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弟弟可爱天真的睡颜,乔影儿的心底涌上无比坚定的信念——无论如何,她一定要保护虎儿!
只是……对于什么时候能离开,她心里一点把握也没有。万一司徒正雍真的要将她以奸细之名定罪,那该怎么办?
她自己活不成也就算了,最怕就是连累了无辜的弟弟,说不定连家中的娘亲也要遭殃……
乔影儿心慌意乱地咬着唇儿,不经意地抬头,赫然发现一抹高大的身影伫立在牢门前,不知道已经在那儿多久了?
她先轻轻地将熟睡中的弟弟移到一旁的干草堆上,然后才匆匆奔到门边,一脸恳求地望着司徒正雍。
"你要阅我也就罢了,求你……求你放了虎儿好吗?"
"你要我放了他?"
乔影儿拼命地点头,眼中泪光闪动。
"求你放了虎儿!他还那么小,关在这里会将他给吓坏的!"
"要放了他也不是不行,只要你乖乖说出是受谁指使,还有你的任务是什么,我就可以放了他。倘若你还是不肯吐实,那我就不能保证他还能安然无恙地活多久了。"司徒正雍的语气冷冽如冰。
其实他并没打算要伤及无辜,只是因为看出她对家人的重视,为了逼她吐实,他也只能紧掐着她的弱点,借由这样的要胁来吓唬她了。
乔影儿一听,果然惊恐地瞪大了眼,脸上的血色迅速褪去。
"我……我不相信你会伤害无辜……"
"喔?你想试试看我下不下得了手吗?"司徒正雍的俊颜冷凝,让人看不出他真正的情绪。
"不!"乔影儿立刻摇头。
就算她心里再怎么不相信他真的会伤害一个无辜的孩子,但她哪敢用自己弟弟的性命去赌?
司徒正雍就是料准了这一点,掐中了她的要害。
"那就说实话,否则……"
"不!求你别伤害虎儿!我求求你!"乔影儿急得向他下跪,只可惜这么做似乎并不能打动司徒正雍。
"那就看你说不说实话了。"他的语气依旧冰冷。
乔影儿无助又害怕地掉下眼泪,实在不知道自己到底该怎么办?
"我真的不是奸细,你要如何才肯相信我?"她一阵哽咽,无助到了极点,索性豁出去地说:"你若是真认为我是奸细,那就杀了我吧!可是……可是……"
"可是什么?"他倒想知道她还想说什么。
"可是,求你别当着虎儿的面动手,也别让他看到我的尸首,他会吓坏的。还有……也求你别告诉我娘,她会伤心的……"她一边抽抽噎噎地说,还一边担心地回眸瞥了弟弟一眼,就怕自己的哭声将那孩子给吵醒了。
听着她这番话,再看着她那伤痛无助的神情,司徒正雍低垂的眸中多了几分沉思与估量。
倘若不是她的演技太好,就是她的确是无辜的。
"对于一个即将被处死的奸细来说,你提出的要求倒是挺多的。"司徒正雍淡淡地说。
"他们都是我最爱的人,我当然要顾虑他们的感受啊!"
乔影儿激动地低嚷,而那双那盈满伤痛却坚定无比的眼神,蓦地触动了司徒正雍冷硬的心。
他沉默地盯着她许久后,才招来狱卒将牢门打开。
乔影儿紧张地吞了口唾沫。以为他要动手杀了她,但想不到他并没有伸手掐住她的颈子,也没有抽出腰间的长剑砍杀她,而是笔直地朝熟睡中的虎儿走去!
她一惊,慌慌张张地追上去,挡在虎儿的面前。
"不!你别碰他!"
司徒正雍停下脚步,面无表情地盯着她。
"你以为你挡得了我吗?"
"我知道挡不了,但我还是非挡不可!"
过多的担忧与害怕,让乔影儿泪如雨下,然而她仍坚定地捍卫在虎儿身前,怎么也不肯让开。
她那一副拼死也要保护弟弟的神情,终于让司徒正雍那双冰冷的眼眸添了些许暖意。
他抓住她纤细的手臂一扯,轻而易举地将她轻盈娇小的身子拉到一旁去,而他则继续迈开步伐走向虎儿。
"你要做什么?别伤害他!你若是还怀疑我是奸细,我这条命给你就是了,不要伤害无辜的孩子!"
乔影儿情急之下,牙一咬,打算狠狠朝一旁的石壁撞去。
司徒正雍锐眼一眯,一把抓住她纤细的手腕,将她给扯了回来。
"你若敢自尽,我就真杀了他。"
这冷冷的威胁果然有效,即使他已松开了她的手腕,乔影儿仍僵在原地,再也不敢妄动。
"你……你别伤他……我求求你……你要怎么处置我都可以……求你别伤害他好吗?"她抽抽噎噎地求情。
司徒正雍深深凝望她那泪湿的小脸一眼,转身将熟睡的小男孩抱起。
当他朝虎儿伸出手时,乔影儿的心紧张得差点停止跳动,却见他不但没伤害虎儿,还将虎儿轻轻抱了起来。
"你……你到底想对他做什么?"她惊疑不定地问。
"我若要伤他,他现在早已成了一具死尸。"司徒正雍冷畔了声。
他暂时信了她的清白,因为他的心里很清楚,刚才如果不是他及时阻止,她真的已经自尽而亡了。
司徒正雍抱起熟睡中的小男孩,转身走出了牢门,回头瞥了仍僵立在原地的乔影儿一眼。
"你还待在那里做什么?"
呃?乔影儿愣了愣。
他的意思是……要她跟上去?他信了她吗?
见他没有开口解释,继续抱着虎儿走出了地牢大门,乔影儿不敢再有半点迟疑,立刻加快脚步跟了上去。
乔影儿一心担忧弟弟的安危,连自己颊上的泪痕都无暇擦拭,亦步亦趋地跟在司徒正雍的身后。
他人高马大,走得很快,她几乎得用小跑步的方式才跟得上。
提心吊胆地跟了一会儿后,就见司徒正雍将虎儿带进了一间厢房。
乔影儿又惊又疑,不明白他到底想做什么,但也只能跟了进去。一进房门,就见司徒正雍将虎儿抱上床去。
她惊讶地瞪大了眼,嫣红的小嘴儿也因为太过诧异而微开。
当司徒正雍一转过身,看见的就是她这一脸不敢置信的神情。
"怎么?你觉得让你弟弟睡地牢比较适合吗?"
"不!当然不是!"乔影儿赶紧摇头,就怕他又将虎儿给带回牢里。"只是……你……你终于愿意相信我了吗?"
如果不是信了她,他怎么会将他们放出地牢?
司徒正雍看了她一眼,并没有开口回答,但乔影儿认为他这样的反应,就算是默认了。
他终于相信她不是奸细!真是太好了!
她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见虎儿躺在床上熟睡着,她立即走上前去,细心地替弟弟盖好被子。
司徒正雍在一旁静静地看着,想不到她自己脸上的泪痕都还没擦干,就忙着先照顾虎儿,如此疼爱弟弟的姐姐,也算少见了。替虎儿拉好被子后,乔影儿转身面对司徒正雍。
"谢谢你。"
司徒正雍闻言挑起眉梢,眼底掠过一抹诧异。
"谢我?你吓得脑子坏了不成?"她该不会忘了,是他命人将他们姐弟俩关进地牢的吧?
乔影儿摇了摇头,语气轻柔地说:"我知道将军身负守护蟠龙城之责,不能错放任何一个奸细,所以我并不怪你。"
倘若今天立场互换,她的亲人曾被奸细杀死,她也一定会跟那些可恨的奸细拼命到底的。
有了这份体认,让乔影儿的心里多了一分宽容与谅解。况且,他其实并没有真正伤害虎几,也没有对她严刑拷打。
再说,在相信她不是奸细之后,他原本只需打开牢门,让他们自行返家就行了,但他却亲自将虎儿抱进房里,为的是让虎儿能够安稳地睡一觉。
这温柔的举动让乔影儿相信他绝对是个好人,先前那些严厉冷酷的质问,只是为了守护蟠龙城罢了。
听了乔影儿的话,司徒正雍忍不住多看了她一眼。
这女人还真是特别,要是换成其他人,遭受这样的怀疑和对待,恐怕早就抱怨连连,甚至激动地要求赔偿了。
看着她那不带一丝怨慰的表情,司徒正雍不禁回想起她被关在地牢时,忍着心慌哄弟弟入睡的温柔神色,还有她明知道拦不住他,却还是执意挡在弟弟身前,那双美丽的眸子闪动着坚定而耀眼的光芒。
一向冷硬的心,霎时宛如一阵春风拂过,泛起了一丝暖意,也让他忽然有股冲动,想将这份暖意留住。
"你说你家中除了弟弟之外,还有母亲,那么你爹呢?"他开口问道。
"我爹他老人家今年初不幸病逝,已经不在了。"乔影儿毫不隐瞒地述说着自己家中的情况。
"虽然我爹生前做小买卖,留有一些积蓄,但我娘身子骨不好,不适合工作,所以我平日才会帮人洗衣服来贴补家用。虎儿的年纪虽小,却很懂事,从来不会要求吃好、穿好的,今天那只纸鸢还是隔壁大叔好心做来送给他的,所以一看见纸鸢断线飞走了,他才会哭得那么凄惨,而我也才会拼了命地想帮他捡回去。"
听完她的话,司徒正雍的心里有些感动。
明明她才十七、八岁,是个需要被保护的娇弱女子,但却必须辛苦地照顾家人,那娇小纤细的肩膀毫无怨言地扛着重担,让人不由得心生怜惜。
"你帮人洗衣能挣得的钱,我付你三倍,待在我这里当丫鬟,要或不要?"他开口问道。
乔影儿闻言一愣,惊喜地瞪大眼。
"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就看你愿不愿意。"司徒正雍答道。
其实他并不缺丫鬟服侍,可是见她如此辛苦,他忍不住想帮一点忙,就当作是错将她当成奸细还关进牢里的弥补吧!
"愿意!愿意!当然愿意!"乔影儿点头如捣蒜。
这么优渥的酬劳,傻瓜才会拒绝呢!
正好经过几日的休养,前些日子微染风寒的娘已经完全康复了,她也就可以无后顾之忧地待在将军府里当丫鬟,挣得更多的钱让娘和虎儿过好日子!
她开心不已,忍不住脱口说道:"太好了!这么一来,我就可以在过年前,替娘和虎儿添几件新衣裳了!"
见她满脸欣喜,心里想的却仍只有娘亲与弟弟,完全没有想到也要顺便替自己添件新衣,这世上怎会有像她如此善良又无私的女子?
司徒正雍静静地望着她。目光久久无法从她那张灿烂美丽的笑脸上移开。
一向冷硬的心,仿佛有某部分正缓缓地融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