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脑中一遍遍的演练着自己拒绝的话语,口中甚至念念有词。
“老夫人,我想我还是必须拒绝这门亲事,不是问灵自尊自傲,认为三少爷配不上我,实在是因为我命中带克,真的不想再害人了……这桩婚事咱们还是作罢吧,我真的不在意三少爷做的事……您老人家也不用放在心上……”
她叨叨的念着,一遍又一遍,就怕生性胆小的自己会一见到老夫人就口吃,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你命中没带克。”
突然间,有人接了她的话。
她完全没察觉不对劲,反而兀自继续。
“我有。木家的人个个都说是我克死了我的夫君,就连我的亲爹亲娘都不敢让我回家。若非我命中带克,怎么可能我才进木家的门,木家的生意就一落千丈,过没两年,我的夫君又死于非命。”
莫问灵认命的将责任往自己身上揽,那张小脸上的难受与自责,全都落入赫连苍龙的眸中。
“他木家自己不会做生意,与你有何相干?至于你那不中用的夫君会死于非命,则是因为他命中该绝。”
“话不是这么说的,我……”像是终于意识到哪里不对,莫问灵蓦地住了口。
一仰首,就看见赫连苍龙像座山似的站在她眼前。
他的神出鬼没,再次让她的心一提,一张巴掌大的小脸,更是不知为何飘来了两片红云。
“你不是不祥的人。”赫连苍龙沉静的望着她,一字一句,肯定的说道。
头一回,他见到了她没有气急败坏,大掌还往她的头顶抚一抚,仿佛像是要将自己的温暖传给她。
“我是……”莫问灵没有轻易被他说服,虽然她的个性软弱,但某些部分却固执得像条牛。
她望着他,瞧着他那张泰半被大胡子遮住的脸,以及那双幽深沉合的黑眸,有些艰难地吐出这两个字。
真是荒谬,她从来没想过这辈子会有那么一天,她得不断努力地向人家证明自己的不祥。
长手一伸,赫连苍龙毫不客气的将她那娇小的身子猛地往自己怀中一带,一种彻底的心疼几乎淹没了他。
这小小的身子,究竟是怎么承受这一切的?
面对那些流言护骂、独自被自责责难时,她又是怎么挺过来的?
“你……”他的举动令莫问灵傻了一会,温暖的怀抱让她有些微的怔忡,但她随即回过神来,大惊不已。
他……他……他怎么可以这么做?
先前不过拉了她的手,就被逼着要娶她了,要是被老夫人知道他又抱着她,事情铁定会一发不可拾。
想到这里,莫问灵的头皮就一阵发麻。
她慌张的想要挣脱,可娇小的她哪里会是赫连苍龙这种魁梧男人的对手?
被他紧紧的箍住,她偏凉的身子很快地暖了起来,这种温暖让人眷恋,却不容她停留:
“你快放开!”挣不开,莫问灵只能羞赧地低声嚷道。
“不放。”她小小软软的身子虽然瘦,但其实挺好抱的。
赫连苍龙这一个熊抱,就恋上了这样的触感,越抱越顺手了起来。
“你别闹了……”莫问灵依然七手八脚的拼了命想挣出他的怀抱,那种手脚并用的模样,顿时惹来了赫连苍龙的轻笑。
“你真以为你挣得开吗?”
一句话,语带双关。
他已认定她这小小的身子挣不开他的熊抱,也绝对挣不开即将成为赫连府三少夫人的事实。
莫问灵的反应向来就不快,可是这回有如奇迹似的,她竟一下就听懂了他话里的意思。
“我……当然可以!”她赌上了一口气,不服输地朝他低吼道。因为用力,她的脸涨得红通通的。
这人真的是一头熊耶,明明她已经使出了吃奶的力气,怎么还不能撼动他半分?
面对这样的窘境,莫问灵又急又气。
忽然间,她用力一拾脚,坚硬的膝盖便硬生生的撞上了他的命根子。
赫连苍龙蓦地吃痛,脸上血色尽褪,难以言喻的疼痛快速蔓延到他的四肢百骸,令他不断地粗喘着气。
完全没料到自己挣扎的举动竟会惹出这样的灾情,莫问灵望着他那痛苦的模样,原本气急败坏的她突然间傻了,整个人像是中了定身咒似的僵住,不敢再动弹分毫。
她惊疑不定的问道:“你……你还好吧?”
她不过踢他一脚而已,他有必要这样痛不欲生吗?
“我……”赫连苍龙这回索性连开口都懒了,直接便将自己的重量压上她那小小的身子。
这该死的女人,就不能轻点吗?
她难道不知道她踢的可是男人的宝贝,要是不小心踢坏了,她就真得守上一辈子的活寡了。
“你快起来,这儿人来人往的,要是再传出去不好……”
“传出去就传出去,你伤我这么重,难道都不用负责任吗?”赫连苍龙理直气壮的说道,像是要泄恨一样,也管不了莫问灵纤瘦的身躯承不承受得住他的重量,硬是将自己高大的身子往她的肩上压去。
他就是要造成既定的事实,让这只只想逃离的小耗子无处可逃。
“你伤得……很重吗?”莫问灵本就是个心软的女人,一听到赫连苍龙这么说,她连忙定住了身子,不敢再有丝挣扎,就怕再次伤了他。
“当然很重。”似是捉准了她心软的性子,赫连苍龙连忙开口,强调自己的伤。
还好这是她不小心造成的,要是换做了旁人,他非拿他的小命来赔不可。
“快,把我扶进宅子里,替我请大夫,否则……”为了找到机会弥补她,也为了造成两人男女授受不亲的既定事实,向来是堂堂大男人的赫连苍龙,这会完全不介意扮演弱者。
他发现这个女人心软得无可救药,根本好驱使得很。
果不其然,他的话都还没完,生怕他也被自己克得一命呜呼的莫问灵,已经认命地扶着看似虚弱的他朝赫连府大门走进去。
朱漆红门掩上的时候,她并没瞧见,街上来往的人潮逐渐聚集,你一言、我一语的开始高谈阔论地描述着刚刚发生的事。
是愧疚吗?
是的,那是一份很深很沉的愧疚。
赫连苍龙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的一时冲动,竟然造成了莫问灵数年来的痛苦。
他很想弥补,却不知道该怎么做。
望着她那因为他受伤而不知所措的样子,和那张总是戒慎恐惧的秀美脸庞,他忽然心头一悸,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了。
他要给她一片天,为她遮风挡雨,让她不用再惊惧于外人的流言蜚语。
这样的念头来得又急又坚定,不一会儿,已经在他的心坎里落地生根。
“你过来。”
他朝她招了招手,看她局促不安地朝着他缓步轻移,趋近的速度简直跟龟儿有得比。
“大夫等会儿就来了,你再忍忍。”在离榻三步之遥时,她顿住,歉然地望着依然额头狂冒冷汗的他说道。
“嗯。”轻应了一声,赫连苍龙还是觉得两人之间的距离很碍眼。
“过来。”他再次招手。
莫问灵裹足不前,紧张地咬着下唇,一副随时准备“落荒而逃”的模样。
“我不要。”等会要是再被府里的下人瞧见了,难保不会又去老夫人的面前嚼舌根,到那时,事情只怕更难善了。
“你……”这回她倒拒绝得挺快的,是吃定他“受了重伤”,不能对她如何吗?
“我不要过去,有话你说,我在这儿听得见。”一见他又板起了脸,莫问灵试着同他说理,虽然屡试不灵,但她却别无他法。
这个男人说不得理,任性得很,是个十足霸气的男人、被宠坏的公子哥儿。同木易然一样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