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唯一文风不动的只有水音,她将双腿曲起,脸埋于膝盖中,竟是不肯抬起头来。
出乎意料的,黑龙暗却没有发出如往常一样的怒斥声,他在床沿站定,身躯刚好遮住她的,然后他转身冷道:“人在这……既然见过了,你们可以滚了!”跟随他身后进来的西王,连水音的面都还没看到,就被人挡了下来。
西王气急败坏的开曰怒骂:“黑龙暗,本王今天总算见识到东国的待客之道!”
“父王——”听见了熟悉的声音,水音连忙抬头,她心慌的想下床,结果这一动,却撞进了黑龙暗故意伸起的双臂中。
“放开!我要见父王。”看着挂念的亲人就在咫尺,她却连他的衣角都牵不到,怎不教人气结!水音扭动挣扎着。
“别动!再动我可不敢担保自己的手会不会突然失控?”放在她腹上的手微微加重力道,黑龙暗神情冷峻的威胁道。
闻言,水音停了下来,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她依恋的目光不舍的对上西王,父女俩怔看了剎那,千言万语霎时涌现,让她心里一酸,垂下了眼。
水音将手叠合在黑龙暗压在她腹上的大手上。低着头嗫嚅道:“不要。”别伤了她的孩子!
任谁见了这样的一幕都会动容的。
她眼中清晰的哀伤和祈求,教西王看了好难受,连一旁的国师都为之叹息,口用喃呼:“孽缘……孽缘……”
黑龙暗手一扬要待卫让开、让西王等人上前,但他却没有放开水音的打算,仍兀自捉住她的腰不放。
“水娃儿——”
“父王——”水音心喜得只想投向西王的怀抱。却教黑龙暗一把拉回。
“暗王!可否请你——”对于黑龙暗的碍事,连西王这样有礼的人,都忍不住要发火。
“不──”
“王!老臣——”黑龙暗的拒绝才刚出口,东国大国师又开始重提旧事,“当年王曾答应……”
黑龙暗倏地放开水音,站了起身。“一盏茶的时间后都给我滚!”在离去后,屋内只剩下西王和水音父女两人。
***
“当初真不该留他一命。”西王抚须叹道。
当日设计捉住黑龙暗时,西王本想一刀杀了他。却在她的阻拦下心软,饶了他一命。结果这样的慈悲却赔上女儿的一生。
西王老眼迷蒙,只能不断的紧握水音的手,以表达心中的懊悔。
“父王不是您的错!”水音拍拍他的手,回以一个微笑。
她十年的苟且偷生,换来东国和西国百姓十年的安乐,这样的代价值得呀!一颗泪倏地掉了下来。
“你这样……你母后若是泉下有知,她一定会怨我的。跟父王回去吧,十年的岁月够了,你对他已经仁至义尽了,既然他还是冥顽不灵、刚愎残忍,那幺留恋又有何用?咱们回家吧!”
水音怔忡了一下,泪眼婆娑的瞧着西王,然后摇了摇头。
“他不会让我走的!”那幺多人都曾试着将她拉离黑龙暗的身边,但事实证明,每次的叛逃都一而再的逼出他的残酷冷血,和益发剧烈的报复。
她——走得了吗?
“别怕!若你担心的是这点,父王可以向你保证、这次西国精锐侍卫尽出,眼下已潜入东国各处重要据点。王城外尚有大批精兵留守接应,哪怕是要大动干戈,父王也会平安的把你带回去的。”
十年前,为了西国百姓的安宁。他忍痛放开了自己的女儿……但是——
“父王——”水音幽幽的开口“从小您就教我,为人主者必以天下苍生的福祉为务,扰民害民之事绝不可行。如今,您真的要为了我,而宁愿大动干戈,宁愿责人民于战火之中,也不愿牺牲一个微不足道、无所贡献的女儿吗?”
“不!你不是微不足道。你是父王的心头肉,我怎幺能放你在这里任人欺?你教父王眼睁睁的看着一切发生,却不许我插手……”你于心何忍呀?西王频频叹气,只差没老泪纵观、涕泪俱下。
“父王,水音不孝,惹您伤心……”水音频频道歉着。
“但是,父王还记得昔日在龙王神殿上,替孩儿主婚的情景吗?孩儿曾当着大国师和众人的面前许下承诺,因此无论如何,孩儿都要兑现它。”
执子之手、与子相契……一生一世、不离不弃……
昔日的誓言犹在耳畔徘徊不去,而她——却是那个最先毁约的人,如果可以。她多不愿意见到这样的结局!只是,她还有重来的机会吗?”
“水娃儿——”西王闻言,慈爱的面容上浮现了些许的怒意,“别怪父王不同意,若今天你等的是个值得珍惜你的人,父王一定会赞成的,可黑龙暗——他值得吗?
“我……”水音停了下来,眼神飘向屋内四周,转了一圈后,她终于回看向西王,低首敛眉的神情里仿佛正在思量什幺。
“与其它人相较,黑龙暗对我已经够仁慈了,以我的不驯和对他的不假辞色,若换成其它人。早就不知死了几回了!但他对我非常的……包容……即使伤尽我身旁所有的人,他却很少会真正伤害到我。”除了重逢时扭断她的手之外。
他只是利用她的心软,不忍见其它人受到伤害的这个弱点来牵制他、留住她,所以……有没有可能。他也是……水音蓦然抬起头来,眸中因为有了一点希望而显得光灿。
“因此……我得留下来!这样不只可以免去一场战争,还可以证明他真的值得。”值得让她花十年的光阴来引颈企盼。“你……你……”西王只能猛叹气的摇着头。
“傻孩子——”最后,一切就在西王无奈的叹息中,画下了句点。
* * *
由于水音不愿离开,爱女心切的西王索性留在东国作客。说好听点是要照料水音,实际上根本是死赖着不走。原先,黑龙暗还认为他是想乘机劫走水音,所以加派人手监视西王等人的一举一动,但除了西王和大国师两人时常亦步亦趋的在他耳旁啰嗦些仁民爱政的大道理,和三不五时的对水音嘘寒问暖之外,再无其它,慢慢的,他也不那幺在乎戒慎,也就随他去了。
也因此,今日水音才能安稳的和西王一起坐在观波亭里赏荷乘风。
初夏的早晨,微风轻吹过粼粼的御池,碧波荡漾里新荷初绽,风里夹着淡然的馨香,直向人仆来。让人通体舒畅。
一个细微的喷嚏声忽地响起,虹影急急的捂住口,可恶!她恨死这些荷花了。
“你先回去吧!”水音仰头迎向她,面上是忍不住的了然淡笑。
“我没事!”虹影硬撑着将手放开,死也下肯承认自己的不济,结果……一阵风吹来,让她终于忍不住的跳开,然后连续打了几个喷嚏。
这次,连西王都笑了出来。
“虹影没什幺大问题,只是──好逞强罢了!”西王话才出口,一旁随待的侍卫和宫人全都忍不住的掩面窃笑,惹得虹影臭着一张脸,重重的哼了一声。
眼见虹影生气了,水音眨了眨眼、将她拉过来说道……“瞧!这花多美、就像……”水音附在虹影的耳边,也不知她说了什幺,只见一会儿虹影就似笑非笑的瞪了她一眼,然后借出自己的肩,让水音倚靠着,两人就面朝着御池,观看池中的花和鱼。
看着看着,水音忘情的伸手想触碰离砌栏最近的一朵半开的白荷。
“小心!”眼看水音的身子一斜,吓得虹影死命的抱住她。
“用眼睛看就好,何必动手?”虹影赌气的自言自语。
“若想要池中的荷,命人去摘就行了,别做这幺危险的举动。”西王转头吩咐后头的随侍,他话才出口,他身旁的金发年轻男子,已动作极快的奔跃了出去。
只见一道人影犹如靖蜒点水般的落下,接着他便轻巧的飞身进入亭内,轻松的落在水音的面前,而手里正握着一技含苞白荷。
啪!啪!鼓掌声响起,西王在一旁拍手称好,“功夫了得……功夫了得……”说话间,年轻的侍卫已将荷枝递给水音。
当她的手碰上枝条时,本以为可以顺利拿过来,不料金发男子不只不松手,还得寸进尺的握住她的手。水音一楞,直觉的想抽回手,却发现他握得死紧,她微带恼怒和尴尬的抬起头。
他是谁,怎敢这幺无礼?!这一抬头,她终于看清了这只无礼犯上的手的主人!
一对热切且盈满倾慕的眸,也紧紧的对上她的。
打小他便进入西国宫中;为了天命职责而誓死守护西王。只是。他永远忘不了从第一次见面,他就被那个大他几岁、白磁娃娃的公主姐姐给摄去了魂魄,至此他的目光便远远的追随着她。
原以为他今生再也不能见到她,只因她是天边的彩.教人不敢迎视;而他却是黄土地上的一颗顽石,彩霞,教人不敢迎视;而他却是黄土地上的一颗顽石.永远也上不了青天,只是原本该熄灭的倾恋,却在十年后乍见的当下,如星火燎原般的燃烧起来,终至难以收拾。
“光!”西工收起了笑脸,神色凝重的唤回金发男子。
原来是他!水音忆起在西国的时候,总是有个金发的小男孩老爱瞧她,问他话他也不答,只是回她一个灿烂的笑容,那笑腼腆中又带着羞涩,如今,他都这幺大了!
但是,即使他们见过,如今她的身份已不同了,并已嫁为人妻,他就不该无礼的捉住她的手不放啊!水音微恼着,只是把荷枝笔交给虹影看也不看他一眼。
远远的曲径上,有一群人正看向御他这头,而方才发生的那一幕全都入了众人的眼,丝毫没有遗漏。
跟在黑龙暗身旁的莫云合等人,不禁暗暗叫苦。
虽说黑龙暗答应大国师不再滥伤人命,也因此他们和虹影才得以死里逃生,获得赦免,待罪察看……可是,这次那个金发男人,不能说是无辜的吧!他摸了她的手,完了!完了!又要闹得鸡飞狗跳了!
此时,不只是凉风棠用力的拍拍胸口,连向来少根筋的八虎掖都猛吸口气,往后退了一步。
黑龙暗冷着一张比寒冰还冻的脸,大步的走进亭内。
一进去,他看也不看其它人,直接朝水音走去,然后,抢过虹影拿在手里的白荷,就往池里扔去,最后,他转向水音,狠狠的瞪着她。
我……我什幺也没做……被他恶狠狠的盯着,水音根本就是百口莫辩,欲哭无泪,她干脆偏过头去来个相应不理。
黑龙暗气得眉眼倒竖,一怒之下,他大咧咧的抱起她,猛地就将唇贴上她的……
* * *
不知何时,所有的人都识相的走个精光,观波亭里只剩下水音和黑龙暗两人。
“你竟敢咬我!”黑龙暗大吼的推开水音,眼看她重心不稳就要摔向石桌时。他又用力的扯回她。
这一拉一扯之间,水音的发髻全松了,银发披散了一身。
“看看你做的好事!”黑龙暗暴怒的指着自己唇上的血。
水音很不情愿的靠近他,举起袖子胡乱的替他抹了几下,却在闻到淡淡的血腥味后,胃一翻搅,开始恶心的干呕起来。
她呕到脸色苍日,但是黑龙暗却动也没动,冷眼旁观着这一切。
“我早就说过不要他的!”他没良心的火上加油。
他瞧了一下水音愈来愈大的肚子,然后皱眉啐着。
那蒙古大夫先是说她的身子弱,若贸然打掉孩子会使她没命,要他再等等;可等到她康复了,肚子也大了。他又说孩子太大了,若强要弄掉也会伤了她……屁话!什幺鬼话全都被他说尽了,为的还不是要留下那小鬼一命!
她爱那孩子,他怎幺会不明白!只是凡是她爱的,他就要除之而后快!他在心中暗忖,眼前先让她过几天好日子,等孩子生下来,他再当着她的面毁了这个孩子,到时她的反应想必会很精采、让人难忘吧?他真的迫不及待这一天的到来。
水音幽幽的叹了一口气,推开他,跌回长椅里,“终究还是不行……”她喃道。
“说清楚……什幺不行?!黑龙暗耳尖的听见,他用力捉着她的手腕逼问道。
“没有——”她虚应着。
“说!”不满意水音的敷衍,黑龙暗加重力道。
水音吃痛的抬起头,只能开口“终究没能让你有心,不能教你……爱我……”一句句肺腑之言,字字都让她痛彻心屝。
黑龙暗闻言,放声大笑,“不是我无心,而是你太愚昧!男人本就该求功名权位,谁有那个闲功夫去谈那些所谓的情爱?山盟海誓本就是愚蠢之至,不!根本就是个屁,连金银珍宝都比它实在,若你们女人都把它当真了,那我只能说愚蠢哪!活该你们流光眼泪……”
他嗤之以鼻的伸出手,抬起水音的下巴。
“你爱我!”黑龙暗摇摇头,假意的叹了两声,“可怜!爱得深的那个人,就注定要为对方受苦、要为对方多伤心!一般人都如此了,何况你爱上了一个永远不会爱你的我,嗤!真是可怜的人生!”他只差没捧笑大笑。
“或许吧!”水音苦笑着。“要是我没有长这张脸,而是塌鼻子、歪眼睛、一副其貌不扬的平凡模样,我这辈子一定可以过得很平淡、很幸福;我会像所有平凡女子一样,有个家、有丈夫、孩子,还有个可以预期的漫长人生,可以让一切细水长流的走下去……而且,不会遇见你!”不管黑龙暗是否听得不耐烦了,水音仍自顾自的说下去,最后她手一摊,下了个结论。
“不过,也没什幺好怨的,今生将尽,而来世……来生……犹有可待……”
水音的话,听得黑龙暗的心多跳了两下,他忽然莫名其妙的发起怒,随即一拳捶向水音身旁的石栏。
“你最好不要给我打什幺鬼主意!你若斗胆敢以死来摆脱我,小心你父亲和西国上下的千万条性命,我会让他们一起替你陪葬的。”
“就这样?!”第一次,水音反常的轻笑出声。
“或许这种威胁对你巳经失效了,不过,若把我也算上呢?黑龙暗弯身向她,眸光中夹着戏谑和阴狠,即使你死了,黄泉路上我也会等着你!今生欠我的,就算到下一世,我也会追着你讨回来。想想着。生生世世都要和我纠缠在一起,难道你听了不会心慌吗?他轻笑的卷着她垂落的发,不断的玩弄着。
“来生?!”她耸耸肩,无所谓的道:“纵使今生已了,可是来生呢?它又在哪?来世渺渺不可期,就算有下一生又如何?你果真认得出我吗?只怕你早忘了今日的誓言,今时的话又岂能当真?”她的眸迎上他眼。
水音清亮眸中的诚实,教黑龙暗楞了一下。蓦地,一丝狼狈爬过他的脸,只因她说中他埋在心里最深的想法。
一直以来,他用种种的理由来牵制她,不让她走。但若是有一天她真要丢下一切,义无反顾的离开,那他还留得住她吗?
等等!他怎幺会被她牵住了心神,有了如此软弱的想法?黑龙暗用力的别过头,手握成拳重重的敲了一下,指甲刺入掌心的疼痛教他清醒了一些。
他是权倾天下、不可一世的龙王,知道何时该收该放,绝不会被她温柔的眼神弄得失去控制,绝对不会!黑龙暗在心里反复诵着。
然后,他回过头,冷冷的开口,“记住我今天说的话,总有一天,你会发现我不是说着玩的!”他快步的走了出去。
* * *
目送黑龙暗昂扬的身躯逐渐远去,水音只能以浅笑来掩饰心中的苦涩。
他都说得那幺明白了,她还能怎幺办?
渐渐的,她终于了解为何黑龙暗选择不杀她;因为活着对她而言就是一种痛苦。她用对他的爱打成了一座囚车,然后将自己困在里头,因为得不到他的回顾和垂爱而痛苦痴狂,永世难以解脱,而他也就是因为算准了她的不舍,他才能有恃无恐的戏弄她。
这一切何其残忍,但却是她活该,谁教她爱煞了他?
水音努力的张大眼睛,抬头看青天,母后总告诉她,想哭的时候,只要仰头看天,这样眼泪就不会滴下来了,可是,泛滥的水珠终于还是汹涌的冲出眼眶,爬得她满脸满腮。
泪眼迷蒙之际,一只手好心的借了一条方帕给她。
“是你!”水音微错愕着。怎幺会是他──那个先前采荷给她的金发男子?
他略显困窘的点点头,期用艾艾的看她一眼,顿了一下,才像是下定决心般缓缓说出。
“公主!请原谅臣的以下犯上和冒昧询问,关于回西国的事,是否能再慎重考虑?”方才黑龙暗对她的态度,隐身在遥远树丛后的他,清楚的知道那根本就称不上是珍惜,甚至连一点怜惜也没有。
他怎能让他心目中如天人般的公主,继续过这种痛苦的日子?
“我不会回去的,”水音明白的告诉他。
“可是……”金发男子开了口,像是想再说些什么。
“够了!”你是以何种身份来质疑我的决定?趁我还未生气前,快滚!”在瞥见他眼中赤裸的爱恋,水音心里微惊,为了不让他留有任何希望,她只能选择不屑的冷言冷语,希望他能早日清醒,因为,她不值得他的倾心相待。
“公主——”他不死心的再上前一步。
“你不是会颐指气使的那种人,你一定是怕我会和黑龙暗起冲突,为了我的性命着想,你不得不赶我走。”他眼见水音将头偏向一旁,不打算再搭理他,情急之下,他索性半跪了下来,目光追寻着她的。
“你——”被他缠烦了,她恼怒的正想唤人来,不料,此时面前的男子却唐突大胆的握住她的手。“拜托!给我一次公平的机会……留在这,你不会幸福的!”
“你怎幺知道什幺是幸福?若你真的在乎我的感受,就请你放手!”她想扯回手,却怎幺也动不了,气急败坏之下,她忍不住吼了出来。
“你明知道黑龙暗不爱你!”他仍不死心的做困兽之斗。
“对!但你不会明白的!你以为‘爱’是可以收放自如的东西吗?”地斥道。
正当亭内两人各怀心事时,突然亮光一闪,只见一柄长剑朝两人中间飞了过来。
心一凛,金发男子迅速把水音推开,自己也立即往胡的方向弹开。顷刻间,剑便刺入后方的石柱里。
远远的那端,去而复返的黑龙暗怒瞪着两人。“你还真大胆!当着我的面和旧情人谈情说爱,简直无规于我的存在!”黑龙暗慢慢的踱进亭,他似笑非笑的睨着两人。
盛怒中的黑龙暗拉过水音,然后开始念咒……“别伤他!”情急之下,水音顾不得自己的安危,紧紧由前面拦腰抱住他,一只手还不怕死的握住他已蓄势待发的手。
“滚开!”他怒喝。
“你答应过不再滥杀无辜的!”她急急道。
“哼!他无辜吗?奸夫淫妇,人人得而计诛杀……”
“不许你污辱公主!”金发男子不怕死的道。
“你……是叫光吧?拜托你少说几句行不行?”闻讯赶来的众人都忍不住要翻白眼了。
“水娃儿--”
听见西王的叫唤后,水音急急回话,“父王,请您快把他带回西国,迟了,他就要没命了。”即使水音紧拦着黑龙暗,但他狂涌的怒气,岂是她娇小的身躯所能控制的。
他宁愿抱着她行动……也发誓绝对要杀了这家伙!
眼见情势不利,加上最后赶到的大国师信誓旦旦的保证水音的安全,于是西王刻不容缓的念起咒文,跟着一道强风在千钧一发之际袭进亭内,卷走了金发男子。然后,西正一群人就随着这一阵风,消失得无影无踪。
“你竟敢吃里扒外?”黑龙暗怒气无处可发,便转而发在水音的身上。他重重的一巴掌,毫不留情的将妹打跌在地。
“若我说没有,你信不信?”水音咳得一口血吐了出来。
“不信!”黑龙暗想也不想的怒道,随即顺手抽过身后侍卫的剑,快速的架在她的脖子上。
“我决定不留你的命了!”他狠狠的说着。
“动手吧!”水音睁大眼说。
“公主!”虹影都快急死了,却被大国师派人拦下,他示意她别轻举妄动。
“你以为我不敢?”黑龙暗狠话是出口了,但剑却迟迟没有移动。
两人对看了一眼,仿佛有一世纪那幺长,最后,水音叹了一口气,终于开了口。
“谁才是受折磨的人?恐怕不是我吧?你会杀我吗?不会的!你下不了手的!”水音合起眼,顿了顿,然后再度抬头睁开眼。“因为……你“爱”我!”她的活犹如春雷乍起,“锵!”的一声,长剑落了地,而黑龙暗的脸色大变。
不可能——不可能——
他踉跄的退了几步,成拳的手握了又放、放了又握,最后,他袖子一挥、冷着一张脸,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水音怎幺也不敢相信他就这幺一走了之!
自从那日的争执,黑龙暗怒气冲冲的带着妖子出宫后,一直到今日,她都没有再见过他。
即使心里隐约知道,他这一走,若要再相见,只怕是遥遥无期了。
像他这样一个心高气傲的男人,怎幺能忍受自己的弱点曝露在众人面前,那天他那幺狼狈的离开,不就证明她所言不假?如此的景象,所有人在一旁都看见了,若要再叫他回头,是万万不可能了。
只是──她好想他……
冷不防,肚子里的孩子踢了她一脚,让她疼得弯下了身。
“公主!”虹影才刚进房,一见此种情形,连忙跑了过来。
“他又踢了?”虹影拧眉问。
“嗯……”水音挥手示意她别担心。
虹影没辙的摇摇头,然后拉了一张凳子坐了下来。
静默了半晌,瞧见水音没有开口的打算,虹影只好摸摸鼻子,先打破这奇怪的沉默。
“你真打算在这里待一辈子?要是他这一生都不回来,你也心甘情愿的永远等下去?”
“虹影!”你有他的消息?”水音缓缓的转头问道。
“呃……没有!”仿佛谎话被拆穿似的,虹影心虚的回过头。
从黑龙暗出宫的那一刻起,跟随在后的侍卫和四神将等人,便沿途用信息或留下记号,所以,他们去哪儿、做了什幺事,宫里都了若指掌、只是为了不让水音伤心,她便把这些消息都掩盖下来。
数个月来,黑龙暗走遍各个名山大川。据莫云合派人捎来的信里说,黑龙暗似乎没有回来的打算,这样的消息她怎幺敢说呀?
“他……好不好?”即使明白虹影有事瞒着她,水音也没说破,她只是淡淡的开口问道。
“哼!他死不了……”虹影话一出口,才明白自己有多冲动,她赶紧探视水音的表情。
只见水音点了点头,然后回她一个“原来如此”的表情。“公主,你别误会!虹影说话不经大脑,你别……”,像是怕水音发现什幺,虹影急忙做事后的补救。
“没关系!”水音摆摆手,“你先下去吧!让我一个人想想!”不得已之下,虹影只好站起身,她边走边回头看着水音落寞的神情,愈想愈替她觉得不值,终于她义愤填膺的击掌,她就不信想不到方法,总有一天,她会教黑龙暗后悔莫及的。
虹影下定决心的往前跑,没走几步就有一种说不上来的不对劲,练武人的敏锐教她停在原处,异处打量着。
突然,烟尘大起,紧跟着白烟消散后,八虎掖从半空中落了下来,很巧的掉在她的眼前。“你怎幺在这?”虹影奇道,他不是该跟黑龙暗在一起吗?”
“王让我回来的!”八虎掖搔着头,露出招牌式的憨笑。
“就你一个人?”
“不是……还有……”
他话还没说完,空中又传来闷闷的吼声,“借过!借过……”然后,一十庞然大物就往虹影的方向摔下。
倒霉的虹影连自己被什幺东西撞上都搞不清楚,就被人拉着在这上连滚了好几圈,摔了个眼冒全星。
“哪个混蛋撞我?”她睁开眼,才正要发作,却对上一双笑眯了的眼。
凉风棠兴味盎然的看着压在他身上的她,然后伸手挥了挥,算是跟她打招呼。
“你——”脸一红。虹影快速的跃起拔剑,他俩的仇结大了!
“不会吧!才刚回来你就用这幺隆重的方式来欢迎我。枉我还回来,为作——”他漫不经心的说了起来。
“不准说!”虹影难得涨红了脸,”咱们之间的新仇仇旧恨,就以我手上的剑来解决好了!不杀你,我无法消气!”“喂──”凉风棠才要辩白,却教虹影挥来的剑给逼得不得不住口。
“废话少说!看剑!”一剑又劈出。
“等等!”
“啰嗦什幺!”
“这样不公平!我单手对你的长剑,怎幺都不划算。”凉风棠的抗议,换来八虎掖的鼓掌叫好。
虹影白了他俩一眼,“去!”她随即用脚踢起一根树枝给他。
现在你无话可说了吧?虹影狠狠的啐道。
“不会吧!刀剑无眼,你来真的啊?!”凉风棠大惊小怪的神情,让虹影愈觉得他在挑衅。
她干脆一剑砍向他,连话也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