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姮漱浅笑一记,吩咐青木和另名家丁将匾额搬走,正盈盈一福要告退,不料,凌安郡王却在众目睽睽之下拽住了她的手,一记似笑非笑的表情扬起。
「郡王爷,您这是……」颐州知府一脸尴尬地道:「这位乃是本次厨艺大赛的魁首李娘子,您是有什么话要对李娘子说吗?可否将手松开,有话可以好好说……」
郑兴拔剑将颐州知府挡住,斥喝道:「闪一边去!我家郡王要做什么,有你一个小小知府插嘴的余地吗?」
颐州知府被那锋利的剑气吓得倒退三步,师爷连忙上前扶住他,小声附耳道:「大人,您可要有点眼力啊,郡王爷看来是看上那李娘子了。」
颐州知府恍然大悟,他怔忡道:「可那李娘子不是有夫君的人吗?」
他看过终选入围者的经历数据,因女子不多,因此他印象深刻。
师爷紧张地道:「凌安郡王看上的女人,哪里还分已成婚未成婚,郡王爷强抢民女的事情还有少听说吗?郡王爷要的人,大人您还是少插手为妙哪!」
李姮漱不是聋子,相反的,她耳力还非常好,将颐州知府和师爷之问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她心里怦怦乱跳,一瞬间感到口干舌燥。
前世她没有遇过这种事,前世是法治社会,凡事都要讲法,绝对没有人会当众强抢民妇。
眼前这人,显然是不讲法,以及不必讲法的。她身为一个小老百姓,只是一个商家之妇,没本事与他硬碰硬,识时务者为俊杰,还是以柔克刚为好。
她润了润唇,抬眸看着凌安郡王,鼓起勇气说道:「郡王爷,民妇已怀胎六月,您紧拽着民妇之手,怕会影响胎儿,烦请您松手。您若有任何指点,民妇一定仔细聆听,绝不敢怠慢。」
凌安郡王讶异的看了眼她的腰身。「有身孕了啊?还真是看不出来。」
李姮漱勉为其难挤出一个笑容。「是的,还请王爷体恤。」
「影响了胎儿的意思是滑胎吗?」凌安郡王唇角加深了一丝玩味的笑意。「滑胎了正好,养好身子便可以做本王的女人了。」
凌安郡王音量不小,众人一听,都讶异得眼珠子险些掉下来,李姮漱更是脸色一变,蓦地打了个冷颤。
这人显然是没有王法的,还有些疯子人格,自大狂妄,无法无天,竟连如此丧尽天良的话都讲得出口。怎么办?她要怎么过这一关,她后悔来参加厨艺大赛了,若她不来便不会遇到这样的事,如今后悔已来不及了,她得设法让这个疯郡王打消对她的念头才行……
她在脑子里想了一圈,怀着忐忑的心,强颜欢笑道:「郡王说笑了,肯定是民妇有不周之处得罪了郡王,才让郡王跟民妇开这样的玩笑。若郡王不嫌弃,由民妇煮一桌席面给您赔罪,您意下如何?」
凌安郡王仍是不松手,他笑着,语气里带了丝不怀好意和高高在上的麻木不仁,「美人儿,你要煮桌席面给本王品尝,本王自然开心,不过,你得随本王回郡王府去煮,把胎儿打掉,日后怀上本王的孩子,本王会让你一辈子享尽荣华富贵,吃喝不愁。」
「给我住口!」
一道身影凌空而至,声音里带着一丝让人胆寒的冷意。
李姮漱慌乱的看过去,看到顾紫佞持剑而来,一身气息阴冷可怖,她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想阻止他,却发现自己竟紧张到发不出声音,只能不断对他摇着头,警告他快点离开,这人是不讲理的,她会设法脱身,千万不要为她得罪了权贵……
凌安郡王眉目一动。「你是何人?胆敢干扰本郡王说话?」
顾紫佞乃是一身杀气,他睥睨的看着凌安郡王。「你出口秽言污辱的是我妻儿,干扰你刚好而已,你这种人不配开口说话,尔后还是不要说话的好。」
郑兴与一干侍卫立即拔剑指着顾紫佞。「大胆狂徒!还不向郡王下跪求饶!」
「你活腻了,竟然称本郡王为你?」凌安郡王阴恻恻的,神情变得诡异。「你让本郡王以后不要开口说话,本郡王便让你以后都开不了口说话!来人,把他给杀了,谁杀了便重重有赏!赏一千两银子!」
一干侍卫立即兴奋的眼发光,颐州知府慌了,好端端的颁奖典礼怎么变成杀戮战场,凌安郡王的侍卫若真当众杀了厨艺大赛魁首娘子的郎君,那他这个知府成什么了?如此无能,未能阻止一场血腥,岂不让天下人嘲笑?
想到这里,颐州知府牙一咬,推开师爷向前劝阻道:「郡王爷,有话好说,莫要动刀舞剑的,这么多双眼睛在看着,不太好……」
「给本郡王闪一边去!」凌安郡王有气无处发,他拔剑一挥,伤了颐州知府的手臂,顿时血溅满地。
「啊啊啊啊啊——」颐州知府惨白着脸,不敢置信的瞪大了眼,嚎叫着倒了下去。
「快给本郡王杀了他!」凌安郡王指着顾紫佞,腠色狰狞,添了阵阵诡谲。
「不可以!不可以!」李姮漱冲到凌安郡王面前跪了下去,在强权面前,只有屈服的分,她什么尊严、什么道理都不要了,她只要顾紫佞好好活着,她自己好好活着,他们的孩子好好活着,这样就够了,一时的屈辱不算什么,保命最为重要,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要对抗强权、要争取法理,以后再做便是,眼前,她只想保住他们一家三口的性命……
「太迟了!你们已经惹得本郡王不开心了。」凌安郡王慢条斯理的说着,「本郡王先弄死他,再要了你,看他还能奈本郡王如何?哈哈哈哈哈!」
说完,他朝天际发出一阵怪笑,浑身上下杀意暴涌,状似疯狂,看起来分外恐怖。
李姮漱打了个冷颤,凌安郡王这是典型的偏激疯子人格,这时候任何人出来阻止他都没有用,他绝对不会停手的,怎么办?她该怎么办才好?
另一边,十名侍卫同时动手,他们长剑指向顾紫佞,一人一剑,过招之间,足以令他精疲力竭。
顾紫佞双眸一片赤红,气息已然急躁。他手起剑落,以一敌十,留心着十道剑影进攻的方向并一一挡住了。他不是什么武林高手,更没有精湛的武功,此刻他凭借的是一股意志力,为他心爱的女人和骨肉而战,即便他只剩一口气也要带走他的妻儿……
凌安郡王好整以暇的观战,台下围观群众每一次胆战心惊的惊呼都令他愉悦的扬起嘴角,他就是王法的感觉真好,可以随意让人生、让人死的感觉真好,这就是他喜欢大岳朝的理由,只要有权力,只要身为皇族,做什么都可以。
李姮漱多希望自己是在作梦,好好的荣耀时刻,怎么一瞬间风云变色?她懊悔极了,是她让顾紫佞身陷险境,都怪她,全都怪她……
自责的同时,她看到郑兴拔剑悄然走到了顾紫佞身后,意欲偷袭,而顾紫佞以一挡十已是极为勉强,哪里还有余力对付郑兴?
她不假思索的朝顾紫佞奔过去,紧紧由后方搂住了他,刹那间,郑兴凌利的长剑穿过李姮漱的心口,剌进顾紫佞的心口,剑光宛若长虹贯日,两人同时吐血,鲜血宛如喷泉一般。
整个场面在一瞬间寂静了,众人因为太过震惊而发不出声音,怔愣愣的看着顾紫佞和李姮漱倒下,鲜血不断从他们身上流出,四周的空气彷佛也成了血腥的红色。
凌安郡王只扫了他们的尸首一眼,他拍拍自己的锦袍,不悦地道:「真是晦气,抬下去,不要脏了本郡王的眼。」
两日后,两具棺木运回了房城顾家,对顾家来说,不啻是个青天霹雳。原本听闻李姮漱夺得魁首的消息,他们还在手舞足蹈、欢天喜地,没想到由喜转悲,迎来了大岳第一厨的金匾额同时,也迎来了两具棺木。
两具冰冷的尸体,两尸三命,顾家上下哭到断肠。喜秋大腹便便,止不住的泪水,更是不信好端端出门的主子会丧命回来。
颐州知府师爷负责将尸首交给他们,他回避着顾家人的追问,避重就轻的说道:「郡王大人大量,不追究顾家的罪,你们好自为知吧。」
师爷一走,顾老夫人便槌胸顿足的哭喊,「咱们顾家是犯了什么罪啊?究竟是犯了什么罪,怎么不敢说个明白?」
事发之后,青木不吃不喝也没阖眼,两天瘦了一大圈。一回到顾家,他形容憔悴的将事发经过说出来。
听完,顾天城久久不说话,他沉默的走到厅门处,望着碧空如洗的天际叹气连连。
「何罪之有?不过是我朝商人地位低下,低如蝼蚁,任人拿捏罢了。可怜我儿、儿媳妇儿死于非命,我们又能如何为他们出头?来人,将这金牌匾抬去烧了,用我儿、儿媳和孙儿的命换来的东西,不要也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