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记恩怨。
别让人世间的七情六欲轻易驾驭了你的心。
更别让男女间的情爱啧痴变成自由的枷锁。
更爱一个人,就该勇敢放手,否则死命握在手中的幸福住疋成空。
轻咬下唇,她懦弱的瑟缩在他的臂弯中,用力而拼命的想将脑中这些恶意窜出的念头甩出思绪。
记不得当时师父为什么会说这些话,她的年纪太轻,无法理解话里的含意是什么,她以为自己会一辈子都待在绝世谷里,过着与世无争的简单日子,红尘俗世的纷纷扰扰,也就与她无关。
那些情与爱的,对她而言太过遥远。
她和师父尚在江湖中奔走、悬壶济世的时候,每天接触的人不是伤重的、病痛的老弱妇孺,就是追杀师父,扬言不得到“毒门秘笈”绝不善罢干休的恶人。
她和师父一样,痛恨杀戮血腥,痛恨人心的阴险狡诈。
因此,当师父毅然决然的带着她藏到绝世谷中,她庆幸从此不必再看到那些不想看到的人的嘴脸,也天真的以为自己永远不必要接触人群,一个人自由自在的待在谷里头,无忧无虑。
然而,闲适的日子过久了,难免觉得枯燥乏味,一个人看尽日出日落,一个人度过春夏秋冬。偶尔蠢动着想出谷,一想到谷外的那些争斗杀戮,难免退却,何况她只是个孤儿,到哪儿也不会改变,又何必出谷沾惹是非?
就在这个时候,他闯进了她的生命里,在她平静无波的心湖里投下巨石,掀起万丈波涛,此后大小涟漪不断。
为了救他,她看尽一个大男人的身子,把他当作是自己的所有物,照顾他、为他料理每件事。早晨醒来,觉得每天都是新鲜的,至少有个人陪她说话,虽然他常惹得她不高兴,但是,她逐渐习惯他的存在。
不久前因着赌气而离开曹府,她才蓦然醒觉,他的存在已在她心底扎下牢不可拔的根,若没有他,她这一生无法完整。但是——爱一个人不见得必须拥有他,毕竟,她能给他的太少太少。
她只是一个无父无母的孤儿,无法给予他财力、势力上的帮助。
和曹影倩相较之下,她贫瘠得一无可取。
直到如今,她总算明白师父话里的含意,原来他早知道自己必会经过这关口,才会说那些话给自己听。
想透了这一切,她的心在这一刻豁然开朗。
“在想什么?”隐约感觉她的呼吸忽急忽缓,蔺明争低沉的嗓音柔柔地拂在她耳颊,引来阵阵痒意。
“嗯?”她含糊地嘤咛一声,顺势偎近他一些,不明白何以被窝里都已如此暖和,她还是觉得冷。
红着脸赖进他暖呼呼的胸膛里,她不禁觉得好舒服、好有安全感。
然而下一刻,她却不由得眼眶微红,心口热热的,淌过酸酸楚楚的感觉。
忘掉哀伤!强吸口气,逼迫思绪忽略掉未知的明天,只要好好把握住现在,因为现在的她是真实的拥有他。
“不累吗?怎么不睡?”支肘微微侧身,他索性环着她的纤腰,除望着她黑暗中的五官轮廓,似乎也若有所思。
她抑郁寡欢地垂下眼睫,幽然长叹。“只要一闭上眼,好多事情就会涌上脑海,一幕又一幕,停也停不了。”
“哎哎,什么都不许去想,我要你此时此刻只想我一个人。”板起脸孔,他爱怜又霸道地捏住她鼻尖。
“好痛!”她捣住鼻子不让他再捏,过一会儿才又问:“那你呢?你为什么也不睡?”
吻着她柔滑馨香的细长发梢,他顿了顿。“因为我也在想事情。”
“想什么?”
再换了个姿势,他的手不规矩地移到她平坦小腹上划圈圈,一颗心又一颗心,不停不停地划下去,她觉得又酥又麻又痒,只得抓住他的手求饶。
“快回答我!”
“我在想着我们相识以来发生的每件事。”
闻言,她不免错愕的睁大眼。
没想到他刚刚想的和她一样,这算不算心有灵犀?
“那么,你印象最深的是哪件事?”
“还有哪件事!”转转眼珠子,他语带不满的搓她肚皮。二个大男人被剥光光的躺在床上任一名小女子宰割,这事要被人知道多不光彩。”
“真的很不光采吗?我只不过是想救你免于呜呼哀哉。”隐忍笑声,她的嘴角已经灿烂的漾开弧度。
“不过,咱们也算扯平了。”
“为什么?”
“因为呀——”他故意拉长尾音,声带轻佻地逗弄着她。“你那回在客栈也被我瞧个精光了。”
倏地,她的脸胀红如朝霞,整个人像被丢入火堆里烧烫起来。她嘟起樱唇笑不出来了,忿忿不平地横眉竖眼。
“原来你是这种下流龌龊的人!”想捶打他又被他抱得更紧。
“彼此彼此。”他笑,径行拉拢被子又将她压在身下,以吻封缄。
燃烧一室的温暖,让冷风吹不熄两人的热情,一直延续至天明。
深冬的清晨,皑皑瑞雪将房舍屋瓦埋成一片银白色美景。
推开厚重的红色大门,府邸外两旁的林木枯槁,街道上有着寨寨奉奉早起劳动的人影来回奔忙。
深吸口气,咆哮的冷风冻寒刺骨,钻进每一处肌肤中隐隐作疼。
她将双手递送下颇处,反复搓揉不至僵硬战栗,一双深邃黑眸定定望住远在天边的山麓,没有遗憾,没有踌躇,更加没有悔恨。
带着满心的温暖,她昂首迈步跨出门槛,投入曙光初露的白色街景中,未曾回首凝望来时路。
这是她第二次离开他身边,也是最后一次。
她什么都不想,只想记得他的温柔,记得昨晚夜里两人耳鬓厮磨的美好,永永远远记得,也永永远远放下。
离开了京城的范围后,她猛提真气跃上树梢施展轻功,以迅捷的速度往前飞掠。
急急掠奔了约莫几里路,前方猛地闪出一道索命光束,她骇然大惊不及收势,脚下步履杂乱。
“纳命来!”
一张阴惊凶残的面孔猛然逼近眼前,眸光炯亮,像是盯上猎物的野兽,吐露着噬血的光芒。
木荨织什么都不及思考,只知一道冰冷狠狠插入了自己的腹部,下一刻,人已倒入漫天飞尘的雪地上,身上那本“毒门秘笈”也随及被取走。
随着意识模糊、知觉麻痹,侧卧的耳边隐约听闻蹄声沸沸。
沉入闱黑的梦境之中,一滴眼泪凝在眼眶跟着冰冻。
雪花儿片片落降,这儿,该是她的葬身之地了吧。
“啊——”
崩溃的跪倒在雪花飞扬的荒原里,他狂烈的仰天长啸着。
她还是走了,走得无声无息,不留只字片语。
为了不拖泥带水,她在走前施放了安眠香,让他睡得又死又沉,没有半点知觉。
如今,任凭他在城里城外疯狂寻找,也构不着她的行迹。
这是她的选择,但,他怎么能甘心呢?
经过昨夜的缠绵,他认定她就是他的妻子,今生今世,他将爱她怜她,用一辈子来建造属于两人的世外桃源。
没想到她居然狠得下心离开自己,昨夜的爱恋誓言,比耳边吹拂的冷风还要空荡虚无,以为伸手抓住的,到头来其实什么都没有。
怎能相信这就是结局?怎么相信?
接近傍晚时分,一名大腹便便的年轻少妇,在贴身小婢细心地搀扶下,穿过迂回曲折的长廊甬道,来到空了足足两年的“远香阁”。
踏入精致雅洁,高深宏敞的主厅,正好碰上刚从卧房内走出的一名貌美如花的女子,她不由分说地急急拦住来人。
“怎么样了?她的伤要不要紧?”
“你来了呀。”出落得倾国倾城的郁还烟微微一笑,微锁的眉眼在这刻舒展开来。“太医说她命大,那把刀差一点儿就刺中心脏,也幸亏易相国等人及早发现她躺在雪地里,要不,咱们可就失了个姐妹。”
荆乔巧惊惧地瞠大眼,睫毛眨巴眨巴地上下舞动。“更是如此,我得快去看看她才是!”
“走路慢些!你这可是第一胎,不小心不行。”她柔声提醒着少根筋又好动的四妹。
“哎呀,我已经够小心了,你就不晓得我在荆家光是打个喷嚏,就会让他们全家紧张得要命,还嘘寒问暖个不停,每天补呀补的,我光闻到炖鸡汤的味道就想吐。”挺着六个月多的身孕,她翻着白眼吐苦水,脚步动作丝毫未停。“瞧瞧我这严重变形的身材,像不像一只肥嫩的大白猪?”
“你嫁了个好人家呢,怎还不知福?”轻摇螓首,挂在郁还烟的笑容即使淡若薄雾,却美得教人离不开眼。
“难不成时王府的人还是那副惹人厌的调调?”语锋一转,荆乔巧不爽地眯起眼来。
郁还烟没正面回答,纤手拂开了垂落的纱帐。
“咱们别提那些恼人的事了。喏,她已经昏睡了六七天,都还没醒过来。”
荆乔巧将脸凑上去。铺着厚厚的毛毯上,一个面貌清丽、肤色死白的女子就躺在那儿,两道秀气的眉未经修饰,一身素色的劲装打扮,活脱脱像是练过功夫的侠义女子。说不上比较像谁,但那凝在眼眉之间的倔强,倒是有那么点三姐的味道。
“她怎会碰上这么可怕的事?一把刀插在肚子上,有仇家要她的命吗?”抬起头,她咋舌地问,觉得肚皮凉飕飕的有些发麻,她抚了抚圆滚滚的肚子,生伯小宝宝受到惊吓。
“当易相国赶到时,她已经躺在血泊中奄奄一息了,后来随行侍卫察觉附近林中有个行迹可疑的人徘徊,于是追了上去,但最后还是被他给逃走。详细情形我不清楚,不过父星已经下令缉拿这名男子,相信很快会有结果。”
“难喔!”荆乔巧皱着鼻子猛摇头。“我看这事不等她醒来自行解释,想抓凶手,那可比登天还难。”
“谁知道呢?”郁还烟心疼地抚着床上女子的细瘦脸庞。“咱们四个任谁也没碰过这么可伯的事,不过我更想知道的是,她为什么是一个人?”不由得沉下脸来。“照道理,她已经与她宿命注定的归属合为一体,现下怎会落单?又怎会遭人刺杀?”
闻言,荆乔巧机伶伶地打了个冷颤,惴惴不安地多作臆测。
“我在想,她……她该不会是碰上了一个负心汉吧?”
“不会的!”郁还烟严肃地打断她。“我相信这其中必有什么症结,绝对不是因为她爱上一个可恶的负心汉!”
抢住口,荆乔巧也只能点头表示同意。
也在这同时,耳畔传来不属于彼此的低吟声,她们吃惊的转头望去,骤见床上的人儿已悠悠醒转。
当知觉回复,腹部的痛楚强烈地拧皱她的眉眼,似要将她的身子狠狠撕裂成两半,她抱着肚子在床上打滚,额头淌下揪结成串的汗水。
“呃……好痛……”眼角迸出无助的泪,记忆却一点一点地闪过脑海。
“快、快去传太医!”荆乔巧急向呆在一旁的婢女们喊着,她们这才慌张地快步离去。
“冷静下来!你的腹部挨了好深好深的一刀,禁不起你这么动!”郁还烟焦灼地试图按住她不断翻动的身躯。
是的,她挨了好深好深的一刀,但是,她怎么还活着?
怎么还活着?
不久,太医匆匆忙忙赶到,慎重地检视她身上伤口,涂上一层沁凉膏药。包扎完毕,将熬好的苦口药汁喂她服下,让一波波攻击的痛意暂时解除。
荆乔巧紧张的抓皱绣帕。怀孕的人容易心悸,她连她腹部的伤口都不敢多瞧,怕影响肚里的宝宝。
“我……我在哪里?”
恢复了正常意识后,木荨织神情茫然的环视这金碧辉煌、过度豪奢的楼阁,身下所躺的镶着花边的金色锦缎,是她这辈子还没摸过的上好料子。
视线一转,落在眼前貌若天仙的女子身上,怀疑自己尚且置身梦中。
“这里是皇宫!”荆乔巧先一步抢话,激动地握住她没啥温度的手,叽哩咕噜说一大串话。“也就是你的家,我和她则是你的亲姐姐,因为你最晚回宫,所以排名第五,也是五位公主中最小的。”
她表情呆滞的望向说话的人儿,注意到她微微隆出的肚子,至于对方叽哩呱啦地说了什么,压根儿听不进去。
“你们是谁?”她不知所措的再问。
“哎哟,我不是都说了嘛……”
荆乔巧懊恼地踱着脚,郁还烟忙不迭地安抚她。
“你别急,她才刚恢复意识,不好好说是不行的。”
连声音也待地清脆好听,木荨织恍恍惚惚,不晓得怎么应对这一切。
“你叫什么名字?”在床边款款坐下,郁还烟轻轻地问。
“我叫木荨织。”
“荨织,你静静听我说,这里是皇宫内院的远香阁,你是一位公主,而我和她,是你的姐姐。”
话说完了,仍不见她有明显反应,只是呆呆傻傻,像是无法接受这个事实。
“公主?”
郁还烟定定的望了她一下,才举起手将外披的天青锦袄微微敞开,露出雪白肌理,让她可以清楚看到自己肩胛上的紫色胎记。
“关于这个胎记,相信和你身上的是一模一样的吧?”
她心神俱震,瞪着那个无法作假的闪电纹路,木摹织只觉天旋地转,脑门轰隆隆地震个不停。她浑身抖颤,忍不住伸手去触摸对方的肩胛,想确认她的胎记真的和自己的一样……
一样的触感、一样的冰凉、一样的美丽……
“虽然我胖了不少,不过,我身上也有这个胎记。”荆乔巧赶紧嚷着,当下也想敞开衣襟证明。
“公主,你有孕在身,要着凉了怎么办?”旁边的贴身小婢急忙阻止她。
“哪那么容易着凉,你们未免太大惊小怪了。”
“可是……”
“四妹,她们的顾虑是对的,”郁还烟怜爱地说着。“你就别掀开衣服了,我想她已经知道了真假。”
处在震惊中而迟迟无法平复的木荨织,猛地缩回手,目光在她们两人身上不断梭巡。
“这是真的吗?我……我是公主……而你们是我的姐姐?”
“我知道你有许多疑问,让我慢慢说给你听,你便能了解,事情为什么会变得如此。”
见她慢慢的恢复平静,郁还烟这才娓娓说起。
“二十多年前,当今大理国的皇后怀了五胞胎,由于圣上早年征战讨伐招来极度怨恨,暗施巫邪之术报复在皇后温柳迎的身上,让孩子一出世就必须送出王府,以保母女平安。等孩子们一一长大,找寻到宿命中的归属,国僧崇智大师便能借着星象波动将她们找回来。而今,我们已经一家团圆了,因为你是第五位公主,也是最后一个失散在外的公主。”
即使事过境迁,荆乔巧还是不住地频频掉泪,想到加诸在每个人身上的种种苦难,她就觉得好不甘心,尤其是……
“皇后娘娘驾到!”
说时迟那时快,荆乔巧抬起泪眼,见母后温柳迎愁眉不展的来到远香阁,其他人揖礼拜过后,她也抹着泪花迎上前去。
“母后,五妹她醒了!”
“真的?快让我看看她。”听到这天大的好消息,温柳迎迫不及待的走到床榻边,看到从鬼门关前绕了一趟的宝贝女儿,正睁着一双泪水滂沱的黑眸,一瞬不瞬地望着她。
她握住女儿悬在空中的手腕,因为激动而数度泣不成声。
“没、没事就好,”温柳迎努力挤出一丝笑容。母女才刚相认,她不想吓着了她。“我就怕你有那么个万一,那我怎么活得下去?”
“你……你是我娘?”木荨织颤声轻问。
“是的,我是你娘呀!”强撑着笑容,泪却不听话的一再滑落。“我苦命的孩子,你一定吃了很多苦,才会受了这样严重的刀伤。”
木荨织从不知道自己的泪水能够泛滥得如此汹涌,像是永远都流不尽。
这个雍容华贵、母仪天下的女人是她的亲娘,她是大理国的公主,她不是孤儿,不是孤儿呀!
“这是真的吗?你们……你们全都是我的家人?”这一切来得太不真实,木艺织好怕自己是在做梦,好怕一醒来又要全部失去。
“傻妹妹,你的家人还不止我们几个呢,”顾不得眼泪鼻涕糊成一团,荆乔巧用绣帕猛擦着脸。“大姐和三姐昨个儿也来看过你,不过你一直在昏睡,所以不晓得。现在你醒了,我想今明两天她们还会来看你的。”
“对了,你身上这伤是谁下的手,先告诉我们,好让你父皇下令抓人去。”温柳迎蹙起两道弯若新月的细眉,凝重地说道。
木荨织闭了闭眼,不知是心安抑或无力。“司徒昭葛。”
“记得他的容貌吗?”
“嗯。”她虚弱的点头。
“那好,等你身子好一点,我再派人来,到时你仔仔细细的描述犯人的长相特征。”
没有人继续追问她有关于过去的事,她们都很明目现下还不是时候,先给她一点时间适应,反正来日方长。
何况,聚拢在她眉目之间的哀愁忧邑是那么的深浓难解,她们怎忍心在这时候撩拨她的伤口?
夜已深沉。
蔺明争像个行尸走肉般的枯坐在房内,不想吃,不想睡,脑子里想的只是:她会去哪里?她又能去哪里?
她在这世上已无亲人,绝世谷的草庐也已毁弃,如果她更要走,这茫茫人海,有什么地方值得她安定下来?
连续奔走了几天,还是没有她的下落,她的决心让他更加无法死心,无论如何,他一定要找到她,让她知道自己有多么需要她。
屋外有人敲门,他却署若罔闻不理不睬,来人只好自行推门入内。
“明争。”
身体已然痊愈大半的曹孟轩,在曹影倩的搀扶下,颤巍巍地走了进来。
见到来人,蔺明争再怎么落拓颓废都得勉强振作精神应对。
“义父,都这么晚了,您怎么来了?”
“义父是来跟你道歉的。”看着不修边幅的义子,曹孟轩黯然地说道。
“道歉?”蔺明争不明就里的望了眼头垂得低低的曹影倩。“为什么?”
“倩儿都和我说了,原来……原来……唉!”曹孟轩内疚的摇头。“瞧瞧我这老糊涂,病刚好就急着替你们俩成亲,也没真正关心你心里意愿,才会让木姑娘就此离去。”
“义父你——都知道了?”蔺明争只觉喉头哑哑的,不知怎么说才好。
“我本以为你和倩儿一块儿长大,往后曹家的一切由你继承再适合不过,也就顺水推舟的撮合你们俩,怎么知道你只当倩儿是妹妹,也在这几个月内有了心仪的对象……”看到自己一手带大的义子在几日间憔悴消瘦得不成人样,曹孟轩的眼眶不禁红了。“你原谅义父年纪大了,头脑迂腐不清,才会擅作决定,逼你允了这桩婚事……”
“义父,别说了!这不是你的错,”他喊着,委靡的眼痛苦闭起。“她并不是因为这事才走的,她是因为……”
“因为什么?”
“她是因为不想耽误了我的前程,也不想破坏我和你们的关系,才会毅然决然的选择离开。”
“唉,木姑娘能够这般识大体,确实是个难得的女孩。”摇摇头,曹孟轩语重心长的感叹着。
他苦涩的牵动嘴角,凝在眼底的愁云难以散去。“人都走了,再怎么难得也都失去了。”
“会不会——她只是逞强,过一阵子,发觉心里着实放不下,还是会回头来找你?”
“她不会的,她下了决心便不再回头。”否则,她不会选择在那一夜过后狠心离去,让他毫无挽留的余地。
“明争,义父知道你心里苦,所以,倘若你对这儿已无恋栈,要离开这里,我们也不会阻拦你的。”曹孟轩轻轻地说道。尽管他是那么不舍得,但他更不忍心见他如此痛苦。
“义父……”蔺明争震惊地瞠大眼,不敢相信曹孟轩愿意让他走。想起他对自己的养育之恩、救命之恩,他在这一时之间起了犹豫。
“去吧,说不定她回到了绝世谷,说不定她在等着你去找她。”带着宽容的微笑,曹孟轩鼓励地说着。
他忍不住跪拜在曹孟轩的脚跟前,男儿有泪不轻弹,却还是泪眼模糊。
“只要你记得,这里是你的家,你随时都可以日来。”曹孟轩也不禁红了眼眶,愁肠百折地伸手将他扶起。“快起来吧,你都瘦成这样,义父怎舍得让你跪我?”
然而曹影倩在一边早已哭成了泪人儿,想到明争哥即将离去,她的心就如被刀剜割般疼痛。
蔺明争站起身,深深地凝视这个又痴又傻的大小姐,上前一步,轻轻地扶住了她的肩头。
“答应我,在我走了以后,好好照顾义父义母,也好好照顾你自己。”
咬着苍白的唇瓣,她不住地点头,却答不出一个“好”字。
原来,生离比死别还苦。看着他们,他体会出这般复杂难舍的感觉。
但他还是得走,就像义父说的,说不定荨织已经回到了绝世谷。
他不再迟疑,他要立刻动身去找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