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琥珀,你也认为我做错了,是吧?”他黯然地问。
“不敢。”
严观羽自嘲一笑。“我确实错了,质疑怀真不相信我的同时,对她亦有一丝丝的试探意味,我真的太糟糕了是不?明明应该安慰她,好好向她解释,斩断她心中的困惑,结果我居然转身就走,并把所有的问题都留给她决定——嘴里说要珍惜保护她,实则做出伤害她的事,我与张顺又有何不同?”
“不同的……你和他绝对不同。”
娇弱的声音否定他的自责坚定的步履毫不迟疑地走向他。
严观羽不敢转身,就怕是场梦。
“观羽,我承认那时的确有片刻的动摇,可我仍决定相信你,相信你的眼神、你的声音以及你的表情——我知道你绝不会伤害,我所以请转头看我好吗?”
“怀真……”琥珀不知何时离去冯怀真却站在他身后一脸倦容。见她双眸红肿,定是哭了许久,他好不心疼。“我让你心痛了。”他伸手抚着她的颊,万般自责。
冯怀真按着他的手猛摇头,泪水又无声溃堤。“不……不是你,是我自己,我不该有所怀疑,是我害了自己也伤害你,观羽,抱歉。”
严观羽激动地抱住她,力道之大仿佛想将她永远揽在怀里,不愿放开。
“不要向我道歉,永远都不……因为是我欠你,是我没能好好保护你,是我的错! ”
“我相信你,真的! ”
严观羽深深叹了口气沉默了片刻后才开口:“当年知道有人要对冯府不利时,我晚了一步,只有救出被人追杀的你,那时除了那群盗贼外,另有人觊觎墨光玉,为了保护你,我暂时不能带你离开春河城,便将你安置在一处隐密的地方,想等风声过去后再带你回北凉城,岂料后来你无故失踪了……我以为是那群盗贼抓走你,愤而追杀剩下没死的那几个,最后找到张顺却问不出你的下落,便以眼还眼让他饱受火焚的痛楚,只是没料到他竟死里逃生,至于最后一颗墨光玉,我确实一无所知,是张顺欲栽赃我。”
“我相信你,观羽。”冯怀真听得再次红了眼眶。
“怀真,谢谢你,对不起,我让你伤心了。”
“不……我们是夫妻一定要携手同心不是吗?”
严观羽露出迷人的笑容,说:“丫头,我俩还没成亲便急着要当我的娘子,就知道你爱惨了我。”
冯怀真破涕为笑,不再与他争辩。
爱惨了他又如何?
这是显而易见的事实不是吗?
雨过天晴后的隔天,便是两人的大喜之日。
失踪半日的程奉刀拖着伤势回到严府告知张顺被人救走一事。
“主子,是属下办事不力! ”
“对方能将你打伤,代表他也是高手,既然张顺被救走就算了,反正他的目的已被识破,你先去疗伤,再告知琥珀加强守卫,不许陌生人进入府里。”
“是。”程奉刀欲离开书房时外头却走进两个男人。
走在前头的男人穿着华丽气势尊贵昂首阔步,睥睨房内的两人。
“陌生人?本王也算陌生人吗?”男人偏冷的语气令严观羽为之一震。
“司徒王爷?!”
司徒竞泠冷一笑,不请自入。
“看来严老板很诧异为何本王爷没回京城,反而还在北凉城是吧?这都得怪你的手下太粗心大意露出马脚,要甩开便不是难事了。没想到严老板即将大婚,此等大事本王怎可不来道喜。”
“王爷请坐。”严观羽很快恢复镇定。
“都坐!受了伤的人更应该坐是不?”司徒竞含笑道并有意无意地看了程奉刀一眼。
严观羽示意程奉刀离开,后者坚决不走,抱伤与司徒竞的护卫对峙。
“不知王爷此次前来北凉城有何要事?”严观羽确实惊讶司徒竞会出现在此,不过很快收敛情绪将主导权夺目。
司徒竞细长的眼眸看不出一丝波涛,教人猜不出他的心意,但薄唇轻扬释出善意。“本王是临时才知道今日是严老板的大喜之日,来不及准备厚礼,只好送上一份薄礼,奉上! ”
司徒竞的护卫随即将一只木匣放于桌上,程奉刀上前打开,里头竟摆着张顺的人头。
严观羽心一凛不动声色地握紧椅子扶手。
“相信严老板必定能明白这份礼物的意义对不?”司徒竞的口吻满是挑嚣,严观羽气定神闲地开口:“王爷有事明说。”
“很好,我就喜欢你这俐落的办事态度! ”司徒竞双手交垒置于腿上,唇角的笑意始终不褪,有张俊美容颜的他却带给人一种恐怖的死气。“昨日这家伙告诉本王一件有趣的事,他说我找了许久的人就藏在你府里,而我想要的墨光玉亦被你所得。观羽,凭我们多年的交情,我怎可能信他不信你,你说是吧?所以我便要他的命来为他所说的话负责。
“当年冯府的事,我不与你计较也相信你说的话,结果你竟派人监视我的一举一动,这次如此怕我来又是想保护谁?相信你自己心知肚明,用不着我再说下去,墨光玉还有两颗,你我一人一颗非常公平,只是你竟贪心得两颗都想得到,结果一颗碎了,剩下的最后一颗,我势在必得! ”
“王爷,我确实没有墨光玉,要不凭王爷的本事怎看不穿观羽的谎言?冯怀真已失忆,根本想不起墨光玉之事,王爷可以断了自她这里下手的念头。”严观羽冷冷回应,不带一丝感情。
据闻司徒竞那双锐利的眼可看透人心因此在他面前不可有太多情绪。
“你如何肯定她失忆不记得了?说不定是她欺骗你?”司徒竞笑笑地反问。
“若我是冯怀真,就算为求自保而撒下漫天大谎也无所谓。”
“昨日我已设局,生死交关之际,她依然不记得墨光玉,我相信不会有人会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
设局?
站在门外的冯怀真僵住她压根没办法思考了。
刚刚她听到什么?
什么设局?什么是墨光玉?
昨日观羽不是还说他不清楚墨光玉的下落,是张顺栽赃,怎么现在却听到这些……难道这一切全是陷阱,为了引她入局?
她最信任并即将成为她夫婿的男人欺瞒了她,她还能相信谁?
还有,为何她始终觉得这一幕似曾相识,究竟是在哪看过?
她的头好疼,整个人却动弹不得,声音也发不出来……
“好,既然你这么说,本王再信你一次,相信聪明的你不会与本王争夺星光玉。对了,刚才所送的礼物本王觉得太轻了些,显不出诚意,决定再添上另一个礼,让你明白本王有多重视你的婚礼,把她带进来。”
司徒竞话语方落,他身后的护卫随即将站在门外的冯怀真带进房里,同时替她解开穴道。
“怀真?!”严观羽一脸惊愕。
司徒竞起身走到冯怀真面前。
冯怀真望着这名将她带至书房门外、让她听到一切的男人,对他感到无比恐惧,指尖不由自主颤抖,她怕他,非常非常惧怕……明明第一次见面,为什么她吓得连呼吸都快要停止这个司徒竞究竟是谁?
“相信你现在应该更了解即将成为你夫婿的男人了。”
严观羽怒瞪司徒竞。
“为了有个保障,冯怀真必须到我那儿作害,等你何时拿到墨光玉,我便何时放人。”
“王爷! ”严观羽愤然起身,目光凛测如刃。
这时,程奉刀快一步抽刀,琥珀同时提剑进入,剑尖直指司徒竞,而司徒竞的护卫也手披上剑柄伺机而动。
“呵呵! ”司徒竞轻笑显然一点也不在乎此刻对他不利的局面。“本王半个时辰若没回去,自会有人踏平严府,到时你又要如何保住她?”
“至少你会先我一步到地府。”严观羽一字一字地说刻意压抑怒火却藏不了忧虑。
他这句话赢得司徒竞正眼注视。
“从没人胆敢对我说这句话,严观羽你的弱点,终于被我找到了。”
“司徒竞,你若想带走他,命就留下来! ”
这一刻,他正式与司徒竞决裂。
“为了一个女人,值得吗?”司徒竞凉凉地问。
“那你为了一个女人又值得吗?”严观羽随即将这问题回赠。
司徒竞霎时变脸,冯怀真见状,惊愕地倒抽一口气,她总觉得自己认识这个叫司徒竞的男人,因为他的声音是那样的熟悉。
“嘴上逞能并不能保住她,交出墨光玉方有生路!严观羽,我只给你三日,要不,严府将会是另一座冯府! ”司徒竞倾身在冯怀真耳旁,低声说:“真儿,你可是我未婚妻呢! ”留下这句话他与护卫离开严府。
未婚妻——三个字如同巨石瞬间压垮冯怀真。
她神色苍白,再也听不见任何声音。
未婚妻……是了,她的确有个未婚夫,名字呢?她的未婚夫是什么名字,那双眼睛仿佛锋利的刀似要穿透她,令她凉透血骨。
王爷命令取回墨光玉,并杀了冯怀真!
是了,她记得这句话,她记得、她记得啊……
冯怀真脑中瞬间涌入大量的片段记忆,她一时承受不了这种椎心痛楚,最后不支倒地。
“怀真!怀真——”严观羽的声音愈来愈远。
她好似作了一个很长的梦。
现在,终于醒了。
梦中的她痴傻无比全心全意信任那个男人怎知最后是一场空。
冯怀真缓缓下床,来到镜前坐定,一时之间百感交集,最后怅然地闭上眼。
本以为自己是全天下最幸福的姑娘,没想到转眼间,所有一切皆化为乌有,她的爹娘葬身火窟,她最爱的男人也背叛她,她已痛到哭不出来。
泪水,已干;心,碎了。
为何要让她想起来呢?不想起这血淋淋的一切不是更好,即使到最后死了,也肯定能带着微笑而走吧?
是她引狼入室,是她招来灭门惨剧,是她害死冯府所有的人,是她——天真愚蠢信了他,以为他才是自己的最终归属,结果呢?
既然上天让她失忆,为何还要再让她想起来,忘了痛苦不是更好?
呵呵,真是惨不忍睹的下场啊……
更凄惨的是,她最后仍喜欢上同一个人……
“你醒了,还有哪里不适吗?”严观羽上前欲碰她,却被她转身躲掉。“怀真?”
“别这么亲昵喊我的名,我已有未婚夫。”
“你的未婚夫就是我。”
冯怀真泠冷一笑。“别说笑话了!我的未婚夫明明是司徒王爷,怎会是你?”
“你别听司徒竞胡说你根本不喜欢他! ”
“那我喜欢你……是吗?”她的笑容由冷转苦,眼眸凝着浓浓的愤恨。“你敢说你没有从我这里骗走墨光玉?”
“你想起来了?!”
“呵呵,是啊,上苍怜悯地拿走我的记忆,又残忍地让我想起那可悲的过往。严观羽,你为了得到墨光玉不计任何代价,甚至连我也能利用,六年前冯府的那场火,不也是你所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