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威的猝逝,让他灰暗的性格更蒙上黑影,像是一辈子再也快乐不起来的灵魂。
孔令誉由后轻拍他的肩头。“小威死后,我一直不知道拿什么话来安慰你。”
“不用安慰,我自己会调适。”他倒了杯龙舌兰给孔令誉。
“你会放过顾娉婷,我很意外。”孔令誉啜了一口酒。
风哲别沉默不语,只是苦涩一笑。
“只为了那个叫沈香凝的女孩?”
“你以为沈香凝有那个影响力?”
孔令誉耸耸肩。“这必须你来回答。我所认识的你是个曾经沧海难为水的那种人,芙莎离去之后,你再在也看不上其它女人,我也很好奇,沈香凝有多大的能耐?”
很久了,芙莎这个名字是个禁忌,两人一向有默契,绝口不提,今日他会提起,是揣测哲别心里应该早已放下。
风哲别一口饮尽杯中龙舌兰。“你想偏了。”
“嗯?!”
“我放过顾娉婷不为任何人,是我一念之仁,不想她再回去蹲苦牢。”
“蹲苦牢?你怎么知道她有前科?我不记得我曾经告诉过你。”
“过程不重要,人们不都爱看结果?你看,我大发慈悲原谅了顾娉婷不就大大引起了你们的注意?”
“哲别,我们是朋友吧?”孔令誉问。
“你觉得我们不是朋友吗?”
“听我一句话,忘了芙莎,重新开始。再谈感情、再去爱。”
“你呢?你也爱芙莎,你能忘了她吗?”他看向孔令誉饶富感情的黑眸。
孔令誉尴尬一笑,一时之间答不出话来,半晌,才说:“芙莎爱的人不是我,对于她的离去,我的心并没有那么痛。”
“你以为我很心痛?”风哲别皱着眉摇摇头。
“哲别,你一向逞强、压抑自己的感情,我认为你不只心痛而且心苦。”
“你又想偏了。”
“希望是我想偏了,也但愿是我想偏了──”孔令誉停顿了数秒。“芙莎回来了。”
“哦?”很淡的情绪。
“她昨天来找我。小威的死,她很伤心。”
“她从没照顾过小威一天,从没尽过母亲的责任,她伤什么心?”他冷哼一声,又倒了杯龙舌兰。
“母亲毕竟是母亲,任谁也抹煞不了。她过得很不好,很潦倒,她想见你──”
“可以安排。”他的信条是:在哪里跌倒就在哪里爬起来。
“我怕你再受伤害。”
风哲别转过身,用低沉绷紧的声音说:“我的心没有那么脆弱。如果你仍爱她,可以接受她。”
“你明知她爱的人是你,不是我。”
“如果她爱我,不会背着我上那黑人的床。”她犯了他的大忌,背叛,是他所无法忍受的。
***
徐芙莎不只见了孔令誉,还见了贝丝表妹。
贝丝火速赶到风谷集团,嚷着要见风哲别。
风哲别对表妹有偶尔的纵容,特别是在他心情不算坏的时候。“有事?”
“芙莎回来了。”来不及喝口水润喉,她先喊道。
“我已经知道了。”他面无表情,抽紧下巴。
“令誉告诉你的?”
风哲别点点头。“她动作倒很快,知道往哪先露脸。”
“她想见你。”
“我已经和令誉说过,这可以安排。”
“她很失意、落魄。”
“令誉已经形容过了。”
“哲别表哥,你──未免太冷静了吧?”
“你想看到我什么反应?”他好笑地看着贝丝。
“至少……歇斯底里一点、多一些崩溃失常的怒骂,或者是将她拒于千里之外,不管她的死活。”
贝丝从来都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侠女,个性直来直往,所以常得罪人,像那回她就得理不饶人的掴了沈香凝一掌。
“你和令誉一样,总以为我见到芙莎会情绪失控、兽性大发。”
“不会吗?”贝丝调皮的在风哲别面前左看又看,像是要看透他,可惜这个表哥深藏不露、莫测高深。
“你可以拭目以待。”
离开风哲别办公室的贝丝,绕到顶楼想找康雨果,正巧康雨果和沈香凝正在纪录桑寄生、芍药和罂粟花的香气。
“沈小姐,不好意思,上次我不分青红皂白打了你一耳光。”贝丝自诩是文明人,有错就认错。
沈香凝心肠一向很软。“不要紧,在当时的情况,我的确该打。”
“你们俩别这么客套,既有缘相识就做个朋友嘛!香凝,贝丝是‘风谷’高薪挖角过来的广告营销高手,负责欧美洲市场,下个礼拜开始上班。”
沈香凝伸出手,礼貌客套地道:“请多指敎。”
“彼此彼此!”
***
翌日,徐芙莎等不及孔令誉或贝丝的安排,径自来到阳明山的风宅。
来开门的下人对芙莎而言是生面孔。也难怪,这么多年了,景物依旧;人事全非也在所难免,下人们不是她当年的‘班底’,也在预料之内。
“小姐,你要找谁?我们家主人交代过严禁推销员上门推销。”冬梅上下打量门外的美丽少妇。
“风哲别先生在家吗?”她问,因为紧张,声音有点忐忑颤抖。
“风先生在书房忙,不见客。”
“这是我的照片,你拿给你家主人看,他会见我的。”这一点自信她徐芙莎还有,哲别不至于狠心不见她。
冬梅拿过照片,点点头。“你……有点面熟。”她想起楼上起居室的那幅画。
徐芙莎有些喜出望外。“你不可能见过我。”
“楼上那幅画──”
徐芙莎高兴地打断冬梅的话。“楼上那幅画还在吗?”
冬梅点点头。“大家都知道画上的女孩是小威少爷的母亲。”
听了她的话,徐芙莎心头的自信更是往上跃升了一阶,她觉得要重拾哲别的爱似乎不是那么遥不可及。“请你让我进去。”
“你先随我进来,我还是得先向风先生通报一下。”
***
芙莎的心跳迅速加剧,哲别就站在她眼前,多年未见,他依旧是她见过最有魅力的男人;对于男人,这几年在国外游荡,她可是见多识广。
她喜欢他的聪明才智和勃勃的野心,他白手起家,不像某些任性使强的富家子弟有那种浮夸的嘴脸,相反的,他的决断力和超凡能力,使他迅速攀上成功的顶峰。
她知道自己在他心里有着无人能出其右的地位,没有人是她的对手,在台北没有,在全世界其它地方也不可能有,她很清楚哲别如何为她痴狂过。
“你看起并不像他们所形容的那般憔悴。”风哲别两眼眯起,危险地看着她。
徐芙莎有点不自在的轻抚如浪花般的黑发,她好像又回到情窦初开的年纪。
“小威的死亡,我很难过。”她不是冷血动物。
“你是为了小威回来的?”他故意问。
“不全是,我是为我们的未来回来的。”她自信地说。
“大言不惭!”他的声音不含感情。
徐芙莎眼睛张大,当场僵住。
“我知道你仍然对我难以忘怀,起居室的画像就是最好的证明,如果你不再在乎我,你大可将画像打入冷宫。”
“我重视的是画家的才华而不是画中人,何况那幅画最大的作用是在不断的提醒我,曾有个女人背叛了我。”
她微微喘息,快速地走到他跟前,然后狂肆地落泪,泪珠像无法抑制的长江水奔流而下。
突然,风哲别伸出手,扣住她的手肘将她拉到身前,一记不悦、嫌恶的表情掠过他的脸孔。
“我没有背叛你,真的。我是被人陷害的。”她哭喊着。
“陷害?!你不是省油的灯,谁有能耐陷害你?”他不以为然地道。
“我发誓。如果不是你赶我走,我不会抛下小威,我会尽一个做母亲的责任,我们可以结婚……也许小威就不会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