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著塑胶袋下车时,他就听到庭院内传来一个女子压抑而且痛苦的声音。
月炎被困在一个无形的八卦阵内,不论她想从哪一个方向突破重围都会被弹得跌倒在地,手肘、掌心和膝盖都已经布满擦伤。
「放开我!我们又无冤无仇,你为什么要为难我?」她有所顾忌不敢大声呼救。
这……好像是月炎的声音?怎么了?辛辙连忙三步并作两步地冲进庭院内,一个穿著深蓝色长袍的男子,右手拿桃木剑,左手抓著黄色的桃符,对著月炎口中念念有词。
「你是谁?谁允许你进来我家作法的?」他用力地将手中的提袋朝男子丢过去。「马上滚出去!」
张天师闪身躲过迎面射来的塑胶袋,「辛先生,我是来收妖、拯救你的。」
辛辙压根儿不听他的解释,暴眺如雷地道:「神经病!你要发疯、要收妖到别的地方去,我这儿不欢迎你!这里也没有人需要你的拯救。快点放开月炎,否则我会对你不客气。」
「辛先生,她不是人类,她是一只鼠妖啊,为了你和附近其他人家的生命安全著想,我必须收了她。」张天师一副坚持要为民除害的态势。「不能让她留下来危害人间。」
「辛辙……」月炎跌坐在地上。
怒火在辛辙的血液里焚烧,还夹带了一丝恐惧,他一直担心的事终究还是发生了。「你没事吧?」他几个跨步来到月炎身边,关切地审视她身上的伤。
「只是一些擦伤而已,没关系。」她轻描淡写地道。
他将她从地上扶起来,「我们进屋里去。」这里看起来什么都没有,她怎么会被禁锢住无法脱身?
她刚刚已经试过很多次了,就是出不去。「辛辙,这里有个八卦阵……」话还未说完,她又被一股无形的强大力量弹了回去。
「月炎……」他赶紧将她扶起来,「你别动,在这里等我。」他随即跨出无形的八卦阵外。
躲在一旁的胡太太连忙出来拉住辛辙,他一定是被那只妖怪迷昏头了。「辛先生,那边很危险啊!你快点过来。」
胡太太?辛辙脸色铁青地瞪著她,凶狠的目光恨不得将她千刀万剐。「是你找他来的!」他咬牙切齿地道。
「辛先生,我可是为了你好才去请张天师来收妖,月炎她不是人是妖怪耶!」
将来怎么死的自己都不知道,她可是在救他的命耶!
他怒不可遏地甩开她的手,「谁要你多事了?月炎究竟是哪里得罪你,为什么你要这样对她?」
「她……她是妖怪。」他脸上凶狠的表情让她骇了一跳。
「就算她不是普通人,就算她是妖怪又如何?她从没想过要伤害别人,你为什么要害她?」真正可怕的是人心。
「我……」胡太太被质问得哑口无言。
辛辙决绝地撂下话,毫不留情面。「你最好祈祷月炎平安没事,否则我会杀了你,听清楚了吗?」
她无法控制地全身颤抖起来,语不成句。「辛……先……」
他没再理会她,转身去对付那个张天师,「我要你现在马上放她出来。」对於符令和作法他完全不懂,心中有很深的无力感。
「不可能。」张天师的身形一闪再闪,避开辛辙的拳头的同时,将手中的小瓮打开来,对著月炎比了一些手势,然後指向小瓮口。
「啊——」月炎发出一声惊呼,随即化成一道白烟,被收进他手中的小瓮里。
他迅速地盖上盖子,贴上一道符。
「放我出去、放我出去!」月炎的声音从小瓮里传出来。
辛辙目皆欲裂,狂怒地咆哮,「把她还给我!」他第一次有想将人碎尸万段的冲动。
「站住。」张天师喝令,举起手。「你最好别再过来,否则我会让她魂飞魄散,永世不得超生。」
来硬的不行。辛辙不敢轻举妄动,就怕他真的有那种让人魂飞魄散、永世不得超生的能力。「她没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以後也不会,我求你放了她。」他不惜放下身段、放软姿态求他,只要他愿意放过月炎,他什么都愿意做。
「人妖殊途,你还是忘了她吧。」来软的也没用。
没有人注意到此时有一只赤腹鹰飞来歇在屋顶上,一双锐利的眸子直勾勾地望著庭院里的人。
辛辙恨透自己的无能为力,难道他就只能眼睁睁地看著他带走月炎吗?
张天师慢慢地朝门口走去。
「请留步。」一抹斯文有礼中夹杂著一丝不耐的嗓音陡地响起。
「什么人?」张天师一愣,随即四下张望。为什么只闻其声不见其人?来者究竟是何方神圣?
是宠物情人专卖店的老板!辛辙心里又燃起一丝希望。
奔月和逐日双双平空现了身。
「啊、啊……」那个比较年轻的少年不就是她撞见的蝙蝠妖怪!胡太太震愕得说不出话来,脸色发白。
中午的太阳真是刺眼极了。奔月微微蹙著眉头,抱怨道:「我最讨厌在中午出门了。」
逐日连忙道:「炎有危险,我们不能见死不救。」
他轻声叹息,「所以我这不是来了吗?」
「奔月、逐日,我在这里。」在小瓮中的月炎赶紧出声。
奔月饶富兴味地一笑,「你倒好命,在里头乘凉呢。」
「这算哪门子的好命啊!我一点都不想要。」她好呕,她都这么凄惨了,奔月还要揶揄她。
逐日催促他,「少爷,你先把炎救出来,我们有得是时间闲话家常。」
奔月埋怨地投去一瞥,「你就光会紧张别人的事。」
「少爷,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逐日局促地转开目光。
「你们究竟是谁?」张天师忍不住出声问。
「我是奔月,是个一千九百九十九岁的吸血鬼,他是逐日,一个菜鸟吸血鬼,才三百多岁的道行。」奔月笑了开来,两颗尖锐的犬齿在阳光下闪烁著阴森的寒光。
又不是交友联谊,少爷还自我介绍得这么详细楚干么?!逐日闷哼。
「啊——」胡太太腿软地跌坐在地上,尖叫地爬到一旁躲起来。
今天又不是鬼门大开的日子,而且现在还是正午呢,为什么会出现这么多妖魔鬼怪?难道真是世界末日快要到了?
奔月也不罗唆,「请把月炎留下,你就可以走了。」他无意为难人,也无意伤人。
「不可能。」张天师不假思索地回答。
「这恐怕由不得你。」他给过他机会了,是他自己不知好好把握的。
张天师又开始念咒语,对著空气画符,却是一点用也没有。怎么会这样?
「你的符咒对我是不管用的。」奔月冷冷地站在原地看他,任由他以脚勾起桃木剑,挥舞著剑朝他的心脏刺过来,动作迅速俐落一气呵成,毫不留情。
奔月一扬手,就打落了他手中的桃木剑。
他只觉得手背上传来一阵火灼般的剧痛,手中的桃木剑就这么落了地。心底忽然窜起一阵恐慌,他是不是太低估了对方的能耐?!
张天师蓦地想起自己手中还有一张王牌,连忙定了定心神,举起手中的小瓮,「不要过来,不然我会让她永世不得超生——」
「同样的把戏不要玩第二次。」奔月慢条斯理地扬起手朝空中一挥,下一秒钟掌心赫然出现了装著月炎的小瓮,他顺手交给逐日。「因为这样就不新鲜了。」
张天师失去凭恃的王牌,霎时面色如土。
逐日立即撕掉小瓮上的符令,打开盖子朝地上倒了倒。
「月炎。」辛辙心急如焚地上前。
她咚咚咚地滚出来。
「有没有哪里不舒服?」他不放心地来回审视。
她有些虚弱地笑笑,「只是这样滚来滚去,头有点晕而已。」
「你先抱炎进屋内休息,其他的事处理好,我和少爷马上就来。」逐日自眼角瞟见了胡太太惊慌害怕的身影,脚跟一转——
「你你你……」胡太太一见逐日朝自己走来,害怕得牙齿直打颤。
他故意露齿邪笑,「知道我们的秘密的人,都不能留下。」
那锐利的尖牙让她打骨子里冷了起来,「我、我……我不……会说出去的。」她还想活命。
「只有死人才能保密。」他故意吓她。
胡太太大口大口地喘著气,看起来像随时会心脏病发,「求求你,不要杀我……我不……想死……」说到最後已经是低泣了。
这样的效果让他很满意,「好,你的命就暂时留下,要是今天的事泄漏出去一个字,我会吸光你还有你家人的血。」
「我不……会说出……去的……」她再三保证。
逐日摆摆手,「你可以滚了。」她留在这儿碍眼了点。
「谢……谢……」胡太太连滚带爬地逃离辛宅,并且在当天晚上举家连夜搬走,搬得远远的,再也不敢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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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辙小心翼翼地帮月炎身上的伤口擦药,他的心比她身上的伤还痛,「忍一下。」他多希望自己能替她承受这一些伤痛。
「嗯。」她勇敢地微笑,伸手抚平他眉宇间的皱摺,「我没事了。」
「没事就好。」逐日也松了一口气。
「我从没这么害怕过。」他差一点就失去她了。轻轻地将月炎拥入怀中,他的心脏仍旧跳得好快。
她淡笑地安抚他,「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吗!」
他不敢想像若是奔月没有及时赶到的话,月炎的下场会是如何。往後的生活里依然随处布满了无形的危机,小心防范是必须的。「答应我,以後不要轻易变回你的原形。」要将风险减到最低才行,不然这样的惊吓再多来几次,他肯定会英年早逝。
「我答应你就是了。」她也不希望再发生这样的事。「对了,逐日你和奔月怎么知道我遇到危险了?」
「是飞她出来四处闲晃的时候,刚好看见那个叫什么天师的想要收了你,所以她马上回去通知我和奔月。」逐日的眼底疾速越过一抹光彩。
「飞呢?」她真该好好地谢谢她。
「你要谢她?」
那还用说!「她救了我一命,我当然要谢她了。」有机会她会报答她的。
「飞就是知道你要谢她,所以她才先走人了。不过,她要我告诉你,什么大恩大德感激不尽的话都省了,只要改天请她吃麦当劳就好。」逐日很尽责,一字不漏地转达。
「没问题。」
辛辙亦道:「就算她想要一家麦当劳也没问题。」
看他们两个甜蜜依偎的模样,逐日故意清了清喉咙,调侃道:「唉,我知道你们的感情很好,但是也没有必要在我面前这样表演吧!真叫人嫉妒呢!」
月炎原本还有些苍白的脸迅速增添了血色,「我哪有!」她推了推辛辙,娇嗔道:「都是你啦。」
辛辙大大方方地回道:「我们是情侣,感情好是很正常的,只要月炎答应嫁给我,婚礼就可以开始筹备了。」
月炎怔住了,辛辙是在跟她求婚吗?
解决了张天师的奔月正好从外面走进来,「你可以不用嫉妒别人的。」只要逐日愿意接受他的感情,他会倾尽他的所有,生生世世爱他,直到生命毁灭的那一刻。
少爷怎么会刚好进来?他没揶揄到月炎和辛辙,反倒替自己挖了个坑。
逐日没敢看向奔月,只好假装没听到,故意将矛头对准辛辙,「那么随便的求婚,一点诚意也没有,炎,我看他不够爱你,你可别轻易答应嫁给他喔。」
辛辙在逐日的起哄下,单脚屈膝跪下向月炎求婚。
奔月用眼神指责著逐日的无情,他的宠物情人专卖店促成了无数对佳偶,替许多非人类的动物找到幸福,却不知道自己的幸福何时才会有著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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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午休息时间,温遴拿著杯子到茶水间去泡咖啡。她一边搅拌咖啡,一边揉著额际的太阳穴,低吟了声,「唔。」
「温秘书,你怎么了?」总务部的林小姐关心地问。「你的脸色不怎么好,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我没事,只是这几天都睡得不太好。」温遴打了个呵欠,努力驱散几乎要攻陷她脑袋的睡虫大军。
「说来听听,也许我可以给你一点建议。」林小姐替自己泡了杯热可可。
温遴喝了一大口咖啡来提神,「大约一个星期前,我家不晓得从哪里跑来老鼠,它们会乱咬东西、随处大便也就算了,最近一到晚上我就会听到它们在天花板上跑来跑去吱吱叫,我都快要神经衰弱了。」
「试过捕鼠器吗?」土法炼钢有其效用在。
「嗯。」她用力地点了下头,「不晓得是不是我家那些老鼠特别聪明,还是怎么的,它们完全不上当。」
林小姐又建议,「不然,试试看放置毒药好了。前几天我家那的邻长才来发送了一包老鼠药,如果你有需要的话,我明天带来给你。」
温遴摇头,「不行,我怕它们吃了毒药後会乱跑,不知道会死在什么地方,到时候清理起来会很麻烦,要是没找到尸体,等腐烂之後臭味会弥漫整间屋子。」
「这么说也对。」林小姐认同她的顾忌,「不过那些老鼠得快点处理掉,不然它们的繁殖力可是很吓人的,可能过不久就会生出一窝小老鼠,然後小老鼠长大再生小老鼠……」
她忽然觉得眼前一黑,现在的情形她就已经无法忍受了,若是再来一窝的话,乾脆杀了她好了。「不要说了……」
「我只是猜测而已,也许事情并没有那么糟,说不定跑进你家的老鼠只有一只,那不管过多久都不会生出一窝小老鼠。」林小姐立即改口,安慰她道。
事情不会那么美好的。「怎么办?」她要怎么做才能完完全全驱逐那些可恨的老鼠们?
林小姐认真地帮忙想著解决的办法,她忽地拍大腿叫了一声,「有了。」
「什么办法?」她的精神一振。
「养猫。」
「嗄?」睡眠不足让温遴的脑袋有些不灵光。「我暂时不打算养宠物。」
林小姐耐心地解释,「重点不是养宠物,我问你老鼠的克星是什么?」
她不假思索地回答,「猫。」
「宾果。」林小姐弹了下手指,「猫抓老鼠是天性,你只要去买只猫回来养,问题自然就解决了。」
听起来好像很有道理。不过温遴仍有一丝怀疑,「行得通吗?」
林小姐对自己的提议相当有信心,「当然行了,而且这是最好的办法。」
她还在犹豫,「可是,我还不想养宠物。」而且她比较喜欢狗。
「我知道,不过养一只猫总比养一屋子老鼠要好得多了,你觉得呢?」她提醒她残酷的现实。
她已经没有其他的选择了。「好吧。」为了找回她平静安宁、舒适乾净的生活,她可以有所妥协。
就如同林小姐说的,养一只猫总比养一屋子老鼠要好得多了。
只是她不晓得自己能不能照顾好一只猫。
「上班时间到了,我得回办公室去了。」林小姐看了看墙上的时钟,「有什么需要再跟我说吧。」
「谢谢。」她的咖啡已经见底,精神回复了一些。
事不宜迟,她不能让那些鼠辈在她的屋檐下继续猖狂。温遴又泡了第二杯咖啡,心中正在盘算著,下班之後要去买一只猫来养,先把她最烦恼的鼠患解决再说。
然後,又是一个新故事的开始——
【全书完】
欢迎光临宠物情人专卖店。
黄金鼠精月炎逗趣浪漫的故事在幸福中结束,
聪明的你一定知道「宠物情人专卖店」
下一个被售出的动物是什么了吧——
宾果!就是猫,
千万别错过这个猫情人,
他将在漫漫长夜里窝在你怀里,
陪你喵出一段恋人絮语。
敬请期待慕枫近期力作——
宠物情人专卖店之二《猫物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