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问题可以找我的特助。」
「我会和殷总裁的特助随时保持联络。」
「那就麻烦你了。」殷总裁随即坐上等候在大门口的车子。
「你慢走。」阎夜有礼的一鞠躬,恭送车子离开。
直到车子消失在视线外,他才转身准备走回办公室,可是没几步路,他又回过头,目光不知不觉寻找着钱奈奈赞誉有佳的蛋糕店。
他总不能老是吃那个丫头的便当,而不给点回馈,不是吗?
念头一转,双脚已经不知不觉的向前走去,横越马路,他在蛋糕店里精挑细选了一个长条摩卡蛋糕,心情愉快的晃着蛋糕盒走回俱乐部……
「危险!」钱奈奈的警告声尖锐的响起。
事情发生得又快又突然,阎夜还来不及搞清楚发生了什么事,钱奈奈已经冲来将他推向路边的行人道,而他手上的蛋糕也跟着摔得稀烂,在这同时,她当着他的面惨遭机车撞击,整个人像布娃娃般被抛向空中,最后坠落在地,鲜红的血迅速染红了她的衣服,也向大地蔓延。
「奈奈……」阎夜第一次感到害怕,他颤抖的抱起血泊中的她,「奈奈,妳醒醒,妳不要吓我……」
「赶快把她送到医院啊!」路人的提醒让恍惚的他总算回过神来。
「奈奈,妳撑着点,我马上送妳去医院。」他跌跌撞撞的抱着她拦了一辆出租车直奔医院。
守在手术室外头,阎夜站也不是坐也不是,他真的好害怕,万一她有个三长两短,他该怎么办?
「笨蛋!」拳头狠狠的击向墙壁,他从来没见过傻到这么令人生气的女人,她为什么要救他?他是个没心没肝的人,不值得她这么做!
她这么做到底想证明什么?她很爱他,爱到可以为他牺牲生命吗?他不喜欢牺牲,他讨厌这种喘不过气来的感觉,随心所欲想干什么就干什么,这才是他要的人生,她为什么要来破坏?她就不能放了他吗?
「妳这个可恶的女人!」拳头又是狠劲的一击,他不允许她死,她别想用这种方式来逼他就范,他这个人不受威胁!
这时,林茹丝仓皇的出现,跟在她后头的是不离其左右的一男一女保镖。
一看到儿子,她就激动的冲上前抓住他,「夜,你怎么流了那么多血,你哪里受了伤?」
握住她的肩膀,阎夜抗拒着身心的疲惫,一字一字将真实状况敲进她混乱的脑袋。「妈,妳别急别慌,我没有受伤,这是奈奈的血。」
半晌,林茹丝喃喃自语的道:「不是你,是奈奈?」
「对,奈奈为了救我被机车撞了。」
「奈奈……奈奈现在怎么了?」她稍稍缓和的情绪又激动了起来。
「我不知道,她还在手术室里。」他无助的抓着头发。
「你通知芸芳阿姨了吗?」
「没有,我心情很乱,我想通知康祥帮我处理比较妥当。」不过很显然,康祥的情况没比他好多少,因为他从一开始就没把话听清楚。
「我看康祥一定没通知芸芳,我一问他三不知,他那脑袋恐怕没想那么多。」说着,她先转身交代保镖通知周芸芳,再详细询问儿子。
「夜,事情是怎么发生的?」
甩了甩头,阎夜的思绪还一团乱,「我也不清楚,突然有一辆机车朝我冲过来,奈奈就……她真笨,她怎么可以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
「你别担心,她这么乐观善良,不会有事的。」
摇着头,他没办法不自责,「如果不是因为我……」
「好了好了,现在说这些都没有用,你也不知道会突然跑出一辆机车啊!」
不知道怎么回事,阎夜总觉得有什么地方怪怪的,仔捆想想,穿越马路之前他明明确定过左右是否有来车,为什么会突然蹦出一辆机车?以它的速度,像是来索命……
等等,这事越想越不对劲,难道有人想要他的命,这场车祸是有预谋的?可是,谁会想要他的命?如果说他曾经得罪过什么人,那一定是女人,虽说他从来不会给女人太多的期待,更不会给她们机会为他沉迷,即使有人恨他的无情,也不至于想置他于死,所以撇开这一点可能,只有一个答案……
「夜,你脸色好难看,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妈,我没事,爸最近好吗?」他不能把自己的猜测告诉母亲,否则她会紧张兮兮的把身边的保镖推给他,他这个人最讨厌带着拖油瓶到处乱跑,做什么事都碍手碍脚。
「难得你也会关心你爸。」林茹丝不是在抱怨,只是有点「受宠若惊」。
「我听说最近黑道上有一些纷争冲突,不知道跟他有没有关系。」
忧心的眉头紧蹙,她的语气充满了不安,「你爸每次都跟我说他很好,他从来不会提起帮里的事。」
「妈,妳也不必太紧张,爸只要天天打电话给妳,就表示他很安全。」
「你不了解你爸,他就是身受重伤,还是会打电话给我,就是怕我会担心,所以这不代表他安全。」
「如果妈不放心,可以教爸带妳出去度个假。」虽然父亲很不负责任的跟他们「划清界线」,可是他总会想尽办法陪妈去度假,也许常常只是短短的三、四天,而两个人也只是窝在饭店的房间里谈情说爱,可是对妈来说,那是她最幸福最快乐的时光,就因为这一点,他愿意认「他」这个父亲。
「每次出去度假,你爸都要花好多心思打点,我不想给他添麻烦。」
「妳用不着替他操这个心,他的本事可大得很。」
「可是……」
「妈,医生出来了。」看到手术室的门打了开来,阎夜赶紧冲上前询问钱奈奈的状况。
住院是一件很讨人厌的事,尤其对她钱奈奈来说,这跟坐牢没什么两样,虽然她没坐过牢,不过失去自由的滋味应该是差不了多少,她平日总是活蹦乱跳到处乱跑,这下子却哪儿也不能去,这种感觉简直是要她的命!不过话虽如此,她还真应该感谢老天爷很爱她,并没有夺走她的性命,而且伤势算不上严重,只是未来的一个月她得拄着拐杖走路。
「奈奈,妳该吃饭了。」张罗完毕,周芸芳把活动餐桌推到病床边。
摇了摇头,钱奈奈坚持的看着病房的门,「我要等阎夜。」
「他打过电话来,今天会晚一点过来。」
「我现在还不饿,可以等他。」可是,她的肚子却在这个时候发出咕噜咕噜的抗议声,因为中午没有阎夜作陪,她总是吃得很少。
斜睨了她一眼,周芸芳忍不住要训话,「妳的性子要改一改,别老是爱逞强,妳以为自己是金刚不坏之身吗?」
「我没说不吃,只是晚一点咩!」她好无辜哦!
「好了,不准再任性了,别忘了妳还得吃药。」她不得不板起面孔。
好委屈的嘟着嘴,钱奈奈不甘心的拿起筷子,有一口没一口的吃着饭。
「妳这是干么?」
「吃晚餐啊!」
「妳……妳这个孩子……」周芸芳伤脑筋的揉着太阳穴,不知道该拿她怎么办。
「对不起,我来晚了。」阎夜风尘仆仆的推开门走了进来。
救星来了,周芸芳松了一口气,「阎夜,你来得正好,这丫头非要等你来才肯吃晚餐。」
「芸芳阿姨,妳先回去休息,这里交给我。」
「那就麻烦你了。」她似乎迫不及待的把女儿这个麻烦人物丢给他,匆匆的在她脸颊上亲了一下道再见,便拿起皮包走人。
「我就知道你一定会赶来陪我吃晚餐。」钱奈奈笑得好甜好幸福。
拉来一张椅子坐下,阎夜默默不语的看着她。
「你怎么了?」
「我……最近很忙,没空来医院陪妳。」虽然来这里的路上,他已经把这句话练习了无数遍,可是真说出口,他还是感到很不自在。
经过在医院这几天的相处,他发现自己的心越来越难以掌握,因为她就像一块磁铁,越是靠近她,就越感受到她的吸引力,他实在很害怕再继续下去自己会失去控制,那恐怕不是他可以承担得起的;还有车祸的事一直困扰着他,他不想把危险带给她,所以还是选择避着她,不过这么一来,他难免又要做出一些伤害她的举动。
顿了一下,她若无其事的抱怨道:「不过是陪我吃顿晚餐,你也这么小气!」
「如果妳以为利用这个方法可以缠住我,那是没用的。」
「你……这是你对我的想法吗?」
「妳很清楚自己心里在想什么。」
「我当然很清楚自己心里在想什么,我爱你,这是永远也不会改变的。」
「妳爱我,我却不爱妳,这也是永远不会改变的。」
「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狠心?」
「我不想对自己狠心。」
「你……」苦涩的一笑,钱奈奈觉得好无力。
「我想妳是个明辨是非的人,我并没有义务来这里陪妳。」
怔了怔,她自嘲的笑道:「对,你当然没有义务来这里陪我,撞伤我的人又不是你。」
「如果妳不来招惹我,不就没事吗?」
「我……这是我自找罪受,我没怪任何人啊!」
「我想经过这次的教训,妳应该知道要离我远一点。」
咬着下唇,她深深吸了口气,不当一回事的道:「你以为刺伤我的心,我就会放弃你是不是?」
好笑的翻了翻白眼,阎夜嗤之以鼻的道:「我可没妳那么多心眼。」
「我只是很自然的冲过去推开你,从来没想过这会不会改变你的态度,你不要把我想得太卑鄙无耻。」
「我没这个意思,但是妳敢说,妳没有想过要利用这个机会缠住我吗?」
「我……算了,你怎么看待我都无所谓。」钱奈奈故作豁达的耸耸肩,她真的没想那么多,只是很高兴有机会跟他相处,他不会再对她抱着抗拒的心态,她也可以因此让他多了解自己,这样难道不对吗?
那天离开他的办公室,她的心真的很痛,她不断的问自己,还要帮他准备午餐吗?因为心情很乱,即使车祸当天她没准备午餐,可是两只脚仍是却不听使唤的走到俱乐部,站在外头,她不停的想着自己究竟在坚持什么?
然而她还没找到答案,他就出现了,远远的看着他,她发现自己实在是陷得太深了,除非他结婚生子,否则她不会死心,当她这么想的时候,双脚已毫不迟疑的向他走去,接着就瞧见原本停在路边的机车突然加速朝他冲去,然后她就凭着直觉做出反应,那时候她根本没有时间多想,没想到……
「我不希望妳再为我做任何蠢事。」
「对不起,我不知道救人是一件蠢事,不过下次若再遇到这种状况,无论是谁,我还是会冲过去救人。」越说越火,她气自己干么那么喜欢当好人,好心又不见得会有好报。
「为了救人牺牲自己的性命,这样值得吗?」他可不希望她再出事。
「我这个人很任性,才不管这么做是不是值得,我只是做我认为对的事。」
「妳真的很麻烦。」
「我又不是你的麻烦,你用不着担心。」
「妳……说得一点也没错!」该死!他已经在为她担心了。
一个深呼吸,钱奈奈试着让自己的情绪缓和下来,「对了,我忘了告诉你一件事,自己小心一点,那辆机车是存心要撞你。」
微微怔了一下,阎夜随即笑着摇摇头,「妳别开玩笑了,我可没得罪人。」
见他满不在乎的态度,她懊恼的皱起眉头,「你最好把我的话当真,那个机车骑士停在路边已经很久了,可却选在你要穿越马路的时候发动机车,这还不能说明他是恶意的吗?」
其实,阎夜已经找过附近商家调查当时的情况,事情正如她所说的,不过,他就是不要她担心,否则难保她不会自告奋勇跑来当他的保镖。
「他停在那里的时候,我多看了几眼,无意间把他的机车牌照号码记下来,我抄给你,你以后留心一点。」拿起置物柜上的笔记本和笔,她草草的写下车牌号码,撕下纸张扔给他。
「虽然我没跟人家结仇,不过我答应妳,我会小心一点。」
「这还差不多,你可以走了。」
「我今天会留在这里陪妳,饭菜都凉了,妳赶快吃吧!」
钱奈奈无言的看着他,刚才他说了那么多伤人的话,她应该有个性的拒绝他的好意,不过,她就是说不出口,其实他说得没错,她不会放过任何可以亲近他的机会。
坐在日本料理店的包厢里,阎夜不由自主的猛喝着茶,他已经忘了自己多少年没见到父亲了,好像从他开始有了自己的主张,他们父子两人就一直处在不愿意跟对方扯上关系的状态下,父亲的理由永远是千篇一律的「保护」;而他逃避父亲却是带着那么点报复的心态,既然没胆量当母亲的丈夫,那又何必当他的父亲?
他并不恨父亲,他知道他是爱他们的,用他的方式,虽然他不认为这么做真的能保护他和母亲,他不也冠上父亲的姓氏吗?若是有心人想调查,不难发现他们之间的关系,且事实上这么多年来,他们母子也确实平平安安的,而父亲却在生死交界徘徊了好几回。
他是关心父亲,不过是用他的方式,不去知道他的近况,不去询问他是否安然无恙,只要知道父亲还活在这个世界上就够了。所谓有其父必有其子,他们父子其实很像。
包厢的门上传来轻轻的敲打声,服务生把门拉了开来,恭敬的弯腰鞠躬,「先生,你的客人到了。」
「请他进来。」
服务生退了开来,阎罗煞脱下鞋子走进包厢,他生得高大魁梧,可是看起来温和无害,不像阎夜有着模特儿般的身材,却像个黑道大哥又酷又刚硬。
当包厢的门再度关上,阎罗煞在儿子对面落坐,打量了好一会儿,他主动开口。
「没想到你已经那么大了。」
「没想到你已经老了。」阎夜不客气的回敬。
一笑置之,对于儿子无礼的态度,阎罗煞来赴约之前心里已经有准备了。
「这还是你第一次主动说要见我。」说他惊讶,倒不如说是欣喜若狂,他从来不敢相信会有这么一天,虽然他一直尽量避免跟儿子接触,但是不表示他不渴望见到他。
「最近道上很乱,我想看你是不是还健在,我可不希望妈为你哭得半死。」
「你的消息倒挺灵通。」
「这种信息发达的时代,哪个人消息不灵通?」
「我也听说你差一点出了车祸。」
「这恐怕是托你的福。」
原本轻松的神情顿时一扫而空,阎罗煞锐厉的半瞇着眼,「什么意思?」
神情也转为严肃,不过阎夜的口气倒是不慌不忙,「这是一场有预谋的车祸,若不是半路杀出钱奈奈这个程咬金,让对方一时闪神慢下速度,这场车祸很可能会要了我半条命。」
「你手上有证据吗?」
「经过许多人指证,那辆机车在路边停了很久,他在等我。」如果不是因为思绪被手上的蛋糕分去一半,他或许早就发现异样了。
「你有车牌号码吗?」
从口袋取出一张纸条递给父亲,阎夜道:「我已经查到车主,不过,我没有追查他是否跟道上的人有关。」
「这件事我会处理,你自己最近小心一点。」
顿了一下,他终于把搁在心里的念头提出来,「你不打算『退休』吗?」
揉了揉太阳穴,阎罗煞露出难得一见的倦容,「我是有这个打算,并且已经在安排接班人,不过,找不到一个十全十美的。」
摇了摇头,阎夜觉得他的想法太过天真了,「这个世上没有十全十美的人,及格就很不错了。」
「及格的不是不行,可是总要说服帮里的弟兄们接受。」
唇角一扬,阎夜语带讽刺的道:「我看你那些弟兄根本不希望你金盆洗手,看你的样子还年轻力壮,没人相信你早过了半百。」
「帮里当然有弟兄不希望我金盆洗手,不过想接班的人也不少,只要有点野心和企图的人都会梦想坐上老大的位置,也许这次的车祸跟这些人有关,他们想逼我尽早作出决定。」
「你帮里的事我不想管,你自己多多保重,我走了。」他随即起身就要走人。
「阎夜!」
停下脚步,阎夜回头看着父亲,等着他进一步表示。
「你就不能吃完再走吗?」看着满桌的餐点,阎罗煞真的很想他们像一般的父子一样,享受一下天伦之乐。
「我已经吃过了,桌上这些日本料理是帮你点的,钱我付了。」
「我们父子难道不能一起吃顿饭吗?」他的口气带着那么点哀求。
「当然可以,家里的大门永远为你开。」
「我可以等到那一天,不过,你是不是也该找个对象定下来?」点点头,他将话题转移。
「等你结束道上生涯,我一定会考虑。」
「你年纪不小了,你妈很替你担心。」
「你年纪也不小了,别再过着打打杀杀的日子,那会笑破人家的肚皮。」
「儿子的话我这个老爸会记在心上。」
虽然有点别扭,阎夜还是脱口道:「老爸,再见了。」
傻呼呼的笑了,阎罗煞呆呆的目送他打开包厢的门离开,他知道儿子不是不承认他,只是不愿意在嘴巴上向他示好,这是儿子抗议父亲的方式,他无话可说,现在儿子竟然愿意……看样子,他金盆洗手的决定对了,他可要加紧脚步处理好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