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集乱成一片,官兵们策马狂奔,摊子倒的倒、散的散,说书先生的摊子也不能幸免。只见几匹马冲了过来,小摊子立刻在地上化为一摊碎木,说书先生又气又恼,他碗里的钱也全都散光啦!
人群像是潮水一样涌来涌去,古衔玉在人群里被挤得喘不过气来,可是心里却还惦记著故事没说完,於是她努力挤啊挤的,想挤回原来的地方。
「别挤!别挤啊!」
官兵的人马浩浩荡荡,市集里的人实在太多了,顿时所有人都往两旁边挤,不少人给挤得摔在地上,人潮纷乱的声音、小孩哭闹的声音——
小孩?!
古衔玉回头一看,只见一个五、六岁的小娃娃不知怎么地,竟跌在路中间,眼看官兵的马蹄就将让他血溅当场!人群纷纷发出惊呼:
「小心孩子!」
就算那些官兵真的在各种巨大的嘈杂声中听到这些呼喊,他们也没打算为了一个小孩而停下,马匹依然火速往前奔驰——
蓦地,她的眼前闪过一道黑影,那人影来得极快,没人看清楚他究竟是从什么地方跑出来的,只见他飞身扑往跌倒在地的孩子,瞬间转个身子正要往前扑出去,铁血马蹄却已经来到他头顶——
就在千钧一发问,马蹄蓦然停止了,虽然那铁蹄已经狠狠地踩中他的胸口,但是却没有往下落,他的身子还在半空中,马蹄也还在半空中,倘若迟个分毫,马蹄会将他跟孩子重重踩在地上,不消多时他们就成为一团血肉——
怎么会这样?他来不及细想,就这么一瞬间,他忍痛将手中的孩子对准人群扔去,自己则是一个鹞子翻身,再度跃上路边的竹栅,刷地消失了身影!
马背上的官兵也楞住了,他们停在马背上,像是雕像一样动弹不得。
人们愕然望著这一幕,直到马蹄重新落在地上,发出轰然巨响!
「你你你……你刚刚有没有看到?」
「那个……那个……」
「神奇!是上天显灵!」
「是!是老天爷显灵救了卓十三跟那孩子!」
「妖言惑众!」
为首的官兵恼怒地一鞭挥在说书先生的脸上,说书先生吃痛地不住往後退。
「你打我干什么?有本事你去抓他啊!去抓!」
「哼!快追!别让他跑了!」
顿时,大批官兵又像来的时候一样,像是一阵风似的卷出了市集,只留下後面指指点点的人们……民心项背,官兵们也知道不用问,没人会告诉他们卓十三的下落。他们往城外又追逐了一阵,便算是交了差、了了事。
市集里,所有的人议论纷纷刚刚所见的奇景,谣言愈传愈离谱!有人说亲眼见到卓十三单手支起马蹄,所以救到了自己跟孩子的性命……
也有人说在那一瞬间,亲眼看到了观世音大土的莲花座在马蹄间显现……
各种奇异不可思议的说法纷纷出笼了,大家生意也不做了,毁坏的摊子也不收了,只是聚集在一起不断地讨论著自己刚刚的「亲眼所见」。
但是古衔玉一点也不在乎,她见说书先生不住地指天骂地,等了好久也不见说书先生再摆摊子,她想听的故事想来是没下文了。
她叹口气,百无聊赖地在市集狭小的巷弄之间漫游著,七转八转,竟让她转到一条从没见过的巷子。她傻呼呼地走著,一点也不知道害怕,愈走愈远离市集,愈走愈是荒僻。
巷子还是那么长,好像可以一直通往天涯海角,她站在巷子中间,前看右看,傻傻地想著自己来时定的方向究竟是哪里?
就在这时候,她听到呻吟的声音,低头一看,地上有些血迹。
她好奇地跟著血迹走。走啊走,只见一个人摊在不远处一座破落的民宅前面,浑身的血。
她上前,认出他就是刚刚在市集救了小孩的好人,而这个好人眼看著就快变成死人了。
市集那些人说话一点儿都不准!说什么观音大士、什么菩萨显灵?要真是他们显灵,这人还要这么要死不死地躺在这里吗?
古衔玉走到那人面前,用手推了推他。「嘿,你死了没?」
那人微微睁开一只血淋淋的眼睛望著她。
还没,不过好像也快了。
古衔玉想了想,将那人抬了起来,往巷子更深处走去。那人已经完全说不出话来了,幽深的巷子里只听到一个傻姑娘喃喃自语似的说著:
「要死也别死在人家门口,我爹说啊,那可不大吉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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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女楞了一下,随即露出证赏的笑容。「相者请起。皇上说的果然没错,相者料事如神,相术高超!」
「娘娘过奖。」
「既然相者已经看穿本妃的身分,那么本妃今日来访之事,请相者务必保密!相者可愿意?」
「民女谨遵娘娘吩咐!」
管事微微一笑。「相者深明大义,娘娘会铭记於心的。既然相者连娘娘的姓名来历都不需要知道就能得知娘娘真正的身分,那么相者一定也知道娘娘肚子里的孩子是男是女吧?」
「这……」
古蔫儿沉吟著。若是平常人家,她可以拒绝这个要求,但是眼前的并不是普通人,而是皇上的妃子,也正因为是皇上的妃子,她的一言一行更要小心谨慎,不能出错,否则可能会引来杀身之祸!
当今圣上虽正当盛年,但是多年来却为宿疾所苦,日渐形销骨立,多次传出即将驾崩的谣言。根据她所看,圣上一时半刻倒是还死不了,但是天下已乱,盗贼四起。
现在的朝政多由当今的国舅爷,也就是正宫皇后的亲大哥王泰所掌管,王泰为人阴险恶毒,但却权势倾天,更何况还有皇后的舅父担任国师,长久以来皇帝都是服用国师所调里的药物延命。
王家在朝廷可谓呼风唤雨无所不能!唯独王皇后却没为皇上产下一儿半女……或者说她曾经有过皇太子,而且还是两个,只不过死了,她也怀过公主,但是也死了。
当今圣上後宫佳丽三千,却只剩下一个痴呆的皇子,而那皇子,是很久以前一位贵妃所生下的,据说那孩子长到五、六岁都还活泼伶俐、惹人怜爱,却在将满七岁的那天得了一场不知名的怪病,从此痴呆疯癫——
这其间究竟有些什么不为人知的阴谋诡计在其中流窜?谁也不知道。
她如果说了胎儿的性别,那么这场诡谲的宫闱恩怨她还躲得了吗?
「相者?」
「请娘娘见谅,此事攸关皇室命运,请容民女略做思量……」
「思量什么?我只想知道这孩子是皇太子还是公主罢了,还需要多做思量?」
「这……」
想必这名少女进宫时日尚短,对宫闱内恩怨情仇以及勾心斗角的权谋并不了解。
想当初她只不过为皇帝看过一次相,慕名而来的王宫贵爵却犹如过江之鲫!其中某些人的要求更是稀奇古怪、无奇不有!有人甚至愿意为了博得皇帝的宠爱,宁愿散尽家产,只求她写一纸符咒……
管事先生究竟精明许多,他看出古蔫儿的疑虑,立刻微笑著开口:「相者但说无妨,今日之事只有娘娘、与你我知晓,不管相者所说为何,在场三人自当不会泄漏半句。」
「这……」
贵妃叹了口气,哀怨地望著她。「这是本妃第一次怀胎,想知道孩子的模样也是人之常情,怎么相者连这点小小要求也不肯答应吗?」
这位贵妃娘娘想来应是皇帝非常宠爱的高环儿吧。
瞧她眉目含笑,面若芙蓉的模样,的确是非常的惹人怜爱!这样风姿绝代的女子,无怪乎能得到皇帝的宠幸。但是……宫闱的诡诈莫测,又怎是这样一个妙龄少女所能了解?那是连她都觉得可怕的地方啊!
「相者?」
古蔫儿叹口气,身子已经觉得有些支持不住。近日修练愈来愈觉得力不从心了,若不是为了维护古家流传下来的巫卜之术,她又何必如此劳心劳力?没想到现在反而惹来这么些麻烦事,真教她进退不得,颇有寸步难行之感。
古蔫儿抬起头,定定地望著环贵妃面孔,那令人爱怜的粉黛深深地打著愁结。她还太年轻了,年轻得不适合经历这些啊!
望著环贵妃半晌,她不由得深深蹙起眉……
「怎么?」环贵妃见她面有郁色,禁不住慌张起来,珍珠般的泪水已在眼眶中打转。「难道这是个女娃娃?」
古蔫儿凄然一笑。「贵妃此言差矣,若这是位公主,民女倒要大大贺喜与你了……」
「那……」环贵妃大喜过望地跳起来。「这是太子!」
「嘘!」管事先生连忙打个手势示意她冷静。「安人,您失态了。」
「是是……的确失态了……」话虽这么说,但环贵妃脸上却闪耀著欣喜若狂的喜色。「多谢相者告知!待小儿诞生之後,必有重重封赏!」
「封赏倒是不必了……」古蔫儿叹口气,有些後悔不该告诉她。
泄漏天机,原属不祥之事,但这些人……这些人为何总想知道?知道了又怎么样呢?
「相者此言何解?」到底是管事精明干练,立刻听出她话中有话。
古蔫儿思想半刻,看著环贵妃那张绝美动人的脸,终於还是摇头说道:「下面我将说的话,你们要仔细听好了……此子乃是掌握未来的强者,但他能否躲过烈焰考验来到这世上却仍是未知之数。贵妃,此子诞生与否,与您的性命息息相关、与国运息息相关、与您的近亲亦息息相关。三个月内此子若能保全,当天下安乐无事;若无法保全……」
「怎么样?」
「我已经说太多了!」古蔫儿摇头起身。「恕小的言尽於此。」
「相者!」环贵妃此时再也无法端住贵妃的架子,她上前一把拉住古蔫儿的衣袖,慌张地问道:「求求你!你不能就这样算了!你说清楚一点!」
「安人!」管事连忙上前摇头。「您静一静。」
「不!我怎能静?这是我头胎孩子、是我日盼夜盼盼来的孩子!我一定要问清楚!」
「贵妃……」古蔫儿望住她的眼,脸上无表情。「泄漏天机原属不该,会招来不在命运中的灾厄,您想知道的我都已经说了,您不该知道的我更不能往下说,请您放手吧!」
「不!」
环贵妃那绝美的脸上有著坚决、有著蛮不讲理的残酷,直到此时此刻望著环贵妃那双清明的眸子,古蔫儿才发现自己究竟犯了错了。
能当上贵妃,绝不是光凭美貌就可以的!眼前这看似天真纯洁,犹如无瑕珍珠一般的少女,其实早已拥有过人的经历与心性!
环贵妃冷然望著她,咬牙说道:「既然你这么说,或许这三个月内的灾厄正是因你而起!你自得保太子安好!三个月後太子如若平安临盆,本妃赐你加官晋爵权倾天下,若否……我教你古家连诛九族无一幸免!」
是的,这孩子再过三个月就要出世。环贵妃几个月来忍著苦楚,日夜将自己锁在贵妃宫殿内隐藏著她怀孕的消息,到现在终於瞒不住了,她的孩子即将诞生,就在三个月後,
如果,孩子能活过未来的三个月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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跑了好远好远的路,他几乎都在半昏迷的状态下。没想到这看似弱不禁风的少女,力气却大得惊人!在半背半拖的情况下,竟然也能拖著他跑那么远的路。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们已经跑到城外的小山神庙。
少女扶著他躺在山神庙的一隅,放下他之後,少女似乎真的「放下了」,看也不再看他一眼,自顾自地在山神庙里东看看西看看,像是觉得样样事物都非常新奇有趣似的。
休息过半晌,他神智稍微清晰些之後,开始打量这少女。
她年纪不大,看起来大约十七、八岁左右,身型胖嘟嘟的,脸上笑容可掬,五官说起来倒也清秀,只是不晓得为什么,看上去总给人一种痴呆愚笨的感觉。
「你叫什么名字?」
「我啊?我叫古衔玉。」她笑嘻嘻地指著自己说道。「那你叫什么名字?」
他看著眼前的少女,她似乎有些傻呼呼的,但是看她身上的服饰穿著却又不像一般人家的女子……虽然隐藏自己的身分,对救命恩人似乎有些失礼,但是为了怕这痴傻的女子说出自己的身分,说不得也只好骗她一骗。
「我叫卓大。」
「卓大啊。」古衔玉不疑有它,自顾自傻呼呼地笑著。「你身上的伤痛不痛啊?要不要我给你找个大夫?还是我带你回去好不好?我妹妹会看病,好多人都来找她看病喔。」
「不用了,小姐的救命之恩,卓某已经很感激了!就此别过。」他说著起身,却因为伤势太重,才站起来便又重重的摔回地上。
「哎呀!痛不痛啊?」古衔玉连忙扶住他。虽然她大手大脚颇为粗鲁,但是脸上所流露的关心却很真确。
他喘息苦笑著躺回地上。「还好……」
「好可怜啊,你看你这么痛呢!我带你回去吧,我妹妹很好很好的,她会治好你。」古衔玉说著说著,已经将他搀扶起身。
「不不,我不能再给你添麻烦了!刚刚那些官兵不抓到我不会罢休的,如果我去贵府必会连累你的家人。」
古衔玉似懂非懂地看著他,半晌之後才放下他的身子。「那怎么办啊?」
「你不用管我,你走吧!我不会有事的,我歇息一下就会好的。」
「你自己会好啊?」
「嗯。」
古衔玉看著他,突然傻兮兮地笑了起来。「好啊,那我要回去了,我肚子饿。」
卓十三躺在稻草上,迷迷糊糊地望著她那纯真的笑脸,虚弱地稍微点了点头,连说话的力气也没。
之後他的眼前是一片昏黑,恍惚中只觉得身上四处都痛楚难堪!水深火热似的痛楚让他忍不住呼喊,他几度以为自己就要命丧在这破庙内,隐约中却觉得似乎有人在身旁用冰凉的手按压著他火烫的额……
或许是梦,也或许他已经死了,总之他已无能为力分辨,是生是死都看老天爷的意思吧……
再度醒过来,是因为饥肠辘辘,也不知道究竟过了多久,恍若隔世的感觉让他有些迷惘。鼻尖闻到烧鸡扑鼻的香气,肚子不争气地叫了起来。
他虚弱地坐直了身子,自己还在山神庙里面,而那傻呼呼的古姑娘也还是在不远处嘻嘻哈哈地自顾自笑著。
「好吃好吃!」
「古姑娘?」见古衔玉没有反应,他又叫唤了好几声,她却依然毫无动静,他蹙起眉改口:「衔玉?」
果然,古衔玉立刻回头,笑嘻嘻地抓著一只吃得七零八落的鸡跑到他面前。「你醒啦!吃鸡!」
她满嘴油腻,双手抓著鸡的样子真像个七八岁的小孩,他忍不住失笑:「你一直守在我身边?」
「没有啊!我先回家,想从我爹的房里拿些银子,谁知道我爹把放银子的地方给改啦!我拿不到银子,只好把身上本来要送给妹妹的金钗给卖了,又到街上去买了好多好吃的东西,然後才跑到这里来。你一直睡啊,好东西都被我吃光啦!剩下这些鸡,你要不要?」
她一口气说完,话才说完,便把油腻的鸡往他身上一扔,笑嘻嘻地转身跑了出去,他还呆楞著,望著古衔玉傻呼呼的背影,心中又是感激又是遗憾。
感激的是她虽然傻里傻气,但是却对自己这一位萍水相逢的陌生人如此关心;遗憾的是这么一位好姑娘,却是这么傻呼呼的,半点不知人世险恶。
「水来啦!水来啦!」古衔玉大叫著从外面用荷叶盛了水,慌慌张张地跑进来,才跑进破庙,荷叶上的水便已经滴光了,她懊恼地跺脚:「洒光啦!我再去拿。」
「衔玉,衔玉——」
她像是没听到他的叫唤,登登登地转身又跑了出去,跑了大老远用荷叶又弄了些水进来,只见她这次小心多了,一步一步慢慢走著,走到他面前时,荷叶上的水又少了许多。
「快喝吧。」
他又是感激又是好笑。「衔玉,你就这么来来回回的替我拿水,拿了几次了?」
「很多次了!你一直说要喝水又不肯自己起来喝。」古衔玉满头大汗,睁著一双大眼睛煞有其事地说著:「我跑啊跑的,跑好多次!这叶子不好,每次都只能装一点点。」
「是,是这叶子不好,你不如拿神桌上的破碗去装,你说好不好?」
「破碗啊……」古衔玉突然猛力拍拍自己的额头笑了起来。「对对对!我真傻,要拿破碗!」说著,她跑上前去,恭恭敬敬地跪在破庙的神桌前祈求:「神明公公啊,衔玉跟您借个碗用用,您可别生衔玉的气啊!等他的口不渴了,衔玉就把碗送回来。」
古衔玉虔诚的模样,任谁看了都会心生爱怜吧?望著她年轻稚嫩的脸庞、那双纯洁犹如夜空中灿烂星辰的眸子,尽管她所说出来的话跟她的年龄是那么的不搭配,尽管她看上去总有点傻气,但是他的心却被触动了……
他起了怜惜之意,也有了好奇之心。
「衔玉,你说说你家里还有些什么人?」
神桌前的她回过头来,想了想,扳著手指头数著:「有我爹爹、妹妹、我,还有管家阿顺、煮菜的四叔、四婶、有小翠、小珠、明媚——」
他忍不住再一次笑了起来。「你的家人就剩下你爹爹跟你妹妹?」
「不是啊,还有很多,你等我慢慢数完,你这么一闹,我可数不清楚啦!有管家阿顺、煮菜的四叔、四婶、丫头小翠、小珠、明媚、小月……」
他含著笑等她数完,可是她数来数去总是数不清楚,不是漏了这个便是少了那个,只见她懊恼地蹙起眉。
「不数啦不数啦!怎么那么多?以前我家没那么多人的,就只有我爹跟妹妹,还有一个照顾我们的大婶,现在不知为什么突然多了那么多人?」
原来这小姑娘家世背景很是不错,跟她身上华丽的服饰倒是很搭配,只是不知道为什么那么一户大户人家,却会让这傻丫头独自一人在外面乱跑?
「那么衔玉,你带我回去收作长工你说好不好?」
「长工是什么?」
「长工就是在你家做事的工人,你只要供我吃住就行了。」
「这样啊……」古衔玉想了想,眨眨明亮的眸子道:「这样不好,你先到我家让我妹妹治病,等你病好了你就可以走啦,你别留在我家做工,我家人太多啦!我数都数不完那么多!」
卓十三笑了起来,尽管牵动伤口,但他却笑得极为开心。「好,好,都依你。我不留在你家做工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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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古家,由於古老爷的表情急得像是热锅上的蚂蚁,整座宅院的人更是全都慌慌张张的,所以根本没注意到卓十三跟古衔玉已经在大厅里发呆了很久。
根据丫头的说法,刚刚有位不得了的贵人来到,而古衔玉却在不知不觉问得罪了那位贵人,以致於现在那位了不起的贵人要将古家的二小姐带走。
「谁要把妹妹带走?」古衔玉傻呼呼地问。
「哎哟大小姐!我们下人怎么会知道那种事情?您不如去问老爷吧!他在二小姐的小屋里大半天了。」
「他刚刚明明还在这里,怎么会在妹妹的屋子里大半天?」古衔玉一脸的迷糊。刚刚爹不是还在大厅里哀声叹气地走来走去吗?他真是奇怪,好像完全没看到她似的,难道老爹的眼睛出了毛病?
丫鬟不想理她了,没好气地行个礼之後退了出去。
看来这家人对衔玉并不照顾,难怪她会一个人在街上到处乱跑。
卓十三微微蹙起眉。他并不在乎自己的地位如何,但是看到古衔玉被如此冷落,却打从心里有些不爽快……也许衔玉是个傻丫头,但却是个心地善良的傻丫头,难道他们看不出来一个人的心肠比一个人的脑袋要来得重要得多?
「咱们去找妹妹吧,叫妹妹给你治病。」古衔玉拉起他的手往後走。
「衔玉,先等等吧!也许令尊跟令妹有要事商谈——」
「什么尊什么妹?」古衔玉摇头晃脑地嘟囔:「都听不懂你讲什么的!怎么你说话跟夫子一样?」
「我是说——」
「快走快走,你伤得很重,要妹妹给你治病!」古衔玉可不管三七二十一,她当然也没想到一个重伤的人怎么禁得起她这么又拉又扯的。
卓十三无奈之下只好跟著她走,来到一座小庭院前,远远地已经听到古家老爷哀声叹气的声音:
「都是衔玉不好!要是她脑子聪明点就好了!没事为什么要拿人家的金元宝?这下好了!惹祸上身,搞不好要全家杀头的!这该怎么办才好?这该怎么办才好?!」
古衔玉听到这话,脚步不由得慢了下来,她有点犹豫地停在小院子前面。
「爹,您别这么说,那不是姊姊的错,该来的总是会来。」
「唉!你别再护著她!早知道就该把她嫁给东郊王大户的二儿子,虽然那也是个傻子,但是傻子配傻子也算得上门当户对。咱们古家真不知道造了什么孽,真是该早早把衔玉嫁出门,省得镇日惹是生非!」
古衔玉听到这话,似乎什么都忘了,也不想给卓大治病,只是无辜地席地而坐,喃喃自语地开始摆弄起庭院地上的小石头。
看到这一幕,他只觉得心有点酸……
「爹!请您别再这么说了!衔玉不傻,姊姊只是还没有开窍。她再怎么说也是咱们古家的长女,我不准您随随便便将她许给那些乱七八糟的人家!」
幸好,这位古家的二小姐还是有良心的,不然古衔玉恐怕老早被她爹给胡乱嫁了出去吧!
「是是……都是爹没用!爹一点用处也没有,守著古家几百年留下来的传统,却天生资质驽钝,否则咱们古家又怎会落到今天这步田地……」
「爹……」
就在这时候,一名丫鬟端著茶走进院子,见了古衔玉不由得轻喊:「大小姐,您怎么坐在地上?」
古衔玉傻傻地抬起眼,眼睛里有著晶莹的泪水,但是那只是一瞬间,她很快笑了起来,泪水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小月,我来找妹妹的,我带一个病人给妹妹治病。」
小月叹口气。
「大小姐啊,跟您说过几次了,相者不是大夫,您怎么老是捡些怪里怪气的东西回来?」她说著,狐疑地打量著卓十三一眼,不安地摇摇头。「您快带他走吧!二小姐看了要不高兴——」
「小月,不许你跟姊姊乱说!」门开了,一名白衣少女亭亭玉立站在门口,含著笑意看著古衔玉。她很快走出来,温柔地蹲在地上轻声细语地开口:「姊姊,你坐在这里做什么?」
「我在等你啊。」古衔玉开心地看著她的妹妹,露出天真无邪的笑容。「爹在生我的气,我不敢进去。」
「胡说,爹才不会生你的气。」古蔫儿微笑著挽著古衔玉的手站起来,那表情就像看著一个疼爱的孩子似的。「进来吧,你带了谁?」
「他啊。」古衔玉快乐地指指卓十三:「他病啦!我在路上捡到的,妹妹,你给他治治。」
古蔫儿抬头,望进卓十三的眼里,瞬间,他可以感觉到古蔫儿的眼神变了!
不知道为什么,那一瞬间,他只觉得整个人似乎被那清澈无比的眼神给穿透了!
就在那一瞬间,他十分确定、二十万分的确定,古蔫儿有著过人异能——她知道他是谁,她知道他来自何方、做过什么事——
某种奇异的感觉笼罩了他,不是因为古蔫儿那过人的灵气之美、也不是因为古蔫儿那种仿佛可以穿透一切的眼神,而是……而是某种奇异的联系?
他说不出来,无法表达为什么会如此的似曾相识?
他们在什么地方、什么时候见过面?他虽然不是过目不忘,但如果自己真的曾经见过像古蔫儿这般人物,绝不至於会忘记才对!
古蔫儿眼里有种了然……她似乎洞悉了一切,「一切」的什么?
他无法解释,但是他就是知道。
知道自己已经来到一个命运转折的地方,冥冥之中有人指引他来到这里,冥冥之中有什么事情要在这里发生、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