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宣坐在小客厅里的两人座沙发上,修长的腿刚好抵到茶几,席若菲则端坐在窗边的贵妃椅上,双手紧紧抱着一杯热奶茶,她有些紧张,因为打从离开医院后,他看着她的目光就很奇怪,让她好几次以为自己背后是不是长出了翅膀。
他正在说明有关他受伤住院的属下小忠的事,说小忠从她当秘书的第一天开始,便受命二十四小时跟在她身边,所以才能及时将她从孔祥麟手中救出来。
“为什么要这么做?”席若菲有些诧异,她没想到自己竟然被人监视了这么久而完全不知情,这种感觉真的让人不太舒服。
“担任聂氏财团的秘书难免有些风险,这么做只是为了确保我的员工安全。”略过不提的是,这样做还有监督的作用,黑白两道通吃、政商关系复杂的聂家,有很多人可以当靠山,也有很多人在等待机会,虎视眈眈着想要一举击垮,小心驶得万年船,他不得不这么做。
“所以,你一开始就已经知道有警方跟我接触?”
聂宣深深的看她一眼,点头。“没错,你却选择把我蒙在鼓里,这让我很不高兴,我甚至在想你是不是打算要出卖我,所以才没有跟我提这件事。”
席若菲气闷的看着他。“我很后悔没这么做。”
虽然他说派人跟着她是为了保护她,但她从头到尾都不知情,像个傻子一样的被他监控着,如果今天她真的出卖了他,搞什么警民合作的戏码,不就很可能死无葬身之地了吗?
他不信任她才是真的吧!他刚刚不也说了,他怀疑她可能会出卖他,所以,这个男人是一边吻着她抱着她,一边还在怀疑她会不会出卖他?
她很难不生气。
她该生气的。
聂宣笑了,朗朗的笑声让平日紧抿的唇角画出一道上扬的弧,俊美刚毅的面容添上一抹柔和,迷人又炫目得让人睁不开眼。
“你在生气吗?”嗓音带笑,他温柔的瞅着她。
她放下杯子站起身,背对他站在窗边。
“我该配合警方把你这个大坏蛋丢到牢里关起来。”他越笑,她越气得牙痒,好像他认定了她不会这么做,她为什么要被他吃得死死的?
“小姐,你所说的警方,指的该不会是孔祥麟先生吧?当他第一次跟你接触时,我就派人去查过他的底细了,还跟他的上司吃过饭——”
“你贿赂高层警官?你都是用这种方式脱罪的?”她不知道他为什么要告诉她这些,她听了却心头一团乱。
虽然她这个人没有什么大是大非的观念,但是,她可以爱上一个坏人吗?明知道对方是个大坏蛋,是个商业流氓,她还是要继续爱下去?
聂宣没理会她控诉似的冷讽,继续把话说完。“这个人虽然是警察没错,却也是个社会败类,顶着警察的头衔行非法之事,他要你帮忙在公司里找我非法的证据,事实上是要把我的合并计划卖给黑道,再让黑道把消息转卖给将要被我合并的公司进行图利,因此,当我告知警方这个讯息时,孔祥麟便被列入受监控的干员之一。”
“什么?”席若菲愣愣地转过头来。“所以,他今天气冲冲地说我破坏了他的好事,指的就是……”
“没错,出卖聂氏内部情报资料可以为他带来极为可观的丰厚收入,而据我所知,他已经承诺黑道会搞定这件事,你却迟迟不配合,我猜想他可能会采取比较激烈的动作,所以才打算叫善远回来替代你的职务,没料到还是迟了一步,他会对你动手……是我始料未及。”
说到底,孔祥麟终究还是名警察,就算要从事非法勾当,也不该这么明目张胆的对一个老百姓动手,或许,是他错估了孔祥麟利欲熏心的程度,也高估了孔祥麟某方面的智慧。
总之,是他的错。而这个错,差一点就让他失去了她。
席若菲眨眨眼,很努力的把泪意吞回去。
今天她已经哭得够久了,总不能这样一直哭下去吧?
可是,怎么办?她真的好想哭……这辈子所流的眼泪恐怕都没有今天多。
原来,他执意要她离职,是为了保护她不受到打扰和伤害,而不是真的小鼻子小眼睛的容不下她……
不断涌上眼眶的泪与其说是因为感动,不如说是喜极而泣的成分多一些。
这个男人在被她拒绝,气急攻心的当下都还想着要守护她,她怎能不开心?不感动?
而且,就算他再气她,听到她被袭的消息,还是在第一时间赶到她身边来当她稳稳的依靠,任她在他怀中一迳儿地猛哭,擦得他一身是泪……
他的所作所为,不是比那些成天把爱挂在嘴上的男人更加真心吗?她为什么不能把这些解读成他其实是爱她的呢?
聂宣缓缓起身朝窗边的她走去,眼前这泪水盈眶、鼻子红通通的女人好像又要哭了。
“我以前怎么没有发现你这么爱哭?”抬手拭去她眼角的泪,她的泪却越拭越多,像场无声的骤雨。
唉!聂宣的心中发出一声轻叹。
这个在他面前始终十分好强高傲的女人,竟越来越像玻璃橱窗内一只脆弱又美丽万分的琉璃,夺去了他所有的心思与目光,想买回家摆着怕捧着它,却又舍不得就这样两手空空的从橱窗外走过,对她视而不见。
可以吗?
就这样把她买回家,让她只属于自己?
指尖停留在她细致光滑的脸颊上,他内心是渴望的,却又害怕自己成了下一个聂元珍——那个害母亲长年独守空闺,到最后抑郁而终,还始终盼不回心的聂家老爷,他的父亲。
他恨那个男人。
想亲手毁了那个男人。
于他而言,那个男人等于是亲手杀死母亲的元凶,他无法原谅,也从不打算原谅,可他的身体里流着那个男人的血,带着那个男人的基因,他总是隐隐担忧未来的某一天,自己也会同那个男人一样,伤害另一个极爱自己的女人,所以他从不给承诺。
可如今……
他却如此渴望这个女人,渴望得心痛,身体也痛,理智跟着慢慢的溃散……
“怎么办……我想要你……”喉间发出一声压抑的低鸣,聂宣修长的指尖轻柔地在她的颈间、脸颊游移滑动着。
“好。”她笑着流泪。
什么?他惊诧。
指尖顿住,下腹因她的答允而迅速闷烧成一把火,却迟迟没有动作。
席若菲仰着清丽的笑颜迎视他,缓缓地,她动手解开了自己上衣的钮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