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到中医学院参观外,颖嘉一行人不能免俗地,被安排了其他的旅游行程。
毕竟北京是中国六大古都之一,从周朝建城,战国时候的燕国以此为国都开始,历经元、明、清三代的建设,到现在有两、三千年的历史了。目前更是大陆的首都,除了有数不清的古迹值得参观外,市中心更建立了栉比鳞次的商业大楼,各式欧美文化充斥。从美式的麦当劳速食文化、星期五餐厅的大块料理,到有法国红磨坊味道的夜总会,香榭巴黎情调的露天咖啡馆,德国的啤酒屋,还有台湾的KTV,让北京市的夜间显得比白天更美丽。
现代化的饭店,间间具有国际水准,多半是国际连锁饭店,他们住的那栋四星级国际饭店,金碧辉煌的大厅装璜,一点都不逊于台湾的知名饭店。
参观的行程十分紧凑,颖嘉觉得自己仿佛回到学生时代,卯起劲来记笔记。不晓得是不是她那张娃娃脸作祟,吸引了各种年龄层的男子眼光,一路上再度饱受骚扰。这些不分是台湾来的、还是北京在地的男人,为什么就是不懂女人说不的时候就是不呢?
她备感困扰的喘不过气,倒是那个一开始让她有好感的谢进勋,对她保持距离,不见他主动来找她。
颖嘉听同房间的于真说,谢进勋正和一位北京姑娘热烈往来呢。教她听得不是滋味起来。
于真还说他喜欢林青霞那种个子高挑型的清秀佳人,怪不得会追着那个长腿北京佳丽跑。但他那双桃花眼,为什么老是似有意若无情地朝她飘来?
颖嘉逮到好几次他偷窥她的眼光,那种热烈深沉的凝视每每看得她心如小鹿乱撞,像十七、八岁的少女头一次发现有异性爱慕者般的慌乱起来。
那家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颖嘉后来证实了,那种看得人很幸福的眼光,谢进勋并没有应用到其他女人身上。像于真啦,他就没那样看她啊。至于他有没有用那种眼光看那位北京姑娘,她就不得而知了。
想到他用那种炽热、温柔的眼光凝视另一名女子,她就一肚子火!
越想越气,连眼前的山光水色都觉得索然无味。
颖嘉悻悻然地将目光自雕着龙形图案的照壁移开,眼角余光好像瞄到什么。
谢进勋惊慌地移开瞄准她的照相机,心虚地看向别处。
他在拍我?
她惊愕得合不起嘴来。
一抹红晕飞上颊面,装作不知情地继续朝前走,接连几次发现他的照相机镜头瞄准她,确定自己的怀疑后,氤氲着愁意的眼眸豁然明朗。
刻意放缓脚步,落在同团的人之后,却不见谢进勋走上前来。
他到底是什么意思?
给他机会,还不晓得把握。
颖嘉纳闷着谢进勋为何还保持在她十步之后,难道他对她没意思?
这个念头可是会万分打击她女性的自尊喔,不能也不愿相信。
可是若说他对她有意思,怎么不见他把握机会走上前来搭讪?
会不会是她对其他追求者那副凶悍模样把他吓跑了?
颖嘉搞不清楚他的意图,更不懂的是,自己干嘛这么在乎?
明明心里还有封浏凯的影子,却惦记着谢进勋没采取行动。她是怎么了?这还是她九年来,除了浏凯外,头一次对其他男子感到在意。难道她想通了,不再爱浏凯了吗?
怀着这样的疑惑,颖嘉跟上众人的脚步,却不免愁怅满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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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离开北京的前一个晚上,同团的人到一家茶馆喝茶。其中有几个家有娇妻的老人家,开玩笑地劝着谢进勋。
“两岸通婚很辛苦哦,放着眼前可爱的台湾小姐不要,却追着北京妞跑。小谢,我看你头壳坏掉了。”
“口素(可是)……”他别扭地涨红脸。
“口素什么啊?”自称老大哥的翁明智学着他的台湾国语,拍他的肩膀打气。“人家黄小姐长得那么漂亮,谈吐又好。小谢啊,若不趁着这时候去试一试,你会后悔一辈子。”
“口素很刀人约她,都被她……”
“小谢,就因为这样你才有机会啊。要是她早被人追走,我还叫你过去惹她干嘛?”翁明智没好气地道。“男子汉大丈夫,还怕被人拒绝啊?明儿个大家就回台湾了,到时候你连跟她说话的机会都没有了!”
老大哥的话,当头一棒地敲醒了进勋。
打从在针灸课上头一眼看到她,他便管不住自己的眼光投向她,只是一直鼓不起勇气向她表示。
到旅行社缴钱时,看到她也在那里。苍白、疲累的脸色,让他好心疼。
想上前安慰她,却踟蹰着怕觉得莽撞,只能呆呆站在原地,以眼光守护她。
后来,她看到他了。
她怔忡的眼光,楚楚动人的风致,让他根本移不开视线,一颗心为她发疼。
他想要疼惜她啊,用终生来守候她的幸福。多想鼓起勇气告白,却还是傻傻地站在原处,悲哀地只能以眼睛告诉她。
她似乎明白了,她的目光这样告诉他,让他更加沉迷,舍不得移开眼。
要不是有人跟地说话,她移开视线,他还回不过神来呢。
天生的内向性格,和不善交际,使得他畏缩地退开。之后,他偷偷藏在人群间,发现她似乎在寻找什么。是在找他吗?
忍不住感到雀跃,却没胆出来证实。
每次回想,心里便有一股酸甜苦辣结成一气的滋味,为什么会那样怯懦?为什么错失了良机?脑子里浮现某次上针灸课时,他好不容易鼓起勇气想上前跟她说话,却见她脚步匆匆,拎着大袋子急往教室外冲,等他跟上脚步,却看见她飞奔进斜倚在大楼门前潇洒俊秀的男人怀里。
她的笑容那样灿烂,甜美得如水蜜桃般让人渴望摘取。
他呆在原处,落寞的目送两人离开。想着那幕男女相拥的美丽画面,是那样荡气回肠,紧紧揪住他的心,并困扰着他以后的每个昼夜。
曾经以为绝望,不可能拥有她明媚的笑容,只想着默默祝福就好吧。那天才会没上前跟她说话。
这么想,却拭不去心里的惆怅和懊悔。老想着如果他当时走上前说话,说不定会有什么不同。自然是不冀望她投入他怀里,接受他的示爱,她有男朋友了呀。但如果能喝个咖啡,做做朋友,也是好的。至少,她心里会有他的影子;至少,她会知道他是谁。
可是他什么都没做,只能带着悔恨过日子。
没想到老天爷又给了他另一次机会。
在机场发现跟她同团,心里好开心,仍只敢偷偷打量她,看着同团的爱慕者包围她,看她一次又一次地以冷淡、疲累的笑脸拒绝对方。当时他好心疼,为她的饱受骚扰难过,好想上前为她挡去那群苍蝇,又怕她误会他也是对她别有居心的人。
选择默默以眼神守护,以为又将错失上天赐予的良机。
幸好那个桃太郎跑来跟他鸡同鸭讲,他才有让颖嘉发现他的机会。可是……接连几天仍鼓不起勇气面对她,只敢偷偷跟在她身边,以相机和眼光捕捉她的美丽。
他看得出来颖嘉不太爱理向前搭讪的男人,看到与他有相同心意的男子前仆后继地走向她,都被她一一拒绝,进勋除了暗暗幸灾乐祸外,更感到怯儒,害怕自己会步上后尘。
他从来没追过女孩子,以前都是被人追的份,他真的不晓得该怎样追求颖嘉。那个大陆妹不过是他的障眼法,身为公务人员,哪里不晓得两岸通婚的麻烦。他向来是个怕麻烦的人,更不可能自我麻烦了。
他真的喜欢颖嘉啊,从几个月前见到她开始,便一直忘不掉。这种喜欢是他以前没经历过的。
翁大哥说得对,错过了这次机会,他还能够再见到她吗?就算见到了,他是不是还一径怯懦着,连跟她说一会儿话都不敢?
别再胆怯了,谢进勋。他告诉自己。男子汉大丈夫,就算被人拒绝又如何?总比一辈子悔恨好吧!
进勋做了个深呼吸,平抚心里的紧张。在众人的打气下,鼓起勇气走向他可望而不可及的爱慕对象。
“黄小姐。”他结结巴巴地站在她面前,颖嘉得仰高头才能将他高大的身影收入眼帘。
坐在她身边的其他人识相地挪出位子,给两人一个不受人打扰的谈话空间。
“你要不要坐下来?我这样仰着脖子很酸。”颖嘉落落大方地建议。
“谢谢。”他腼腆地坐下,不敢坐得太靠近。
尽管如此,颖嘉仍借由空气的传递,感觉到他温暖的体温,鼻端也闻到他洗过澡后的清爽味道。
“找我有事?”她冷眼观察他褐色脸孔上的红晕。
她很少看到男人脸红,这跟她碰到的都是厚脸皮的男子有关。就这点来说,谢进勋很特别,更显得他忠厚老实。
脸红应该不会骗人吧?茶馆里的室温因为有冷气的关系,维持在二十几度的低温状态,他不可能是因为热而涨红脸啊。
悄悄在心里偷笑,颖嘉近乎着迷地窥视他英俊的脸容。
他红着脸的模样,好可爱。
“偶素想……”他笨拙地想着台词,“不朱这口不口以(不知道可不可以)问你……呃,那个……”
“你想跟我借笔记?”她忍住喉间因他的台湾国语逗得直往嘴巴冒上来的笑意,试着想帮他。
“不素啦!”他红着脸摇头。
周围竖起耳朵倾听的同团朋友无不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想帮忙,一时之间,又不知道从何帮起。
“偶素……只素聊天。”他自己也急得想哭。为什么这样笨嘴笨舌的?深呼吸,再做几个深呼吸。
看到他宽阔的胸膛疾速起伏,颈上的喉结跳个不停,英俊的脸庞满是懊恼,颖嘉心生怜意。
是因为他的腼腆羞怯,才会这几天都没向她采取任何行动吧?比起其他人的黏人功夫,死缠烂打,谢进勋的腼腆显得十分可爱。
颖嘉的心情复杂起来。他跟浏凯是完全不一样的人。
浏凯的能言善道,浏凯的翩翩风采,浏凯善于哄人的伎俩,她敢说谢进勋一项都不会。他有的大概就是老实忠厚,炽热又真诚的眼光,及给人从心信任起的安全感。
而在此时此刻,再没有任何东西比起谢进勋所拥有的那些美德更能让她心动了。
她受够了九年飘浮不定的心情,她害怕再经历一段不知道会不会有明天的爱情。
浏凯的心像风一样无法捕捉,他今天说爱她,隔一天可以跟另一个女人缠绵。就像春天说的,她能忍受他一再出轨吗?一颗心可以伤几次?最后的破碎是连神医都无法复原的。该给自己一个机会,一次追求幸福的机会。而眼前的男子,极有可能是能带给她幸福的男人。
她怔怔地望着他,谢进勋同样沉默地凝视着她,那哀求的眼神,好像是在请她给他机会。
颖嘉感到眼眶一热,以一个柔媚的笑容掩饰心里的激动。对啊,何不给而人机会呢?何况他有对能让她感到幸福的眼睛,他的凝视是那么温柔,炽热、眷宠得仿佛她是他最心爱的珍宝般。
“你想聊什么?”她温柔地问。
“偶……”颖嘉毫不嗔怪的语气,激起进勋心底的勇气。他羞涩地扬起厚薄适中的宽大嘴巴,傻傻地笑开颜。
见他又在发呆,周遭的朋友频频叹气,纷纷手覆在额头,一副拿他没辙状。
倒是颖嘉一点都不怪他,主动打开话闸子。
“不晓得谢先生是从事哪一行?”
“偶啊——”进勋笑开一口白牙,拾回了一些自信。“偶素公务员,目前在台中县政府上班。偶家住丰原,就在环东路附近,黄小姐要素有空,偶可以带你去参观。”
“好啊。”
颖嘉这声好,教他听得心花怒放。
“偶听人说,黄小姐素药剂师,很了不起喔。”
“哪里。我在荣总的药局上班。”
“很辛苦吗?”
“还好。”
伤脑筋,她好像越答越短了。颖嘉这时候越发肯定谢进勋的不善言词。今天要是换封浏凯,就不会这样问话,搞不好还能将对方的祖宗八代都套问出来。
“我阿姨也住环东路,不晓得你认不认识?”她另开新话题。
“蒸的(真的)?你阿姨贵姓?索不定偶认素(说不定我认识)。”
他方正脸庞上严肃又认真的表情,实在跟他的台湾国语不搭。分明是日本偶像明星的架式,怎会说出陈雷式的台湾国语?颖嘉再度让唇角染满笑意。
“阿姨夫家姓张。我表哥张汉文看起来跟你同龄喔。”
“汉文素你表哥?”他脸上现出一抹惊喜,“偶跟他是从小鞋到大鞋的同鞋。”
“你跟汉文表哥是同学?”这么巧?颖嘉讶异极了。这么说来,谢进勋比她大五岁,今年应该是三十三左右。
“嗯。”他欣喜地点着头。“偶们还书(时)常碰面呢。你阿姨偶认素(识),她煮的芋头莲主汤很好出(吃)喔。”
“阿姨有一手好手艺。我也喜欢她的芋头莲子汤。”
“偶也素。”他喜孜孜地附和。“没想到这么巧。早未道你素汉文的表妹,偶早请汉文介绍了。”
听他说得这么直接,颖嘉脸倒有点红。
“我们现在认识也不迟。”
“你这么觉得?”他笑得嘴巴快咧到耳后了,突然像想到什么似的,他的笑脸垮了下来。“可素偶们明天就要回去。”
“台中市和台中县很近,还是碰得到面。何况你是汉文表哥的同学。”
“真的?”进勋一颗心飘飘然起来。对啊,他怎么没想到这点?
颖嘉是汉文的表妹,那他可以请汉文帮忙。
“大家都要回饭店了,我们也走吧。”她温柔地说。
两人相偕走出茶馆。迎面扑来的风,温暖却不燥热,就像进勋和颖嘉的心情一样。
当夜回到饭店后,颖嘉仔细思考了一夜。
谢进勋的条件不赖。
捧着的是摔不坏的铁饭碗,人又如此忠厚,长得嘛是一表人材,除了那口台湾国语教人喷饭外,实在是个优良丈夫人选。
比起浏凯,他能给她的安全感太多了。
二十八岁的她,要的不再是浪漫,而是一份可以让她安定下来、倚赖的情感。对浏凯的迷恋该结束了。
下定决心,从头再来。颖嘉纷乱的情绪沉淀下来,未来不再是茫乱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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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来还在伤脑筋要怎么不着痕迹的制造机会让谢进勋接近她——颖嘉很肯定那个老实头腼腆得不晓得该如何追求女人。有些事是不能指望男人的,她决定自立自强,把握住这难得的缘分——没想到向来和她同进退的于真,在上飞机后会主动和谢进勋换位子,她的理由倒是冠冕堂皇,说她想坐靠窗的座位,其实是有意撮合他俩。就这样,谢进勋坐到她旁边,红着脸对她傻笑。
一时之间,气氛上有些尴尬。颖嘉不禁怀疑要跟这样憨直的男人共度一生吗?
但想想,他并非孺子不可教,也晓得把握机会。憨直不算缺点,还该视为优点呢。只要她盯紧点,将来不怕他会出轨。
再说,谢进勋虽然不是那种风流倜傥的男人,但长相斯文,方面大耳的脸相是有福气的,这样的优等丈夫人选,放弃可惜。
她已经成熟到晓得自己要的是什么,未来想倚靠的是什么样的男人。封浏凯就像阵风般,她只能随之起舞,永远不晓得方向在哪里。谢进勋给她的感觉就不同了。他像株大树,根须牢牢抓住泥土,带给她心灵上的安全感。
就这样决定了,不再改变。
“其淑……”
是其实吧。他的声音是有厚度的,像泥土一样扎实。
颖嘉微笑地注视他侧脸的轮廓,或许他没有浏凯英后,那张脸却是质朴耐看的。他不是时髦的都会男子,连那头粗黑的小平头都带着土味。笑起来时,眼睛会发亮,交错着纯真的稚气及在阳光普照下的土地温暖。他的眉眼极为好看,颖嘉发现自己深深沉醉其中,怎么看他都不厌烦。
被颖嘉欣赏的眼光看得心如小鹿乱撞,进勋心中盈满难以言喻的欣悦感觉,眼中闪过一抹羞涩,嘴巴却因为胸臆间满胀出来的快活而掀起,笑意自唇角涟漪般扩散。他无法自己地热切凝视颖嘉,炽热的爱慕透过眼神传递。
“在台中上针灸课淑,偶就注意到你了。”
“针灸课?”颖嘉一脸茫然。
“嗯。”他腼腆地承认,眼光从害羞垂下的睫毛阴影间偷偷递向她,语气结巴了起来,“偶……本来想跟你索话,口紊……不敢……”
“这样啊。”颖嘉微笑着。
“偶曾捡过你一朱笔,但你只索了声谢谢,连抬起头看偶都没有。”好哀怨喔。
笔?
颖嘉猛然想起,怪不得她总觉得他的台湾国语在哪里听过,原来是同班上课的同学。
她记得同学都戏称他是台湾国语,她当时烦恼着和浏凯的事,没心情和班上同学打成一片,自然就没注意到他。
“啊,你是那个台湾国语!”
“台湾狗语?”他困惑地蹙起眉。
颖嘉被他不正确的发音逗得忍俊不住,噗哧笑出声。
进勋表情受伤地瞪视她。“偶蒸的索的很糟吗?”
“对不起……”她无法止住直往上冒的咯咯声。
进勋显然不晓得该怎么办,看了她一眼后,垂头丧气地抿紧唇。
“我不是故意的。”她知道她伤了他,连忙歉疚地将手放到他手背,解释她笑的原因。“不要介意,我没有任何取笑你的意思,只是被你的发音逗笑。”
“偶朱道偶有大舌头。”他仍然闷闷不乐,身体却因为她放在他褐色手背上的柔荑而剧烈燃烧。
“这没什么大不了的。我觉得满亲切,像陈雷还有林洋港都是这样说话,你不用放在心上。”她绞尽脑汁想安慰他。“也不过是虫一尸、了古人、土上的分别嘛。大概是你小学老师在教注音符号时没教好……”
“不紊啦!”他别扭地嘟着唇。“索我自己不好,跟老书没关系。”
“既然这样……那……不如我们以后都用闽南语交谈吧。”
“口以吗?”他怯怯地一笑。
“为什么不行?”她温柔地鼓励他。“在家里,我都是跟家人说闽南语的。”
于是,他们开始用熟悉的家乡话交谈。颖嘉发现自己仍然捉着人家的手,连忙移开,进勋顿时怅然若失。
“我……”为了以后两人有借口常联络,颖嘉迅速找了个理由。“原来你对中国传统医学和佛学经典都有兴趣。佛学经典我是没有什么研究,以后可能要多向你请教。至于中国传统医学,你晓得我是药学系毕业,我们学校跟其他学校不同,另外还加修了一年的中医药学,后来同事邀我去学针灸,那件事你知道嘛,所以手中有一些中国医学的笔记。如果你有兴趣的话,我可以给你。”
“好啊。”
这人倒干脆,她说一大串,他只回她两个字。
颖嘉扬扬眉,他眼中的真挚让她无法对他的“古意”生气,掀了掀唇道:“那你要不要给我联络的住址和电话号码?”
说得这么白,懂了吧?
要是再不懂,颖嘉干脆动手去掏他的身份证来看。
进勋虽然质朴,可不笨。他红着脸,从随身腰包掏出记事本,将自家的地址、电话号码,连同服务单位的电话号码都抄给她。
他撕下那页交给她时,连带地递了记事本过去,吞吞吐吐地问:“我可以有你的吗?”
不笨嘛!
颖嘉欣赏地微笑起来,抄下自己的给他。
他拿回自己的记事本和笔时,顺势握住她的柔荑。那温润的触感,令他意涌情动。
她讶然地睁大眼,迎向他炽热浓情的眼眸,心跳逐渐加快起来,不自觉地和他视线交缠。
在两人眼中,爱苗悄悄茁长,浓情默默交流,从对方的眼里看出彼此对这份感情的真诚期待。
未来不再是形单影只的寂寞,也将不会有无根浮萍的不实在感觉。他们在彼此眼中寻找答案,都想知道对方是不是能和他(她)相互扶持、白头到老的另一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