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会吧?他什么时候近视了自己都不知道?
还是,他眼花了?
可是,如果真的是他眼花看错了,那么站在他眼前这个一身飘逸白色衣裙的东方黑发女子又是谁呢?为什么那脸蛋儿和那个他看了多年的席朵小妹妹生得一般模样?
席朵被乔恩斯一双倏然发亮的眼眸给看得全身不自在,下意识地拨了拨衣服下摆,又拉拉裙子,希望可以把裙子一下子给拉到脚踝底下去,像以前一样把自己全身上下裹得密不透风。
把全身上下大致看一下,确定没有露出什么不该露的东西以後,席朵终於按捺不住性子的开了口,“看什么?才半个多月下见,乔总裁就不认得我了吗?”
她也不过把头发放下,把一身的黑衣黑裤改成白衣白裙而已,这些全都是为了不引人注目所做的特别牺牲。
“啧,你真的是席朵?”听到这熟悉得不得了的清冷嗓音,乔恩斯开心的笑了,一个上前就想把她给拥入怀——
暍,竞扑了个空!
这女人的身手还真快,对男人的戒心还是一样的强,百分之百是他认识已久的席朵。
席朵的眉带些厌恶的凝起,“你真是狗改不了吃屎,娶了老婆,吃女人豆腐的喜好还是一点也没有改变。”
“我这可是友情的拥抱,席朵妹妹,对你,我可是打从心眼里都没当你是个女人过……”说到此,乔恩斯忙不迭闭了嘴,伸手捣住嘴巴。
“我知道。”他当不当她是个女人,根本就不是她在乎的事。
可是她不在乎,乔恩斯却在乎呵,他生怕自己的话不小心伤了她的心,看了她一眼後,清了清喉咙,开始解释,“呃,你不要误会,我的意思是我一直都把你当成妹妹、自己人,所以从来没把你当成一般女人看待,懂吗?”
席朵看著他,不明白他为什么看起来好像很急的样子。“这真的不重要,乔恩斯,我今天来这里找你是因为……”
“等等!等我把话说完!我刚刚说的那句不曾把你当过女人的话,绝不是你心里想的那个意思喔!你千万不要胡思乱想。事实上,你真的很漂亮,也很有女人味,就像现在这个样子,我都快认不出你来了,还以为你是席朵的双胞胎妹妹哩,真是大大出乎我的意料之外!要是亚瑟安看见你这个样子,铁定也跟我一样惊为天人……等等,你的鞋子怎么……”
随著他的视线,席朵跟著缩回脚上的布鞋,“这样走路方便些,没有人规定穿这样不能配布鞋吧?”
“当然……没有。”乔恩斯冲著她一笑。
只是很难看、很好笑而已。他在心里偷偷补了一句。
“你的笑很假。”她冷冷的提醒。
“哈——是吗?”乔恩斯为了转移她的注意力,热心的拉著她的手往他的办公室走去,“你刚刚说找我有事?”
席朵抽回手,还下意识地把手放到背後去。“嗯,我想请你帮一个忙。”
要不是需要他的帮忙,她早挥出一记手刀在第一时间打掉他握住她的那只手。
“好啊,天大的忙我都可以帮你,说吧。”他也下计较她的手不给他摸,反正他是故意的,常常无所不用其极的想吃她一点豆腐,看看她这个大冰人因为怒火而稍稍融化些脸上的冰。
为什么呢?无聊好玩而已!谁叫她的眼睛自始至终只有那个亚瑟安,虽然亚瑟安可以说是天神化身,她喜欢他也是应该的,但他乔恩斯好歹也算是个神兵吧?她却半丁点也不给他个好脸色看,任他怎么讨好也没用,让他十分十分的不服气,非得一试再试……
不过,试了这么多年,她还是没给过他好脸色看,比他的铁娘子妻还要难搞,真不知道亚瑟安怎么受得了这样一个冷冰冰的女人待在他身边这么多年?说到底,亚瑟安的日子一定无趣得很!
“我想要参加竞选,而且一定要走到最後一关。”
“嗄?”乔恩斯的下巴差点掉下来。他今天是怎么了?一会眼花一会又重听不成?“竞选?你要选美国总统?”
一双冷冷的眸扫过他那张比女人还要漂亮万分的脸,席朵薄薄的唇紧抿著,压抑著自己随时可能爆发的怒气。
“你的聪明脑袋拿去典当了吗?”
“当然没有。”他最爱的就是他的聪明脑袋了,当不得、当不得!
“不然就是被狗吃了。”
“席朵妹妹……”乔恩斯垮下脸,可怜兮兮的捧著自己漂亮又凄楚万分的脸看著她,“我是很聪明盖世啦,可我又不是算命仙,你不说明白点,我怎么知道你在说什么?”
席朵瞪著他,想要把他碎尸万段。
要是可以轻易开得了口,她还要切头切尾的跟他说话吗?
该死的!他就不能好心一点帮她把话给说完整些?
“我说——我要参加少爷的新娘竞选会,而且一定要走到最後一关,你得帮我,而且不能拒绝。”
啥?
乔恩斯诧异万分的张大了嘴,好半天说不出话来。
要变天了吗?这个从小就立志要当亚瑟安保镳,并且发过誓绝不会爱上自己主子的女人竟然要参加这一次的新娘竞选角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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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女人是谁?”
“不知道。”
“没见过。”
“想必没什么来头吧?”
“如果什么来头也没有,她凭什么挤进这道窄门?想要加入乔菲亚训练班的女人可是排上三天三夜也不见得进得了门来,更何况是个什么来头都没有的女人?我看,她的後台一定不小。”
“有道理,不然,菲亚老师怎么会对她另眼相看?听说,菲亚老师常常对她做课後辅导。”
“喔?”闻言,始终一语不发的艾玛眯起了眼,转头望向说话的女人,“你亲眼看见了?”
波娜媚眼一勾,冷冷的提唇道:“何止看见了,而且不止一次,我看见这个女人和乔恩斯——也就是这个训练班的幕後老板,常常交头接耳的不知道在讨论些什么。”
“这就是啦,也许她的後台就是乔恩斯,好朋友之间互相帮忙,我们根本不必大惊小怪的。”梅格低头绑鞋带,匀称有致的身体还跟著音乐轻轻地晃动著,“说到底,竞选是公开的,就算她的後台有多硬都没用啊,大夥就不必担那多余的心了,还不如好好的练舞来得实际。”
“说得好。”艾玛微笑,点头,往练习场走去。
有著一头金褐色大波浪鬈发的波娜也性感的摆动著她纤细的腰肢,旁若无人的随著音乐舞了起来。
音乐怱快怱慢,节奏怱强怱弱,一会是轻快的吉鲁巴,一会是挑逗的恰恰,一会又转为浪漫动人的华尔滋舞曲,一个不经心,脚步就会错乱:一个恍惚,马上就会被淘汰出局。
“就是这样,你还好吗?”菲亚拉著席朵的手连续转了好几圈才停住舞步,关心的看著她冒汗的额头。
她似乎很紧张,身体的摆动也很不自然,和她平日一个人在练习时的表现差距很大,这让他不得不觉得有些纳闷。
究竟是什么地方出了错呢?他不止一次的偷偷看过她练舞,她一个人时明明可以跳得很好,而且出乎他意料之外的好,可是刚刚他拉著她的手,她身体的摆动却有如强尸般的生硬与冰冷。
“我……还好。”席朵拿毛巾擦拭著额头与颈项间的冷汗,有些不自在的注视著眼前这个男人,“请问一下,我是不是跳得很糟?”
菲亚潇洒一笑,“不会,你跳得很好啊。”
“真的?”
“嗯,你很有天份,只要多多练习一下就可以了,我相信要通过这一关并不难,放心好了。”
“是吗?”席朵轻轻地扯扯唇,“老师很会安慰人呢,我知道自己刚刚跳得比鸭子走路好不了多少。”
菲亚闻言,哈哈大笑起来,伸手拉她的手便往外走,“走吧,席小姐,咱们一起吃饭去吧,晚上还得练习顶上功夫呢,要是饿昏了,连参赛的资格都没有,就更别提过关了。”
席朵瞪著被菲亚握住的手腕,极力的压制住想要甩开他手的冲动,乖乖的跟上他的步伐。
她得习惯!她一定要习惯!
如果现在她不能忍受这个男人拉她的手,那么,等到了竞选会场,她可能会下意识地把跟她跳舞的评审老师给一掌挥出去。
咬住唇,她忍住体内那股对人的碰触极度厌恶的本能反应,努力的仰头看著菲亚,唇边也非常努力的挤出一抹比哭还难看几分的微笑,一切,只为了试著将所有的心思放在他那张嘴巴吐出来的话上头,而让自己彻头彻尾的忘记自己的手现在还落在对方的掌心上。
一抹高大优雅的身影在两人离开训练班的大门之後悄然出现,默默的望著那抹离去的纤细身影。
“嘿,没想到咱家朵儿这么有男人缘哩,菲亚这个男人一向是眼睛长在头顶上,最怕的就是那些女人缠著他,没想到,他竟然拉著朵儿的手一起出了门,啧啧啧,更怪的是朵儿小姐竟然会笑了。”
亚瑟安没有理会乔恩斯不断在他耳边有意无意地聒噪不休,转身上了车。
乔恩斯见状,忙不迭也打开车门跳上车,嘴巴还是没闲下来。“你看看她笑起来的模样,多美呵,可是我认识她这么久了也没见过她笑一个,我还以为她不懂怎么笑呢,可现下看来,她笑得可好呢,原来她不是不会笑,而是没有遇到对的男人,是不?亚瑟安?”
亚瑟安笑了,温柔的眼神带著淡淡的纵容,“你就是带我来看这个?”
“怎么?你没兴趣?她可是你的保镳耶!那天她就这样一句也不说的离开了你,你难道没有为她担心过?”
“她有能力可以保护好自己,何况,她上哪儿去都会比在我身边来得安全些,我没有担心的理由。”
“所以,你就这样放她走了?”
“不然呢?”他回眸看著乔恩斯。
“她对你真的一点意义也没有?”
“对我而言,她只是席拉的妹妹。”
乔恩斯眨眨眼,点点头,有点懂,又不太懂。“所以,你也不想问我她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喽?”
“她有权利为自己做任何事。”
“如果她不是为她自己而是为你呢?”
闻言,亚瑟安淡去了笑颜,“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她参加竞选新娘只是为了暗中保护你,为了保护你,她每天宁可只睡三个小时,也要把书扛在头上学走路,直到扛在头上也能游刀有余的定一直线为止,她甚至每天不分日夜的不间断练舞,练到连菲亚都喊停了她还是坚持要练下去,常常忘记上一餐是什么时候吃的……这样,也不能感动你?”
微仰起脸,亚瑟安露出一抹迷人的笑,“乔恩斯,你究竟想要跟我说什么?是朵儿对我的忠心?这点我早就知道了。”
乔恩斯抿著唇,有点气债的看著他,“亚瑟安,我一直把你当天神看,你在我心中有著无比崇高的地位。”
“喔?”亚瑟安还是笑,举手示意司机开车。
“可是我突然发现你很冷漠,不像天神,反而像是鬼神,不,是魔!冷血无情的魔,看似温柔,却是最无情的那一个。”
亚瑟安修长的指尖轻托著腮,双眸望著窗外,路过的风景中,刚好有一幕是席朵不小心一脚踩空而整个人跌入菲亚怀中的情景。
轻凝著眉,微眯起眼,亚瑟安看著後照镜中看似相拥的一对男女半晌,才缓缓地闭上了眸。
“亚瑟安!”乔恩斯有些负气的大叫,伸手摇他。
“别吵,让我休息一下,我还要赶一场公开演说。”行程排得密密麻麻,没有惊人的体力与耐力,早就熬不住躺下。
乔恩斯闭嘴了,难得亚瑟安说话中还带著一丝火气。
奇也,怪也。
嗯,他一定是太累了,累到忘了温柔温和的态度才是他亚瑟安少爷给人的一贯形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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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半三更,练舞室还一片灯火通明。
席朵束在身後的长发有些散乱的披在肩上,只穿著黑色韵律服的她正对著镜子练习下腰的动作,企图让这个姿势更加的完美无瑕。
一次、两次、三次、四次……接连的下腰动作让她不由得气喘吁吁,虚脱的身子缓缓地滑落在地。
夜很静,整间训练所可能只剩下她一个人,窗子外树叶被风吹动的声音都隐约可闻,席朵转过身蜷缩著身体躺在地上,从这个角度望去,可以看见天上明亮的月和无数灿烂的星子。
这样,可以让她感觉没那么寂寞。
这样,可以让她觉得似乎有人在支持著自己。
是的,她一直是那么那么的寂寞、孤单,自从席拉离世,这个世界跟她有关联的人就只剩下亚瑟安一家三口,他们是她席家的恩人,也是永生永世的主子,没有他们,这世上就没有她和席拉。
“你要一辈子感念少爷一家人对我们席家的恩情,你要用你一辈子的生命去守护少爷,你没有谈情说爱的权利,更下能想要攀权附贵的爱上少爷,我们是少爷家的仆人,不能做出让老爷和夫人为难与痛心的事……”
“爱上少爷,你就无法用一辈子去守护他,你会护会恨会分心,那只会让你自己和少爷时时刻刻都陷入危机之中……”
“我要你发誓——这辈子你都不会爱上少爷,一辈子当少爷的保镳,代替我们的父母为席家还债。”
掉著泪,举起沾满席拉鲜血的手向天立下誓言,她甚至来不及告诉自己唯一的哥哥席拉——其实她早就爱上了亚瑟安少爷。
是命吧?
天命不可违,她与他的天差地远是一开始便注定的了,本来就不敢妄想,立下立誓对她而言也不会有什么不同,因为就算她爱少爷,少爷也不会爱她,自然也不会有让老爷夫人为难的事出现了,不是吗?
哥哥是多虑了,但她还是成全他的心愿,在他面前立下一生一世尽忠职守且绝不会爱上少爷的誓言。
哥哥含笑而去,像是一下子把身上的重担全部给卸下,她还记得当哥哥松开她的手时,那种天人永隔、无依无靠的恐惧……
已经是好多好多年前的事了,那一年,她才十五岁,想起来还是像场恶梦,仿佛这一切只是昨日才发生的事情,那样的历历在目。
“傻女孩,你这样躺在地上会著凉的。”
闻声,席朵动也不动,只听见自己卜通卜通的心跳声,一声比一声的狂,一次比一次的乱。
“我可以抱你起来,如果你现在自己无法起来的话。”
说话的声音越来越近,席朵心一慌,整个人已弹跳而起。
退了好几步背靠著窗,她面容有些狼狈的看著来人,连眼泪都来不及收拾。
“你很意外看到我?”亚瑟安温柔的笑问著,修长的双腿定定的落在她的鞋尖前五公分处,居高临下的俯视著她。
席朵幽幽地垂下眸子,微微地别开脸。
是意外呵,她已经到华盛顿半个多月了,他却到现在才出现,而且是三更半夜的出现,她可以不意外吗?
“少爷近日来可好?”
“不错。”
“新的保镳还称职吗?”
“范晰找的人很难不称职,他几乎二十四小时跟著我。”
席朵挑了挑眉,终於把视线对上他,“那现在他人呢?”
她可没见到他身後有任何鬼影子,这同时也代表了一件事——亚瑟安是一个人来到这里的。
该死!她怎么会以为有人可以比她更寸步不离的守护著他呢?那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就算那个人有通天的本事,却绝对没有席家人愿以性命相护的伟大情操,不是吗?
“不要皱眉头,是我把他迷昏了,他并没有失职。”
“迷昏?”优雅尊贵的亚瑟安少爷竟会做出这种事?席朵仰起小脸有些愕然的看著他。
“没错,只是一点小迷药,让他可以放松心情好好睡一觉,这阵子也够他累的了,我可不希望他现在就被累垮,现在离总统大选还半年多呢,路遥才知马力,不是吗?”
说得有理,但他自己呢?
保镳需要休息,他这个正主儿却一个人半夜溜出来玩?
“是,少爷也该回去好好休息,席朵这就马上送少爷回去。”说著,她转身走开,正要去拿椅背上的外套,外套却先一步的跑到亚瑟安手里。
亚瑟安自然而然的把外套披上她的肩,伸手便拉住她的手往外走去,“你现在住在哪里?”
席朵微红著脸,轻轻地抽回自己的手,“乔恩斯替我安排了一间饭店房间,就在不远的地方。”
亚瑟安柔柔一笑,回眸看她,“风景好吗?”
“嗯,夜景很美,可以看到整个华盛顿灯火灿烂的模样。”
“喔?听起来很不错,我可以去看看吗?”
“嗄?”席朵愣愣的看著他,有些讶异,有些惊惶失措。
但,此刻的亚瑟安眸光灿灿,温文的脸上挂著坦荡荡的笑容,“我必须亲自确定一下那家伙有没有亏待你,如果有,为了你我会破例不饶他。”
为了她?
闻言,她看向他那深邃幽远的眸子,心跳,仿佛在同一时间停止了。
张著小嘴,她欲言又止,想开口问些什么,但是最後她还是选择回避一切低下头去。
“他对我很好的,少爷。”
“是吗?”亚瑟安温柔但坚持地道:“可是不亲眼看看,我不放心。”
“少爷……”
“带路吧。”
亚瑟安再次拉住她的手横过马路,却没有让她有机会再挣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