「松风斋」这担子,对娘来说实在太沉重,连她自己都没自信能够完全胜任的情况下,卸了「松风斋」这招牌,可能是更好的安排。
可是要她怎么答应?「松风斋」是爹一手创立的心血,那儿简直就像她第二个家一般——
傻孩子。尹母怎不知道女儿对「松风斋」的感情。「听娘说,大伙计、二伙计都是好人,咱们不能眼睁睁看着他们在牢里受苦。」
「女儿明白娘的意思,但是——『松风斋』的下场不能是这样,您也听李老爷说了,他要把那招牌当柴烧耶!
那可是爹胼手胝足创立起来的……」说到最后,她忍不住哭了起来。
「璃儿——对不起——」尹母抱住她,也跟着掉泪。「是娘不好,娘没有守住你爹的心血。」
「不是您的错。」她拿着帕子擦着娘的眼泪。「这件事女儿前前后后想透彻了,该怪的人是堂哥还有那个李墨云,要不是他们联合起来骗了大、二伙计,『松风斋』也不会惹上李老爷这个麻烦。」
「这娘知道。」尹母点头。「这也是娘没怪大、二伙计的原因。他们不像你爹,从年轻就对古玩字画多所涉猎,我也问过他们,怎么会冒冒失失买了这么一幅『自叙帖』?
他们哭着道歉,说是最近铺子生意不好,希望能进点知名的古玩,好恢复你爹还在时的盛景——」
说来说去,都得怪李墨云——还有堂哥!琉璃呼口气说:「娘,女儿想找堂哥出来理论,没道理他这个始作俑者一点事情也没有!」而且她怀疑,李墨云卖画得到的银两,堂哥肯定分了一份——最少也要把这银子要回来!
「没用的。」尹母摇头。「依你堂哥个性,绝对会把事情撇得一干二净,你还是少见他少生气。还有,娘想结束『松风斋』,也跟你堂哥脱不了干系。」
琉璃一凛。「婶婶他们时常上门找麻烦是吗?」
尹母点头。「三天两头就上门要钱,理由千奇百怪,一会儿说要看病,一会儿说马车坏了,一会儿又是柴房需要修缮——」
「您怎么都没说!」她一跺脚。「我当他们最近收敛点了,没想到不是这样!」
「那些都是小钱,」尹母还没那么吝啬。「但是留着『松风斋』,你堂哥就会继续找来第二个、第三个……甚至第十个李墨云,而且他们俩的伎俩只会越来越精巧,越不容易看穿……」
尹母这番话,琉璃回家时,全部说给了傲天听。
两人这会儿正待在「花雨楼」楼上的书房,先前他收在库房套间里的书画字稿,已全部搬了过来。
「我回来之后,一直在跟爹讨论李老爷的事。」他望着琉璃说道。「你娘说得没错,李老爷不是好相与的人。」
她顿了一会儿才道:「还是——放弃算了?」虽然她舍不得「松风斋」,但是她也舍不得傲天被李老爷糟蹋。
「不。」权傲天不是怕事的人,尤其又是他认为非做不可的事。「虽说我没见过你爹,不过他的事迹,我今天倒是从我爹口中听到了不少。爹也认为『松风斋』这招牌该留,他还允我,不管我决定怎么做,他都全力支持。」
「爹真好。」她红了眼眶。「我真不知道该怎么报答你们——」
他一点她鼻头。「说这什么话!要是一般朋友遇上同样的事,都要想办法帮忙了,更何况是自己丈人一生的心血。」
「你想到法子了吗?」她歪头看着他。
他吁口气。「还没。」李老爷财大气粗,要什么东西没有?给钱送礼,李老爷不可能放在眼里。「总之这阵子我会托人暗中打听,肯定会找出办法来的。」
「谢谢你。」她走过去牵住他手。「我知道你一向不喜欢处理这种事——」
「还不至于不喜欢——」他头一倾,正好靠在她柔软胸脯上。「只是这种事看多了,会让人觉得这世间实在太猥琐,竟连一点体贴宽容的余裕也没有——」
她怀着怜惜抚摸他头发,尤其是他形状美好的耳朵。
摸着摸着,他突然抬头望着她笑。
「你这样摸我,会让我忍不住又想吃掉你的。」
「昨晚到今早吃了那么多回,不腻?」她垂着眼笑了。
「不腻。」他仰起脸亲着她。「而且越吃,越觉得没法餍足——」
她嘴巴一打开,他立刻贪婪地卷住她舌尖。她每次吸气,柔软的胸脯总会擦过他臂膀,他心头一荡,突然拉下她跨坐到自己腿上。
她俯视欲望高涨的他,他眸里,写满对自己的渴望。心里涌上的情意,让她忍不住吐露:「我爱你,傲天……」
「你想迷死我是吗?」他轻咬着她脸颊、下颚,最后又回到她嘴上。「其实今晚,我本来打定主意,要让你好好休息的。」
「舍得吗?」她娇俏地问了句。
「舍不得。」他叹气,从不掩饰自己情绪的结果,就是心里在想什么,都被人看得一清二楚。
尤其是如此了解他的她。
「但不管再怎么舍不得,我还是得忍,万一弄伤了你怎么办?」清莲说过,处子身子娇嫩。他昨晚加今早一共要了她三回,铁打的身子也会承受不了,更何况是她这般水灵剔透的娇人儿。「来吧,我们回房休息去。」
她扭了下身子。「其实,我没你想得娇贵——」
「不要再诱惑我了。」他咬她一口。「难得我愿意大发慈悲给你一夜好眠,你就顺我一次,乖乖睡觉。」
「那你会抱着我睡吗?」她撒娇道:「像今天早上一样。」
「当然,」他拧拧她俏鼻。「抱着你入睡,可是为夫我最爱做的事情之一。」
这种话,听得她都醉了。
「我觉得你变了,变得越来越会说话了。」
两人手牵手步下石梯。
「是夸奖还是抱怨?」他问。
「当然是赞美。」她笑着偎向他手臂。「而且我现在知道,你并不是不解风情,只是以前没人让你这么做,像你现在不就做得很好?」
「这样算『很好』了吗?」他倒不敢这么确定。「会不会是因为你跟我一样生涩,少了比较的关系?」
「说不定喔!」她逗他。「不然我明天一早就去找人……」
她话还没说完,手就被他抓起来咬了一口。
「痛……」
「你敢试试看!」他龇牙咧嘴地说:「我不把那家伙大卸八块才怪!」
「好浓的醋味啊。」她凑鼻在他胸上嗔了嗔。「之前不知道是谁,还一直笑我爱乱吃醋,现在你还不是一样?」
「取笑我,看我怎么惩罚你——」
他伸手抓搔她胳肢窝,逗得她格格直笑,忙不迭躲进房里。
「好了够了,我求饶我求饶——」她举高双手。
他又亲了她一口,才甘愿松开怀抱。
刚才一玩,又把他的欲望激了起来,他知道自己需要一点时间调停。
「我帮你宽衣。」她作势帮忙。
「不行。」他退了一大步。「说好今天晚上让你休息,我得说到做到。」
还真是君子呢!她甜甜笑了会儿后,面色突然一变。
她想起一件很重要的事——她还没告诉他「下堂书」的事。
虽然爹说那件事没什么,要她别放在心上,可一想到他今天做的,还有他疼惜她的态度——不行,不能再瞒他下去了。
纵使他知道后,可能会气到不理她——
「傲天。」她站得笔直,一副做错事的样子。「有件事我一定要告诉你……」
背着她宽衣的他答:「我在听。」
「就前几天,我不是留下一封信跑回家去,那件事,不是我先前说的那样子。」不敢看他的表情,所以她一开口后,眼睛就低了下去。「对不起,我骗了你,那封『下堂书』不是我写的,我那时候回去,是因为——」
「你娘生病的关系。」他突然接口,同时将她垂低的脸抬起。
她倒抽口气。「你怎么会知道?」
「爹下午告诉我了。」他说:「所有的事情,包括那封信是张总管代你写的,我全都知道了。」
她慌了手脚。「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瞒你的,在我们和好的时候,我就一直在考虑,是不是该老实告诉你——」
「我知道,爹说了,是他要你别提的。」
「你不生我气?」她惊讶地看着他。他不是最讨厌人耍心机吗?
他吸口气。「我承认,刚听到的时候,我心里相当不是滋味。想着你、爹、张容还有福山,四个人竟然连成一气设计我,让我连吃了好几回闭门羹,可在爹的解释之下,我突然明白你们为什么那么做。」
实在是他太过驽钝,才会逼得他们想出那样的法子来。
而且,要不是那封信让他明了彼此的感情,或许自己和她,这会儿还窝在库房套间里,继续谈诗论艺、赏玩古画——继续忽略她那满腔真情。
想通之后,他气就消了。
望着她又垂下的小脸,他揉揉她额发。「不好捱对吧,有事瞒着我的感觉?」
她点点头,心情一松,眼眶也湿了。「自我们和好,这事就一直压在我心里,每一想起就觉得对你过意不去。我好担心你知道后会生我气,真的把我给休了。」
「没事了。」他搔搔她脸。「何况我昨天不是才答应过,不管发生什么事,我都不会狠心不理你?」
她破涕为笑,讨好地扯扯他衣摆。「谢谢你不怪我,我发誓,从今以后,不管发生什么事,我都不会再瞒你了。」
「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他点点她鼻。「来吧,宽衣休息了,明天还有很多事情要办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