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在他耳边吵着,喋喋不休地讲话,他觉得好烦!
“风无垠,难道你上了西天,从此天天敲木鱼,念喃无阿弥陀佛?”
他心里念着,阿弥陀佛,别吵了吧!他好累!
“风无垠,你再不醒来,我就砍你一刀,让你永远醒不过来!”
不!他不能死!
风无垠吃力地睁开眼,顿觉全身痛楚难耐,眼前出现了凌鹤群的一张笑脸。
“我就不信你醒不过来!”凌鹤群兴高采烈地站起身,喊道:“太师父,他醒来了!风伯伯、风伯母,我任务达成,睡觉去也。”
丁汉唐正拿着一块猪皮,坐在旁边认真学习缝补,他闻言立刻跳了起来,哈哈大笑道:“我老人家第一次缝补心脏,果然马到成功,只是我没缝过衣服,那缝线缝得不好看,还请风小弟弟见谅啦!”
“多谢丁前辈相救垠儿!”天堑山庄庄主风山河长长一揖,感激不尽地道:“幸好丁前辈医术精湛,否则垠儿小命难保。”
“去感谢你儿子吧。”丁汉唐挥一挥手,搔了搔白发。“也不知道你们夫妻是怎么生儿子的?竟然把他生成一个正人君子!人家心脏长在左边,他却是靠向中间两寸。虽然这一剑把他穿出前后两个窟窿,幸好只伤了一小部份少肺,你们夫妻要谢天谢地,不如谢他自己吧!”
风夫人以丝巾抹去眼泪。“是垠儿平日多做善事,所以才大难不死啊!”
“是啦!你们家的小弟弟真是天下奇男子,我很喜欢!”丁汉唐跳到床前,又仔细打量虚弱不堪的风无垠,抬起笑脸道:“风大庄主,风小弟弟骨架完美,肌肉结实,体内脏器穴位与常人不同,加之内力深厚,我老人家一见之下,就知道他是武学奇葩。不如这样吧,让他拜我为师,我老人家好好调教他一番,他日必能扬威江湖,称霸武林……”
“不行!”满脸惺忪睡意的凌鹤群一脚蹈出房门,突然清醒,转过身子大叫道:“太师父,风无垠是我的哥儿们,如果他拜你为师,岂不变成我的师叔?这可大大的不行!”
“我老人家讲话,你这只小公鹤吵什么?你看了他一整晚,也累了,快去睡觉!”
“我不依您!”凌鹤群扯了丁汉唐的衣袖。“走!我们回济南府,太师父您实在有够丢人现眼了,风无垠是我的好朋友,您不顾徒孙我削面子,还跟人家收三百两银子的医药费,看到山庄的字画古董也要拿,您是强盗啊?”
风山河笑道:“鹤群,这不打紧。丁前辈救了垠儿,就是天堑山庄的贵客。”
“风伯伯,是您太厚道了。”凌鹤群死皮赖脸地拖着丁汉唐。“对付我太师父这个老顽童,就要用对付小娃娃的招数,绝对不要跟他客气。”
“可是垠儿伤势未愈,丁前辈这一走……”
“风伯伯,风无垠死不了啦!你们那么多人在照顾他,不需要我太师父在场了。”凌鹤群一边说着,一边死命推着一动也不动的丁汉唐。“走啦!太师父。天堑镇是个小地方,又没有美女可看,您一定待得很闷了,不如回济南府,让您一次看美女看个够。”
“不必回济南府,这里也有两个漂亮的姑娘!”丁汉唐笑眯眯地望向风无垠两个年幼的妹妹。
风山河心头一惊,赶紧摆出笑脸,也跟着做出送客姿态。
“既然丁前辈要离去,那么就让在下送出门吧!”
三个大男人出了房间,房内终于恢复安静。风无垠牵动一丝微笑,二十多年来,这一对祖孙活宝倒也为他平淡的人生增添不少乐趣。,人世间固然嘈杂多事,但总是热闹非凡,比起阴间的清冷,他还是喜欢活在世上。
“垠儿,你好些了吗?”风夫人坐到床畔,怜惜地看着爱儿。
“大哥!”三个弟妹风无边、风秀秀、风苗苗也围拢过来。
“娘……”风无垠试图唤着,却只听到自己呼气的声音。
“大哥,你别说话了。”风无边轻声道:“你伤到心脏,让丁老前辈救了回来,睡十五天喽!”
“看到你们……很好……”在生死之间转过一圈,原来已经过了十余日,风无垠竭力道:“让爹娘担心了……”
风夫人为爱子理了理被子,含泪道:“是你有福报,多行善事,菩萨保佑。”
风秀秀道:“大哥,这些日子来,我们陪娘在佛堂拜佛,一天总要拜上好几个时辰,就是祈求菩萨让你赶快好起来。”
“谢谢娘……”
“垠儿,谢谢自己吧。”风夫人慈蔼地看着儿子,欣叹道:“多亏你平日乐于助人,那天你不是帮高利莱找回一只羊吗?他后来挖了一颗大白菜,赶着要送给你,不巧就看到你被追杀,他跑到镇上求救,虽然你爹他们来迟一步,但总算比牛头马面快一步。”
风苗苗也扯着娇甜的嗓音道:“这些日子来,镇上大小寺庙香火鼎盛,卖香烛的全部大发利市,都是为你风大少爷祈福呵!”
风秀秀倒是跺了一脚。“可惜抓不到凶手!”
凶手!风无垠脑海浮现出那个女杀手酌秀丽面容,突然感到椎心之痛。
“大哥,你怎么了?”风无边看他脸色一白,赶忙问道。
“我没事……狗儿……你有去看吗?”
“我的好大哥呀!”风无边摇头叹气。“你都快死掉了,还关心那几只癞皮狗?”
“狗是生灵,要救,是人……更要救!”
“娘,您看大哥,一醒来就说道理!”风无边拍着额头,一副受不了的表情。“放心,大哥,狗儿有李师傅在照顾,一切都好。”
风夫人终于露出放心的笑容。“边儿,你就跟着你大哥多学一点,别镇日在外头流浪,到处欺骗姑娘家的感情。”
“我哪有啊?那是她们不请自来,我赶都赶不走!”
风苗苗笑道:“二哥羞羞脸呵!自以为长得英俊潇洒,处处留情,你可知道你不在家的时候,有多少姑娘上门找你?”
风无垠想到父亲应付那些姑娘的窘状,直想发笑,不料心口一痛,他只好强忍着皱了眉头。
风秀秀见状忙道:“我们别吵大哥了,要说笑话等大哥好了再来说。”她又握了风无垠的手。“大哥,你要快点好起来喔!”
风无垠点点头。他喜欢家人相聚的温馨感,生在风家,他得天独厚拥有一对好父母和三个好弟妹,光是这点,就值得他认真活下来。
“大哥,我陪你!”送走娘亲和妹妹,风无边掩起房门,坐在他身边,有点难为情地道:"其实……我怀疑……凶手的目标是我,我们名字相近,长相差不多,身材更像,可能是凶手误认了。”
“你在外面……和人结怨?”
“也不是结怨,是有些误会……”风无边欲言又止,神色愧疚。“大哥,对不起,害你差点送命。”
“算了!”风无垠微笑道:“今天幸好我心脏位置跟别人不同……要是换了你……恐咱……”
“大哥,你不怨我?”风无边眼眶微红。
“有什么好怨的?”风无垠反过来安慰弟弟:“受伤总比办丧事好吧。你也老大不小了,有什么误会,一定要处理好,不要惹祸上身,知道吗?”
他吃力地讲完好几句话,闭起眼休息喘气,再睁开眼,发现风无边送来一杯热茶,也就慢慢啜饮了。
“大哥,你放心,等你好了以后,我会出门查清楚这件事。”风无边露出惯有的开朗笑容。
“至于凶手,爹已经托江湖朋友去追查了。”
“凶手?你们……知道是谁?”风无垠一惊。
“全江湖都知道了。”风无边指着他的肚皮。“瞧!你肚脐旁边还有他的签名哩!”
风无垠想爬起探看,风无边按下他的肩头,抓过他的手掌,以手指在他手心写下“石泠”两字。
风无垠喃喃念着:“石泠?她叫石泠?”
“放眼江湖,斗胆在死者身上刻名字、又不怕被寻仇的杀手,只有绝命门的冷、月、寒、石四人,想来这个石泠就是其中之一。照伤口来看,他用剑狠辣,就是要让你一剑毙命!”
风无垠似乎又看到那对冷然的黑眸,还有那张令他心疼的清丽脸孔。
风无边又问:“石泠是女的吗?我和爹、凌四哥看过你的伤口,剑小刃薄,我们认为应该是女子所使的长剑。”
风无垠迟疑一下,才轻微摇头道:“他不是女的。”
“是了,想来女子也不会如此残酷。”风无边神色义愤。“是谁买命要杀我,我一定会去查出来!这个叫石泠的杀手,我也不饶他!”
“无边,性命宝贵,莫要再和人结怨。”风无垠关切地道。
“有人要害我们,一定要报仇啊!”
“我没死,就不报仇了……”风无垠在枕上摇摇头。
“我知道大哥心肠最好了,你宁可被杀,也不会杀人!”风无边一语道出了风无垠的心境。
是的,他绝对不会杀人,但也不能轻易死掉。老天留他不死,必然有用他之处。也许,就是不让那个女杀手背负杀人罪孽吧!
他轻缓地抚向心口,感觉紧紧的、满满的、胀胀的。
或许,石泠挖开了他的心,从此以后,她的身影、脸孔就完全占据他心底深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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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月后。
风无垠打开窗户,仰看星月,独享深秋的幽静。
活着,真好。他可以感受爹娘的关心、弟妹的照顾、亲朋好友的殷切垂询、还有镇上百姓的关怀。直到现在,还不时有人送上香灰平安符,为他祈求平安。
听说他初受伤那几天,许多镇民自告奋勇,各自带着狗园的狗儿们,一起搜索缉凶。
当然,他们找不到石泠。
他父亲透过江湖各大门派协助,欲向绝命门讨回公道,并查出幕后出钱买命的主使者,但也是寻不出门路。
绝命门就是有此能耐。是送钱要他们杀人的,自然就会出面接洽;否则,没有人知道绝命门位在何处,更是无人看过四大杀手的真面目。
风无垠摸着愈合的伤口,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调养气息。
他天生异禀,脏器和穴位皆比常人偏离两寸,这个秘密,只有亲密的家人和为他疗伤的丁汉唐、凌鹤群知道。
别人把他的生还当做是奇迹,认为是行善之人必蒙福报。于是,镇上寺庙的善男信女增加了。他不欲说破秘密,如果他的起死回生能让人们诚心向善,那也不枉挨上这一剑。
夜深人静,他正准备熄灯就寝,突然听到屋外人声嘈杂。
他推门而出,问道:“怎么回事?”
家丁回答着:“大少爷,快进房,闹贼了!”
他反倒走出一步。“贼在哪里?”
“跑了!”几个人纷乱地回答着,一面奔跑寻索。“贼人误闯两位小姐的机关,可能中箭了,我们正在追他。”
风秀秀和风苗苗向来古灵精怪,没事喜欢在院子里设计暗器、布置机关,山庄里的家人熟知形势,不会傻到去招惹那些不长眼的机关。而今晚,那个不知情的笨贼竟然糊涂地闯入这块禁地!
众声混乱中,又听到左边院落传来声响,家丁们又赶紧跑了过去,还有一个家丁顺手把风无垠请进房内。
“大少爷,留意,说不定是绝命门的杀手。”
风无垠没有留在屋内,他又走出房门,心里有了准备。
如果来人是石泠,他就要会她一会。
天边挂着明亮的满月,把院子景物照得一清二楚,而假山楼阁的黑影暗处,则显得更加幽暗,风无垠静心观望,眼珠子转到回廊转角。
蓦然一道白光闪至,一柄匕首向他疾刺而来,他蓄势待发,举起左手,用力一格,立刻把来人震得退后两步。
匕首又向他刺来,却是没有劲道,他轻而易举扣住来人的手腕,将那个黑色身影从暗处拖出来。
亮白的月光照在那张苍白姣好的脸孔上,果然是一身黑色劲装的石泠!
早休息,我们会加强巡逻。”
风无垠微笑道:“你这招声东击西,果然高明。”
石泠用力扭转手腕,竟是扭不开风无垠的箝制,她冷冷地瞧着他,左手作势击出,却又被他抓住。
他扯过她的身子,夺过她右手的匕首,将她拖进房内。
石泠拼命挣扎,喊叫着:“放开我,我要杀你!”
风无垠关好门闩,以手臂牢牢制住石泠。“你若想活命,就不要叫!”
“放……开我!”石泠用力扳着他的手臂,不料右腿碰到他的身子,牵动痛处,她又痛出一身冷汗。
“你受伤了?唉!你下次来请走大门,可别闯入我妹妹的龙潭虎穴。”风无垠快速点过她身上的穴道,不让她出声动弹,再把她推到床铺上。
咚咚的敲门声在此时响起。
“大少爷!大少爷!你没事吧?”
他过去开门。“我没事,你们抓到贼了吗?”
一个家丁道:“我们只捡到一支被折断的箭尾,上头沾了血,那贼人受伤,一定跑不远,阿丰他们追出去了。老爷担心大少爷,叫我们再过来看看。”
“谢谢你,麻烦你们告诉我爹,我准省休息,一切平安。”
“好,大少爷,你身子还没复元,请尽早休息,我们会加强巡逻。”
风无垠掩了门,再度下好门闩,关上窗户,解下分隔寝间和小厅的布幔。一股血腥味顿时扑鼻而来,他点起腊烛,走到床前俯看石泠。
她仍然睁着那对冰冷倔强的大眼,直楞楞地瞪视他。
这次,他更仔细地看清楚她了。
石泠的脸蛋微圆,皮肤白皙,樱唇小巧,再配上两颗圆圆的大黑眸,使她看起来像个稚气未脱的女娃娃。若非他亲身领教,又怎能相信她是一个无情毒辣的女杀手呢?
风无垠不禁感叹着。“你小小年纪,就出来杀人?”
石泠眼睛眨也不肯眨,就是冷冷看着他。
他感觉她的寒意,拍开她身上的穴道,问道:“你为什么要杀我?”
她没有回答,猛然坐起,双手立即出招。
他握住她的双手,靠近她的脸,低声道:“这一个月来,我已经从头到尾想过你的武功招式。现在,你出一招,我就破解你一招。”
他的热气让她垂下了眼,双腕仍然徒劳地挣扎着。
“石泠?你就叫石泠吧?你告诉我,是准要你杀我?”
“我杀错人了。”她恨恨地道,抬眼怒视他。
他又被她眼里的冰凉震慑。
“那你又是要杀谁?”
她一字字地道:“我要杀一个姓风的小子,他会在那天晚上从外地回到天堑山庄。我以为是你,后来才知道该杀的人是风无边。”
风无垠大惊,原来弟弟才是目标!风无边在病榻陪他一个多月,兄弟谈笑尽欢,但风无边终究耐不住浪荡天性,又一心想要找出买命的元凶,几天前才出门远行,正好逃过今夜一劫。
风无垠又追问:“你今晚是来杀弟弟了?”
“没错,还有杀你!”她握紧拳头,想要扭开他的箝制。
“既然杀错人,为何要一错再错?”他句句逼问。
“错的是你,你不该看我的面目,既然看了,就得死!”冰冷的话语由她檀口吐出,清秀的面孔上没有一丝表情。
“我是错了,错在看过你的面目之后,竟然没死,而现在还想救你。”
“我不用你救!绝命门的弟子如果失败了,是能力不足,自然会自我了断,绝不辱没本门名声!”
他由她喊着,放开她的手腕,正想倾身察看她的伤势,忽然见她由怀中抓出一个事
物往嘴里塞去,他暗叫不妙,立即出手点住她的要穴。
同时,石泠也是伸手点穴,却不知风无垠的穴位与常人不同,她以为是制住他的全身,岂知只堪堪制住他的手臂。
风无垠双手顿时软麻,身子一歪,竟往石泠身子倒下。
两人都是同时点中对方的穴位,难以动弹。
石泠全身被制,口不能言,含在嘴里的毒药丸也无法吞下,还得承受胸口来自风无垠的压力,顿觉痛苦不堪。
风无垠贴上了石泠柔滑的脸蛋,但双手不能使力,他立即运用内力冲解穴道,不料绝命门点穴功夫诡奇,一时冲解不开,只能抬起头问道:“你刚才吃什么?”
她不能说话,睁大眼看他。
“你想死吗?”他的嘴唇几乎靠上她那两片娇嫩的小唇瓣,又直直看进她的眼底。“在我风无垠的手中,没有生命可以死去。我不只要救你的身体,我也要救你的心。”
石泠圆睁大眼,他的话已超过她所能理解的认知程度。对她而言,人不是生,就是死,掌门说该死的人就得死,一次杀不死风无垠,她就得来杀第二次。若不幸失败被搞,那么该死的就是自己。
为什么他不让她死?
风无垠看到她眼里的迷茫,在她杀他的那晚,她也曾出现一时的困惑神情。他恍然大悟,她尚未深陷杀人渊薮,他还是可以挽回她的。
“石姑娘,得罪了。”他的手臂不能动,得想办法挖出她口中的毒药。
他闭上眼,对上她的小嘴,那瞬间的软甜让他全身像火一样燃烧起来,他竭力镇住男性的冲动,伸出舌头,轻轻拨开她软嫩的唇瓣,撬开牙关,抵上了她无力摆动的舌头,随即以他的舌在她的舌上搜索着,一分分地滑过甜腻湿软,进入她口中深处,终于在她舌根轻触到一颗小药丸。
他又更加往里头深入,他的唇瓣完完全全封住她的小嘴,而她苦于无法动弹,始终睁着大眼,目光忽而愤怒,忽而迷离;口中奇异的触动,挑起她体内从未有过的激流,他那丰润的唇不断摩挲她的,更让她无来由地感到全身燥热。
这个该死的男人在做什么?
他终于把即将掉入她喉头的药丸挑回来,顺着她的舌头滑出,用双唇接住了,再把那致命的毒药吐到枕畔。
他睁开眼,看到石泠仍是圆睁大眼,只是神情变得空洞。
“你不会死了。”他轻笑着,深深地凝望她,唇畔仍有她的甜蜜。
她睫毛一眨,眼底深处又浮起寒冰。
她是集美丽与邪恶于一身呵!风无垠看到枕畔那颗艳红的毒药,心底涌上凉意,力才他若是不小心,说不定反而让自己中毒。
可他已经发愿救她,他义无反顾。
情不自禁,他低头亲吻了她的眼皮。
“让你的眼睛休息一下吧!今天你落在我的手里,就要任我摆布了。”
他唇上的湿热让她自然地闭上眼,但一听到他的话,随即又睁大眼,含着忿恨看他。
风无垠忽地清醒。他是在救人,不是贪恋姑娘的肉体呵!
他倏然挣起身子,离开了她软绵绵的身子,坐在床沿调理气息,一道道冲开手臂被制住的穴道。
过了一炷香的时间,他的双手方恢复正常,再转身看躺在床上的石泠,只见她仍瞪视他,看样子也是在试图冲解穴道。
他又往她身上数穴点去,延迟她解穴的时间,她的眼睛瞪得更大了。
他望着她,仍是微笑道:“你想骂我,是不是?我偏不让你骂,今晚就让你当哑巴。”
他捡起她的匕首,割开绑在她右大腿的染血黑帕,一截触目惊心的箭柄立时露出,他再割开她的黑裤,露出了她沾满血迹的浑圆大腿。
石泠的眼光也垂到她的下半身,眉头皱了起来。
风无垠轻触箭柄。“糟了,秀秀发明的暗器更高明了,这个箭头还有倒钩。”
他将匕首拿到蜡烛上烘烤片刻,柔声道:“石姑娘,我要帮你挖开伤口,会很痛,我不解你的穴道,就是不让你哭叫,知道吗?”
石泠只是望着那火红的刀身。
他看到她复杂的眼神,轻叹一声。 “人命无价,你杀我,我不怨你,我就是等着今天,让你知道生命的可贵。”
他将匕首轻轻划下,割开了她的腿肉,鲜血顿如泉涌。他忙将割下的裤布撕成长条,在她大腿上端紧紧缚住止血。
石泠全身冒汗,紧紧地闭上眼,撕裂的。剧痛让她血液贲张。
风无垠以匕首挑起带有倒钩的箭头,连带拉出一团血肉,鲜血不断冒出,他飞速点过几个穴道,再拿了一条巾子覆住伤口,以手掌用力按压止血。
石泠汗湿全身,额头的汗珠一颗颗滴了下来,湿黏的头发也在枕头上印出汗渍。
好痛!他是在报复吗?她痛得心魂俱裂,恨不得一头撞死,再也不要受他的欺凌了。
“很痛,是吧?”他空出右手,拭去了她额上的汗水,怜惜地道:“当你杀人的时候,被杀的人也是这么痛苦的。”
石泠睁开眼,看到他的神色,她不懂这是怜悯关心的眼神。
她只知道,他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让她在死前备受折磨。
风无垠看透她的心思,柔声道:“那一夜,你一剑穿透我的心,我的痛苦比你此刻更甚万倍。”
被杀就是这么痛吗?她的眸子已经失去凌厉。
他又以手掌拂过她被汗水浸透的湿发。“我不会伤你,看来你还是不能了解我的话,我会好好开导你。”
石泠只觉就要晕死过去,她无力地垂下眼帘,长长的睫毛在她苍白的脸蛋形成一条阴影。
他呆望她好一会儿,这才又转身拿了伤药,帮她敷药包扎。
唉!他心底在叹气。他是在做什么啊?自以为在点化顽石吗?
他拉起沾血的被单,点起檀香薰淡血腥味,再走到柜子前,准备拿出家仆预放的冬被。才刚转身,蓦然一道青冷的光芒迎面而来,他本能地侧身,闪过致命的一刀。
“风无垠……我……我杀了……你!”石泠刺杀不成,加以腿伤无力,立即失去了重心,一跤扑倒在地上。
“石泠,你不要再做错事!”风无垠惊叹她的解穴功夫,急忙扶起她的身子,紧紧抱住她,不让她动弹。
“我杀死你,就对了。”
“错!”他在她耳畔吼着。“妄杀生灵,不敬生命,就是错!”
“该死的就是要死,没有对错!”她在他怀中挣扎着。
“你不是天,你无权决定别人生死。”
“我是绝命门的杀手,掌门叫我杀,我就杀。”
他扳过她的脸孔,沉声道:…“如果我叫你不杀呢?”
石泠一楞。掌门养她长大,她向来只听掌门的话,绝命门的杀手守则是她一生遵行不悖的道理。她从来不知外面的世界,又怎能相信别人的话呢?
她仍是圆睁大眼看进他的眼底,而他黑眸里有个不解人情世事的她。
这是她第三次失手,她无颜再回绝命门,遂把舌下的药丸卷起咽下。
他看她一直不讲话,忽然见她喉头一动,他望向枕畔,那颗药丸已经不见了。
“你又吞毒药?”
石泠冷冷地道:“不是你死,就是我亡,你休想向我逼——”
话未说完,他已经左手抓住她的下巴,用力捏开她的口,右手伸出两指往她口里挖去,指头直人喉底,令她不由得剧烈猛咳。
“哎!你又找死!”没有东西吐出来,风无垠不死心,右手手指仍在她口里挖着,左手则移到她的的肚子,用力按揉。
上下一刺激,石泠两手乱摇,只觉胃部翻搅,强烈不适,低头一呕,便吐出了一堆汤汤水水。
风无垠在秽物中发现那颗腥红的药丸,忙用脚将药丸踩碎。
石泠呆呆地看着那被踩得粉碎的药丸。
“那是……绝命丸———我要死———”
“我说过,我不让你死!”他趁她神智恍惚,伸手在她全身大穴结结实实地点着。
她立刻软倒在他的怀里,任他抱起放在床上。
他坐在床边,为她擦拭头脸的汗水,情不自禁地以手指划着她的眼睛眉毛。
那圆圆的小脸蛋,让她看起来就像个天真无邪的小女娃儿。
他明白,她的心思果然单纯,单纯的只知道杀人和自杀。
他不忍心见她孤身堕入地狱。
他自语:“让我和你一起下地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