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确说来,她是在齐威隔壁房间睡了饱饱的一夜。
昨晚饭店客满,而齐威奢侈地住了一户拥有两间房间及客厅、厨房的独立度假屋,于是白白便宜了她这个无处可去的人。
她和前男友分手,却赚到一间有着蓝色泰丝大床的豪华套房,还有主人的陪伴,她想不出天下还有比这更划算的事。
他们在阳台共进消夜,在海风及星星之下吃光一堆烤肉沙嗲、炭烤大头虾、炸软壳蟹,还干掉了好几杯美丽的鸡尾酒,及甜到让人想配水的椰子汁。
他说了一些让她目瞪口呆的旅行经历,而她则是说溜了嘴,让他知道她因为曾看过父亲对母亲出手,是故对男人打女人一事深痛恶绝的经历。或者,她还说了什么,她最没法子忍受不被尊重之类的话……
“你说得太多了一点。”孟欢儿躺在白色大床间,对着墙壁上的泰丝画作说道。
果然不该喝鸡尾酒的,她一喝酒就没法子控制好嘴巴,喝得愈醉就愈糟糕。
孟欢儿刷牙洗脸完毕,扎了长辫,穿了适合岛屿的绿色印花上衣及白色短裤,露出她有点清瘦却笔直的长腿。
她走出房间,正躺在阳台边看书的齐威一抬头,便对她吹了声口哨。
“你像一颗可口柠檬。”
“没人这样称赞过我,但感觉还不赖。”孟欢儿走到他面前,先来个九十度大鞠躬。“感谢你提供房间,供我安歇。”
“我会在这里住上半个月,而我永远不介意有你这样的美女相伴。”他不想掩饰对她的好感。
“可惜我的假期只有五天,今天已是第二天。”她遗憾地长叹一声。
他们目光胶着,心里都清楚彼此都有好感,但却没有到达冲昏头或难分难舍的地步。再怎么说,他们毕竟只认识一天不到。
四目相视而笑,因为多少懂了对方的想法。
“我留手机及E-MAIL给你,你到台湾时再联络我,我请你吃饭。”她拍拍他的肩膀,声音清朗地问道:“你多久没回台湾了?”
他昨天告诉过她,他其实是在台湾出生的。只是十八岁到美国读书后,他便待在那里工作、投资、赚大钱。之后不安于室的他,便开始环游世界赚更多的钱,而台湾便成为久久才造访的一站。
“三年?或者更久?但我考虑最近回去一趟。”他注视着她的眼神,清楚地表达了理由。
孟欢儿不予置评地淡然一笑。“你接下来打算去哪里?”
“会到越南、缅甸走走,看看当地环境、与居民聊聊,看看除了珠宝、木材之外,还有没有其他发展机会。”他说。
“希望下回你的车要渡海时,我可以亲身参与。”她笑着说道,努力地不让自己在提到离别时感到难过。
因为那很可笑!不过,她是真的会难过,因为她不曾和异性这么投缘过。
“日后有机会的话,我们可以一起搭船吐到神智不清。”齐威握住她的手,做出一个加油动作。
“你会晕船?”她顾不得他受伤表情,捣着嘴哈哈大笑起来。
“没错,那是我身为男子汉的唯一缺陷。”他神秘地压低声音。
“哈。”她又笑了,而且是那种露出编贝白牙的放声大笑。
齐威没法子从她迷人脸上移开视线。事实上,他有些惊讶自己居然会对她提出邀约。
毕竟,他年轻时曾经有过一、两次和女人一起旅行的经验,结果都是差点在车子搞出谋杀案。但她不一样,至少他是这么强烈地希望着。
“你今天有什么打算?”她避开他那对放电眼眸,闲聊似地问道。
“我报名了一个课程。”
“我也是。你报名了什么课程?”搞不好他们可以一起上课。
“到‘蓝象餐厅’学泰式料理。你呢?”他问。
孟欢儿杏眼圆睁,笑声像泡泡似地冒出嘴边。
“我报名……的是……”孟欢儿笑到没法子说话,她弯下身,笑到整个人在柚木地板上滚来滚去。
她笑到最开怀时,光脚丫还用力踩了两下地板。
齐威没笑,只专注地看着她可爱模样。
好不容易,她停住笑声,气喘吁吁地挤出声音说道:“我报名的是‘泰拳’。”
“见鬼了!”齐威蓦地爆出一声大笑。
他瞪着她那双跟柳枝差不了多少的手臂,他用力一拍大腿,笑声更加惊天动地起来。
孟欢儿也笑着,却不小心注意到他笑起来唇线有些歪斜,像西部牛仔叼着烟时的吊儿郎当模样,男人味却又十足性感。
“提醒我晚上睡觉要锁门。”他故意往后一缩,露出害怕表情。
她笑到没力气,倚着他直喘气。
他揽住她的肩膀,没什么企图,纯粹是喜欢这样依偎的感觉。
“看来我们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泰式料理与泰拳?”他嘴角一抿,又笑骂了一声。“真是见鬼了——”
“我们上完课之后还可以分享心得。我敢打赌,你的料理做得一定没我美味。”她兴致勃勃地说道。
“我敢打赌,我打拳会赢你。”
“你居然要打女人?”她捣着胸口,摆出性感尤物受惊时的杏眸圆睁眼神。
齐威大笑着起身,拉起她一同外出到大厅里共进早餐。她太可爱,再单独相处下去,他怕自己会忍不住吻她。
笑闹之间,他们度过了接下来愉快的几日。
没人特意安排,他们却开始轮流扮斩断情丝的无情剑手。毕竟,能够心怀暧昧却又这么和平地相处,也是弥足珍贵的回忆。
时间走得极快,分离之时,终究还是到来了。
孟欢儿要离开泰国的那日,齐威送她到机场。
那一天,他们第一次亲吻了彼此。
他们没法子离开彼此的唇——她双膝发软地揪着他的手臂、他吮着她柔软唇办,欲望让他全身快爆炸。
可她推开了他,氤氲的眸直瞅着他。
他懂她的心意,倾身给了她一个大拥抱,祝福她能很快地遇到好男人。
他们大笑着挥手告别,却没有人敢回头。
一切至此,便已足够。他们都还有自己的路要走,今后的事,谁会知道呢?
*
一年后——
孟欢儿和公关公司的老板白心蕾坐在一间新开的夜店里,一边放松地喝酒、一边很公事地打量着这个场地,看适不适合承办她们所接下的L表新款发表活动。
对于他们这种专门接办精品活动的公关公司而言,场地是活动的灵魂。毕竟,每一季精品发表的时间相差不多,公司要如何在对手出招前,抢到既好又新鲜的场地,总是最伤脑筋的事。
“欢儿,你觉得这里如何?”和孟欢儿情同姊妹的白心蕾问道。
“这家的特色就是没特色,一样的昏黄灯光、柔软沙发、极简时尚风,根本不吸引人。”孟欢儿拿起酒杯,一口通通喝光。
“那我们的L表新款发表会怎么办?去哪里找一个兼具西方优雅传统、东方异国风味的时尚场地?”白心蕾美丽面容染上忧愁,恍若世界末日来临。
“别担心,明天我打电话给朋友,问问她最近有没有什么展示的预售屋美得让人想哭,然后又没有曝光过……”
“唉——”孟欢儿和白心蕾同时长叹一声,因为那真的很难。
旁边一桌上班族,有个男人在注意到她们的长相之后,开始提高了嗓音,想吸引她们的注意。
“你们都不知道,俄国美女有多正!满街随便抓一个,都比我们的名模美三倍,偏偏他们女多男少,男人就算脑满肠肥,还是讨得到正点的老婆。你们都不知道……”
是喔,全世界只有你知道!孟欢儿翻了个白眼,一手假意托腮,实则是在半捣住耳朵。
最讨厌右桌这种爱炫耀的公孔雀。她敢打赌齐威去过的地方比他多过十倍,但他绝对不会把旅程说得像一场炫耀。
孟欢儿拿起手机,看着他上个月传来的埃及沙漠风光。
真奇妙,她和他居然已经认识一年了。
说是认识一年,但感觉又有些微妙。他们一个月互传两、三次E-MAIL,他偶尔会用手机传照片给她,但他们却不曾互通过一次电话。
“干么一副情伤姿态?不要告诉我你正在悼念上个星期分手的男友董先生。”白心蕾涂着粉红色指甲油的食指,直接戳到孟欢儿眼前。
“我如果会悼念董先生,一定是因为我对于分手毫无感觉,而兴起悼念之情。”她老实说道。
“你今年换了几个男朋友?”白心蕾问道。
“两个。”每个都很无聊。孟欢儿伸手掩住一个哈欠。
“你不觉得速度太快了吗?”白心蕾圆眸大睁地说道。
“我直觉很准,合适就试一试,合不来就别耽误别人时间。”孟欢儿认真地注视着她,搬出白心蕾的口头禅。“‘公关就是要求新求变’,对吧?”
“喂,公事和感情是两回事。”白心蕾笑着拍了下她的手。
“确实是两回事,所以我才会情场失意、事业得意。”孟欢儿身子一倒,没大没小地靠在白心蕾身上。
“身为老板,我也只能希望你情场继续失意下去,这样公司年终应该就有希望可以领到六个月。”白心蕾突然兴奋地握住她的手,娇声嚷嚷道:“别管年终了,我帮你介绍男朋友,好不好,我还没当过媒人呢!”
“不用!不用!”马上一口拒绝。
“你对我的眼光有意见吗?”
“你肯定会介绍一些宜室宜家的好男人。我又不想结婚,干么去耽误别人青春、玩弄别人感情?”孟欢儿脑里闪过一段不美好回忆,但她决定不予理会。
“唉……当我没讲。对了,我有没有告诉过你,我喜欢你的新发型?神秘又有造型,好适合你。”白心蕾羡慕地看着因为发型、五官有特色,就连穿着素面T恤也像模特儿的孟欢儿。
“谢谢。”孟欢儿顽皮地吹了一口气,吹得刘海都飞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