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毁儿少主人,不得了啦,少主人!”
一个面色苍白无光、双目黯淡的十二岁少年,自花园的角落抬起头来,看着匆忙跑过来的侍儿,不觉蹙起少年老成的眉头说:“什么事慌慌张张的。”
“是……是您的姨娘,是玥仪大小姐回来了!”侍儿武虹一面换气,一面指着门外说:“她回来了!”
“姨娘回采了!”姬毁的小脸上立刻放射出强烈的喜色,“真的是姨娘回来了吗?”
“不、不会错的。她回采了,就在城门那儿造成好大的骚动,我一听见外人在谈论,马上就跑回来告诉你。所以才会累得、累得像条狗似的。不止是这样而已,我还听人家说,说玥仪大小姐她——”武虹稍微顿了顿,没再往下说。
“快说呀,你别卖关子呀!她还怎么了?她没事吧?该不是姨娘受了伤吧?”姬毁激动地摇着她的手说。
武虹吞了吞口水,“玥仪小姐很好呢!可是……我了,你可别骂我或是责打我呀,少主人。不关我的事,只,是我听人家这么说的!”
“说?说了什么呀到底?”
“路人都在谖论纷纷着,说她和一个男子状甚亲密地回来了,他们都推测玥仪大小姐用身子换了一个靠山回来!”
“什么!”姬毁满面怒火的红热着。“谁敢那么说,我非要割了他们的舌头!”
武虹立刻捂住自己的嘴,“我、不是我说的,我听人家说的。”
“好,我就出去找那些人算帐去!”
武虹拉住了他说:“少主人你别去,你去了我肯定挨玥仪大小姐的骂。求求你,别生气了,那些人胡乱嚼舌根就由他们去吧!咱们都晓得大小姐绝不是那种人的。好了好了,快冷静下来吧!”
“可恶!”姬毁愤恨地踩着地说:“都是我不好,如果没让她去找那个什么神秘客、奇人异土的,今天她也不会遭人这么毁磅。都是我的错,都是我这个王族子弟太过无能了!”
“先消消气,少主人。”武虹拉着他的手往外走,“您还是快快准备好迎接玥仪大小姐吧!她一定很想早点见到你。”
“瞻彼淇奥,绿竹猗猗,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送兮闲兮,赫兮喧兮,有匪君子,终不可谖兮。”
并马骑于他身侧的玥仪,讶然地望向他,“你怎么会念这句诗呢?”
“卫国人怀念像武公那样的明君,做这首词来赞美他的德行,传颂天下。我偶尔问听到了,很喜欢,便把它记下来。”风侧脸回看她,并答道:“你这么惊讶?”
“有点。”她不好意思的红了下脸,“没想到我们这种小地方的诗歌你都晓得,真令我讶异。”
他点个头,“诗词代表一个地方的人民与习气。人们怀念武公的时代,从这首词中能充分体会得到。”
“你似乎还有点欲言又止。”
“积弱不振的国家,必定不是一朝一夕的。太怀念过去代表卫国人的民情过于温驯,而在靠近大河人气浮腾之下,国本必不安定。这么肥沃的土壤所孕育出来的人民,却可能是最疏忽怠惰的一群。没有办法抵御外彻,也就不是那么令人惊讶了。”风看着濮城街头繁华的景象,不禁说道。
“你想告诉我卫国已经没救了吗?”
“如果那是我的想法,我今天也不用来了。了解到一样东西之所以腐败的本质,只要它还没有完全败坏,就有挽救的余地。卫国的气数还未到尽头,我们需要做的只是一点破坏。”
“破坏?”
“剔除掉腐烂的部分,让完好的部分有机会茁壮。”
这番话让玥仪深信自己并未做错事。她独力是无法完成大业的,借助着风的力量,卫朝的前途才能绽放一线生机。他楚个极端复杂的人,她明白这点,也许她花一辈子时间也摸不清他的下一步将怎么进行,但是她确定他会遵守承诺,他是个重然诺守信义的男子汉,这就够了。
“风公子!请稍稍留步。”急促的马蹄声自后方快速接近。
大批人马随着昭姬追赶上前,玥仪看了眼风的神色,他镇定如常地停下马来,并示意玥仪也照着他做。气喘如牛的昭姬,几乎不能安坐于马背上。
“你真不够意思,风公子;”昭姬缓过气来后,娇嗲的说:“你明知道奴家在等你们一起走,却说也不一声地、闷不吭声就自己溜了。这算什么?不把奴家放在眼中吗?”
“昭姬夫人这么说就奇怪了,我不记得曾和你约定要同行离开。”
碰了这么个软钉子,昭姬热脸转冷,“风公子这么说,莫非已经忘了昨夜你……我之间所谈的……”
“夫人可真性急啊!”他懒懒地说着。“昨夜这小妖妇把我累坏了,今天没什么精神和你讨论这些事,如果你不能等的话,恕我失陪。”
被这两句推拖之辞气得面色铰青的昭姬,。亏她还能吞下这口气,“且慢,公子。”
“还有事吗?”
“你想接近最有办影响卫国一举一动的人,就必须透过我。我可以引荐你,认识这样的一个人。你会不虚此行的,我保证你获得的利益……将远远超过你所能想像的。”她低喃并半垂眼,瑷昧的指头在他的衣襟上划过。“不止是权力、财富,就连女人也是轻而易举可以得到的。”
强烈的妒火突然爆发在玥仪的胸中,她生气昭姬竟敢无视于自己存在,公然大胆的勾引她找回来的帮手,更生气昭姬竟敢碰触这个伟岸的男子,昭姬根本不配碰触他,他是属于她的!
想也不想地,玥仪策马挤上前,硬把昭姬的马儿挤出她与风的中间,一手搭向风的胸前,回头对昭姬冷笑地说道:“不劳你费心,昭姬夫人,我会照顾好风公予的一切一切,绝对用不着你的鼎力帮助。”
“你!”
风微微一笑,伸手也挽住她的腰,“好呀,我的小儿发怒啦?”
玥仪虽然窘得双颊红通通的,不过她硬是咬着唇说:“我们早点回去吧?”。“全听你的,卿卿。”
看他俩这样旁苦无人的打情骂俏,昭姬再怎么好的风度都要怒向火中生,更别说她本来就不是个好脾气的人。“没想到你能把这冰山融成手中泥,风公子,佩服、佩服。可是你竟让一个小小的女人控制你、破坏了你的前途。喷喷,真可惜。”
“让女人控制?”风仰头哈哈大笑,“事实会证明你此言差矣。”
他豪爽的一拍玥仪座骑的马臀,马儿嘶鸣一声往前奔驰开来,他自己也策起马礓,;在放开大步奔离前,抛下一句,“我将知会你见面良时,夫人,下次再会。”
看着风那英姿勃发、意气飞扬的骑姿,昭姬对他的渴望也升到了顶点。她眯起眼朝向他俩消失的彼端说:“我会把你抢过来的,风,你等着瞧吧。”,XXX尽情放马狂奔一阵后,玥仪微回头瞧着身后的来人,风已经逐渐地追上前来,但他始终保持一箭之遥稳定的接近她。
还以为他会嘲笑自己方才那番表现,玥仪却很感激他给了自己一点空间,没让她更觉羞愧。
城门已经可以看见了,家园就在前方,今日是个特殊的日子,她不但违反自己本性,演出了一个连她自己都要害羞的妒妇角色,更别说她从今日起在别人的眼中,就不再是那神圣不可侵犯的玉女,而是以美色事人的……
她该感到害怕、忧心忡忡,认为自己将不被世人所接受。她心中的确有那么几分这样的感受,但还有几分更强烈的、前所未有的冒险与刺激感受。她觉得自己像踩在危险的吊桥晃荡着,进退两难之中,想要抵达终点的欲望是如此强烈。
只要闭上双眼,风呼啸吹过时,她就吸进自由自在的空气。
过去她日夜都要担心自己在当中的地位,小心保持低调的态度不让人注意,任何追求者都只能保持在三层门以外的距离,她以这么深的保护墙,厚厚的隔开自己与外界,求得安全的天地,她那珍贵的安全。
不过从今天起,她就要失去了那片安全天地,她不能再躲藏于人群,无法再用冰冷为借口挡开众犯,现在她只能勇往直前,尽情地大胆地以一切为赌注。为了卫国与姬毁的将来,她要赌上一切。
他终于并辔而行后,“你刚刚做得很好。”
她睁开眼,“你是指我扮一个妒妇扮得很好?”
他咧嘴,“归功于我的指导与那小小的吻吧?”
“因为我是个吸收快速的学生。”
“你若想学的话,我还有很多可以教的。”他挑眉。
可恨的浪子,她的胆子渐大,“你这个夫子教得可好广。”
“就怕你吃不消。”
“自大!”
“这叫自信。”
“我不会拜你为师的,放一百二十个心好了。”
“那倒是、,我没法想像在床笫之间称师道父的情况。”
她不禁哑口无语,与其说是被他的话驳倒,倒不如说是他的鲁言莽语让她羞红了脸。最后她只能幸悻地横瞪他一眼,“你们男人满脑子难道都是那档事吗?”
“你不睡觉的吗?”他自然地反问。
“我当然要睡的——”看见他偷笑的情况,玥仪晓得这场口舌之争自已是败给他了,“哼,好女不与恶男斗。”
“真鲜的词。恐怕反过来比较对吧?”摆明了不把她放在眼中。
就在这你一来我一往、妙问妙答问,他们迅速越过了城门,并直朝那王公贵族的府邸居处飞奔而去。
过丁不久,她终于看见座落濮阳城内的王族别苑。那是专给姬家王族的堂支派的兄弟们所居住的华宅。从毁的父母过世那天起,她就与姬毁搬迁到这座隐僻幽静的庄园内。
“他们都出采迎接我们了。”玥仪高兴的策马上前,并且挥着手说;“姬毁,姨娘回来了!是我回来了!”
她下马后,姬毁头一个冲向她的怀中,小脸上垂挂着两行泪水,“姨娘、姨娘!”
“好了,怎么哭起来了。不是说过吗?男儿有泪不轻弹的,就算想哭也要忍着,做个男子汉大丈夫,别忘了你可是咱们卫国重要的王子殿下啊!”玥仪安慰着他,一面回头说:“来,我给你们介绍一下,这位就是姬毁王子,风公子。风公子就是姨娘到外国寻来的绝世高人,他要帮助我们——”
姬毁突然推开她,“骗人的!”
“毁儿?你怎么了!”
“我不要听姨娘撒谎。”姬毁激动地叫道:“我们不。需要这家伙,我们自己就可以了,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我再不要听你说了!我什么都不要听了!”
姬毁红着双眼跑开去,不顾玥仪在他身后频频叫喊他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