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她搭的是往高雄的班机。”阿清兴奋的回答。
看来宋忆湘脑子不太好,选择了一项最容易留下蛛丝马迹的交通工具。
张星磊却沉默不语,他直觉宋忆湘这么做,一定另有玄机。
“立刻联络高雄方面的人手,继续追踪。”尽管心中疑惑,他仍是马上发出命令。
只要她曾在任何地方做过停留,他的手下就有办法把她找到。
“还有一件事……”阿清想起了航空公司柜台人员的话,有点犹豫该不该讲。
“还有什么事?”
“宋小姐她……好像不是一个人去高雄的,还有另一个男人陪着她。”阿清吞吞吐吐地把话说完,静待着张星磊的反应。他知道宋忆湘对张星磊意义非凡,本来不想告诉他这件事,可是又不敢不说。
张星磊没有他预期的大发雷霆,反而异常冷静,脸上的表情令阿清完全无法猜透。
“怎么说?”一股浓烈的酸意涌上张星磊的胸臆间,他怎么会忘了那天在街道上,拥着宋忆湘的那名男子呢?
“柜台人员对宋小姐和她的朋友印象非常深刻,他们说,是她的朋友去买的票。”阿清小心的选择用词,他再怎么粗枝大叶,也知道现在老大心里一定是极端愤怒。
“我知道了,你去忙吧。”张星磊点点头,然后挥了挥手,示意阿清出去。
他需要独处,需要好好理清所有纷乱的思绪。
???
夕阳西沉,淡金的色彩渲染了整条淡水河,衬得天与水一片粲然。
宋忆湘口中轻哼着歌,原本垂肩的长发绑成马尾,身上套着一件围裙,在一坪不到的小厨房里,高兴地准备着晚餐。
“忆湘!我回来了。”
方伟群每次一进门就大声嚷嚷,接着宋忆湘就会从厨房冲出来,在他的脸颊上印上一个欢迎吻。
“今天忙不忙?”宋忆湘帮他倒了一杯茶,挨着他身边坐下,关心他今天所发生的事。
他们那天搭飞机到高雄后,方伟群带着她坐车到高雄火车站,坐上一班北上的火车,又回到台北。
方伟群刻意选择淡水为他们的栖身地,他认为张星磊不会想到他们会这么大胆,依然待在台北。
过没多久,方伟群在附近的一家证券公司找到工作,而宋忆湘也在一家咖啡店找到一份兼职,一直悬在半空的心,终于感到踏实了。
“今天是比往常忙了一点,不过我还应付得来,你不必担心。”方伟群捏捏她的小鼻子,这是他的习惯动作。
“别闹了!快去把手洗一洗,再过五分钟就开饭了。”宋忆湘轻推了他一下,语气虽然有命令意味,嘴角却含着笑意。
“哇!现在你就摆出这副晚娘脸孔,等我们成了老夫老妻,那还得了?”方伟群故意嚷道,惹得宋忆湘脸泛潮红。
“谁要跟你做老夫老妻,少往自己脸上贴金了!”她轻斥道,不好意思地别开了脸,心里却是对他的暗示雀跃不已。
“你不嫁我还能嫁谁?”他戏谑地回了一句,眼睛一直盯着她的反应。
“臭美!”宋忆湘的脸更红了。
这时方伟群的手突然绕过来,紧紧抱住她柔软的身子,低首在她的脖子上轻咬。
“别闹了!我得去厨房看看。”宋忆湘挣扎着要脱出他的怀抱,可是他却越搂越紧。
“忆湘,我们结婚吧!”说完,他从西装口袋掏出一个盒子,里面放着一只小巧的戒指。
宋忆湘愣了一下,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她转头望着他,只看到一双认真的眼睛,顿时说不出话来。
“好不好?”方伟群见她不语,极其认真的又问了一次。
极度的喜悦化成泪水,溢出了她的眼眶,她久久说不出话来。
“这算是答应了吗?”方伟群吻着她的泪水,也难掩内心的激动。“我们过两天就去公证结婚。”
宋忆湘只能不断地点头,快乐得说不出话。
没想到,她真的能和方伟群在一起,老天爷总算待她不薄。
“我想吻你。”
“菜快焦了。”
“别管它,等会儿我们去外面吃。”方伟群温柔地拉过宋忆湘,在她唇上烙下深情的誓约。
???
张星磊脸色阴郁,如鹰一般锐利的目光,一直注视着前面不远处的那家小咖啡店。
透过咖啡店的玻璃窗,他看见宋忆湘窈窕的身影,轻快的在其间穿梭来回。
一股沉沉的怒火从他的胸口慢慢燃起,渐渐灼热了他的全身。
她笑得多开心!
而他这一个多月来为了她犹如置身在地狱中。
他所接到的报告告诉他,他的未婚妻这一个多月来和另一个男子一直住在淡水。
他更不可能忘记那个让她绽放如花笑颜的人叫方伟群,方氏企业的未来接班人。
思及此,张星磊的双拳握了又放,放了又握。
他要毁了姓方的,只要动动手指,可说是易如反掌。
张星磊捻熄了手上的烟,开门下车。
???
“老板娘,我先走了。”宋忆湘收拾完桌上的杯盘,向老板娘打了声招呼,飞快地卸下身上的短围裙。
今天是她和方伟群的大喜之日。
一想到这里,宋忆湘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
“忆湘,恭喜!”老板娘对她道出衷心的祝福。她看过方伟群,宋忆湘和他是非常相配的一对。“改天别忘了请我喝喜酒。”
宋忆湘对她笑开了怀,任谁都瞧得出她正沉溺在浓得化不开的幸福中。
她推开了咖啡店的玻璃门,正在纳闷约好来接她的方伟群怎么还没出现时,突然被不远处一辆眼熟的黑色宾士轿车吓住了。
不可能!她极力安抚自己紧张的情绪,却徒劳无功。
宋忆湘慌乱地转身,想先回住处找方伟群,不意却撞进了一堵坚硬的胸膛。
“忆湘,好久不见,你这么急要去哪里呀?”
这低沉的嗓音让宋忆湘倒抽一口气,凝满恐惧的双眸直盯着站在面前满脸笑容的张星磊,惊得无法移动半步。
“和未婚夫见面干嘛怕成这样?当初你不声不响离开,留下一个‘被抛弃的新郎’这种千古笑名给我时,胆子可是一点都不小。”张星磊听似平淡的语调,却句句带刺。
“你想怎样?”多说无益,宋忆湘不想再做无谓挣扎,她现在只担心方伟群,不想他被这恶人看见。
“你东张西望的看些什么?”张星磊没有回答她的问题,接着又故意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你在等方伟群是吧?对了,你们好像打算待会儿要去公证结婚。”
她又倒抽了一口气,他什么都知道了。
“奇怪,时间就快到了,方伟群怎么还不来?”张星磊仿佛没看见她的反应一样,佯装不解的问。
闻言,宋忆湘的心一揪。
“你别再假惺惺,你把伟群怎么了?”她大声质问,伟群一定是出事了。
“他那么大的人,我能把他怎么样?顶多要了他的手或脚,让他成了残废而已。”张星磊的火气被她一把挑起,说话也口不择言。
他多希望宋忆湘的仓皇失措是为了他,可惜不是。
“你不敢。”宋忆湘浑身发冷,如果方伟群有任何损伤,她一辈子都无法原谅自己。
“为什么不敢?别忘了我是什么出身,什么杀人放火的勾当没做过?要方伟群的小命,根本不必我亲自动手。”张星磊气极反笑,宋忆湘越害怕,他就越要说。
“台湾是有法律的地方,更何况方家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你不敢胡来的。”她仍是不相信地猛摇头。
她宁愿自己死一百次、一千次,也不愿意方伟群有什么闪失。
“别忘了,方伟群为了和你私奔,和家里都断了音讯,我就算把他怎么了,除了天知、地知,也只有你知、我知。”
“你放了他!放了他!”他的话让宋忆湘害怕到极点,她疯了似的举起拳头,用力地捶打他的胸口。
张星磊嘴角噙着冷笑,任由她打骂,片刻后才抓住她打得乏力的手。
“你知道,你可以救他的。”一如前次,他直盯着她,毫不掩饰他的企图。
宋忆湘的脑子顿成一片空白,绕了一大圈之后,事情又回到原点。
在张星磊充满压迫的目光注视下,无力反抗的她凄楚的笑了。
???
延后了两个月,张星磊和宋忆湘的婚礼还是举行了。
新郎颀长的身材配上铁灰色的亚曼尼西装,神采逼人。不笑的脸冷峻深沉,一笑之后,有如春风袭人。
新娘子穿了一身剪裁相当简单的白色婚纱,没有华丽的装饰,却显得艳光照人。
这对新人一出场,原本热闹滚滚的喜筵会场,顿时鸦雀无声。
许多原本抱着看笑话心态来喝这一顿喜酒的人,之前的不屑在这瞬间消失无踪。
无视于众人惊艳的目光,宋忆湘仿佛一具傀儡,任由张星磊控制着每一个步骤的进行,包括她的每一个举动。
她看见宋乔婉坐在主婚人的位子上,不禁嘴角微勾,泛起一抹难以察觉的苦涩笑意。
如果不是因为这个继母,今天她会有完全不同的命运。
接下来的主婚人致词、证婚人致词……”连串的致词,宋忆湘完全没听到,她的思绪一直在虚无中飘浮。
“该敬酒了。”张星磊突然状似亲密的在她耳边轻声细语,眼神却是透着冷冽。
宋忆湘面无表情的站起身,跟在张星磊身边,应酬着一桌又一桌的陌生脸孔,一直到看见方伟群,他也坐在贺客之中。
她一整天维持得很辛苦的平稳情绪霎时崩溃,端着酒杯的手止不住地直发抖。
张星磊了然地冷眼旁观,心里尽管冷,脸上的笑却不让人看出一丝端倪。
“方先生,难得你会大驾光临。”
方伟群没有答话,他正极力克制心中汹涌的情绪。
那天他甫出门,就被人从脑后猛敲了一记,昏死过去,醒来后看到的就是一脸铁青的父亲,央求他离开宋忆湘,以挽救方氏企业。
张星磊是彻底的小人,用这种下流的手段来横刀夺爱!
“忆湘,方先生是老朋友,我们一起敬方先生一杯,感谢他的成全。如果不是他,我们不可能这么顺利的结婚。”
张星磊这么一说,宋忆湘和方伟群同时怔住。所有的贺客也都把目光投向这三人身上,他们早已耳闻这三人的关系,等着看一场好戏。
张星磊是故意的,他刻意向方伟群的父亲施压,要他和方伟群出席这场喜筵,目的就是要方伟群彻底死了这条心。
方伟群无言地望着宋忆湘,他在等,只要她求他带她走,他会立刻义无反顾的带她离开这个地方。
宋忆湘想的却是张星磊对她所说的每一句威胁之语,她不能害方伟群,她不可以。
“谢谢!”她努力地挤出一个完美的笑容,举起酒杯,向一脸绝望的方伟群道谢,心头不住地淌着血。
方伟群欲言又止,仰首将杯子里的酒一饮而尽。
张星磊微笑地看着这一切,就像一个衷心接受贺喜的新郎。在敬完酒后,他温柔地牵起新娘子的手,向下一桌客人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