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夕曛愣愣的,完全不清楚这个四爷到底是在对谁说话。倒是赵嬷嬷跟着煜祌久了,人也机伶许多,她推推沈夕曛,悄声说:“四爷在唤你呢,还不快进去!”
“可是我不叫小光啊!”
煜祌回过身,冲着沈夕曛一笑,那笑好看得教沈夕曛的心跳几乎漏了一拍。只听他说道:“夕阳余晖、落日余光,这不是小光是什么?”
沈夕曛眼睛陡然瞪大,似乎无法相信这个第一次见面就偷瞧自己洗澡的男人,而今竟然又大言不惭的替自己乱取名字,他到底知不知道羞耻二字如何写啊?
见她不动,煜祌又是一笑,但声音里却透着一丝无法拒绝的威严,“过来!”
沈夕曛一咬牙走了过去,略福了福身,“见过四爷。”
煜祌指着墙上的画开口:“你瞧瞧这画如何?”
沈夕曛勉强自己定下神来,仔细看着墙上的画,一眼便认出,“这……这是唐寅的画吧!”
“没错,这正是唐寅的画,这幅画叫“江山骤雨图”,你觉得如何?”
由于沈放于琴棋书画无一不精,所以沈夕曛自幼在父亲的教导熏陶下,对书画自然也略知一、二。
她回道:“唐寅的画潇洒秀润,布局缜密而有韵度,画风明净雅丽,正如其人潇洒多情。不过这幅“江山骤雨图”笔势奔放、墨沈淋漓,极得风雨江山之情状,堪称为唐寅的上上之作。”
煜祌点点头,漂亮的眼中透出赞赏之意,“不愧是文华殿大学士沈放的女儿,果真饱读诗书、文采傲人。”
沈夕曛一愣,“你……你认识我爹?”
煜祌随意拉了张椅子坐下,一脸似笑非笑。“当然认得,沈放在干清宫三次当面指责和珅的不是,终至罢官回乡,这份勇气,教人想不认识都难。”
“你到底是谁?为什么……”沈夕曛摇摇头,凝望眼前这俊美无俦,却又高深莫测的男人。
煜祌没有回答,只是瞅着沈夕曛,突兀地道:“你真美,本来我以为自己这辈子见过的女人已经够多了,称得上美人二字的,没有上百也有几十来个,可和你一比,她们全成了粪土,不值得一提。”
这话带有几分调戏之意,可更多的是诚心赞美,因为沈夕曛确实很美,而且她的美有着寻常女子所缺少的灵秀坚毅。
但见她黛眉青翠宛如西子,明眸善睐更胜洛神,两颊微晕,桃羞杏让,丹唇外朗,赛过牡丹。
一举手投足,娇喘微微,似弱柳扶风,傲人好生怜爱,可眼波流转间又透着无与伦比的魅惑与绝艳,使人舍不得移开目光,直想就这样静静地看着她,直到地老天荒。
沈夕曛再次让煜祌瞧得有些心慌意乱,而且这回又多了几丝不安。
为了活命,她和父亲一路从凤阳来到京城;到了京城后,又为了生活在外抛头露面,沈夕曛早受惯了男人的目光,也知道男人瞧着自己时,脑中想的是什么脏念头,可从没有一个男人像煜祌这样看她,让她觉得自己在他面前,纵使穿着衣裳,也彷佛一丝不挂,任他轻侮、任他爱抚、任他为所欲为。
沈夕曛低下头,藉由长发遮去自己的脸庞,也遮断煜祌慑人魂魄的凝视。
煜祌将沈夕曛的举动看在眼底,他面不改色的开口:“把衣服脱了,然后走到我面前,我想好好看看你。”
沈夕曛脸色一白,几乎不敢相信自己所听到的,“你说什么?”
煜祌仍是气定神闲,端过茶几上的茶水一饮而尽,“我叫你把衣服脱了,然后走到我面前,我想看你。”
她想都不想便摇头,“不,我不要!”
“不要?”煜祌剑眉一蹙,从怀里取出一张纸,“这是什么,你记得吗?”
骤然看见煜祌手上拿的纸,沈夕曛的脸色益发苍白。
她怎会不记得?那是她亲手所写,还盖了手印,把自己卖给愿意帮她埋葬父亲的卖身契;而今这张卖身契在他手里,代表这个男人不但是她的主人,更将主宰她的未来和一切,他叫她做什么,她就得照做,即便他要她成为娼妓,她也不能拒绝,这是她自己答应的。
她低下头,神色间净是羞愧和无奈。
煜祌扬了扬那张纸,“这既是你亲手所写,你理当记得自己写了些什么,是吧?”
沈夕曛没有回话,肩膀却无力地垂下。
良久,点点头,披散的长发再次掩住她的容颜。
“依这张纸上所写,我是你的主人,没错吧?”
“嗯。”
“既然如此,把衣服脱了。”
沈夕曛咬着唇,含羞忍辱,解开才刚穿上的衣衫。
她早就知道自己写下这张卖身契会有什么苦果,却没有想到这苦果竟来得这么快,快得让她措手不及。纵然她一再告诉自己,这是她沈夕曛的命,是她自己选择的,但是真的要她在一个陌生男人面前宽衣解带时,她仍旧羞愧得想一死了之。
她抖着手解下裙子,脱去上衣,又褪了中衣;当身上只剩下一条长裤和一件绣着交颈鸳鸯的红色肚兜时,她抬头看着煜祌。
煜祌虽然没有说话,不过他眼神却清清楚楚地传达出——还不够,他要看完完整整、一丝不挂的她。
沈夕曛闭上眼睛一咬牙,先褪了长裤,最后才扯下系在脖子上的细带.......
她突地用力推开煜祌,大喊着:“你杀了我吧,不要这样羞辱我!”
煜祌眼睛眯成一条细线,“杀你?”
“没错!你只是买了我,没有买下我的尊严,我还是个人,是个活生生、会思考的人,不是你的女人,更不是你的奴隶!如果你买下我只是为了羞辱我,那我宁可一死,以报答你埋葬了我爹的恩情。”
闻言,煜祌嘴角泛出一丝几乎看不见的笑。
他是越来越欣赏她,越来越想要她了!
这不是他第一次见到沈夕曛,她还在各个客栈奔走卖唱时,他就见过她;那时他只她的勇敢和坚毅感到佩服,毕竟敢在大庭广众下,严辞拒绝调戏她的男人,是要具备相当的勇气的,尤其那个人还是北京城有名的好色登徒子呢!
方才在澡堂,那正在沐浴的她,则让他见识到一个女人,居然可以连洗澡都这么美,美到让人喘不过气。
可真正让他心动、想要她的,却是她的坚持与拒绝。
是的,她拒绝了他。在这种情况下,他相信没有一个女人会拒绝他,因为他是她的主人,主宰她的身子、她的将来和她的死活,但她居然拒绝了。
这是生平第一次有女人敢拒绝他,也是他生平第一次动了想要一个女人、想把一个女人据为己有的念头。
就是她了,他所需要的就是眼前这个美丽又倔强的小女人沈夕曛。
想到这儿,煜祌拾起她褪下的外衫递给她,“把衣服穿上,我有话告诉你。”
沈夕曛见状不禁一愣。他不生气?她以为他会生气的,毕竟一个已经卖身的女子,敢这样拒绝买下自己的男人,换作其它人,肯定不是霸王硬上弓,就是拖出去毒打一顿,好教她认清自己的处境,可他却不生气,这是怎么一回事?
煜祌微微笑了笑,眼神却透出丝丝异样。他哑着声音再次开口:“如果你再不穿上衣服,我可不保证还控制得住自己。”说完,他背过身子。
沈夕曛完全弄不懂这个男人葫芦里到底在卖什么药?她心里实在很想问他,但现在任何问题都比不下先穿好衣服来得重要,至少那会让她有安全感些。
于是她一面瞅着煜祌,防止他会突然转头看自己,一面手忙脚乱地穿上衣服。
好半天,煜祌才问道:“好了吗?”
在梳理头发的沈夕曛忙点头应道:“嗯。”
煜祌回过头,审视了下她有些凌乱,但总算衣着完整的狼狈模样,才大剌剌地在椅子上坐下。“现在,我想知道你的生辰八字。”
“生辰八字?”
“对,你的生辰八字。”
“为什么?我既不是你的妻,更不打算嫁给你,何必要我的生辰八字?”
煜祌露出神秘的一笑,“你毋需问这么多,反正我自有用处。”
沈夕曛拗不过他,只得乖乖的说了。
煜祌听着,心底暗暗计算,也暗暗惊讶;这是天注定还是怎地,竟会如此巧合?看样子就是她了,而且除了她,没有第二个女人适合这项工作。
他抬起头,“你一定很奇怪我为什么会那样做,对吧?”
她点头也不是,摇头也不是,只能像尊泥偶定在当场,动也不动。
“其实我会那么做是因为我希望你能替我生孩子;既然想生孩子,当然得先检查看看你是不是完璧、你的身心状况是不是已经成熟到可以做母亲了。”
沈夕曛像被雷打到似的,整个人登时僵在当场,“你……你说什么?”
煜祌深深看着她,一字一句、清清楚楚地道:“我希望你能替我生个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