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自觉地微微一笑。
她不会天真的以为未来的日子将会是平坦顺畅毫无挫折,但是她十分清楚她所追求的目标,也为自己的生涯做了精确的规划,并且严格的要求自己确实做到每一个步骤;大致上来说,她已经开启了那道门,如今只等待她踏出向前的脚步。
想到未来的日子,她脸上的笑容更深了。
在领取毕业证书的同时,她也通过了司法官特考,只要再接受司法官训练,然后到各法院及检察处学习期满及格后,她便是正式的检察官了。
‘婉菁。’
随著微风传递过来的呼唤让她停下脚步,这时她看见一位身形挺拔,步履稳健的男子向她走来,随著距离的缩短,可以看到他有著线条鲜明的脸形,算得上是美男子,但薄唇弯成邪恶的弧形,诡异的笑容让她联想到吸血鬼伯爵卓九勒,那一头浓发之中,却有一绺是出奇的银白色。
他目光炯炯地看著她,像是丛林中的黑豹盯著猎物般,一双阴沉的黑眸,好似巨大的黑色漩涡,几乎将她卷入无底的深渊。
‘你是……’她迷惑地看著那张俊逸的脸庞,那头被风吹乱的头发,黑亮的有如乌鸦的羽翼,额上那一绺垂落至右眉下的白发显得格外醒目,映在幽暗的眼阵中有如一道隐藏
在心底的伤疤——她打了个寒颤,异常的熟悉感在心中泛起莫名的恐惧。
‘怎么?不记得我了?’他勾起一抹邪魁的笑容,也勾起了她的恐惧,以及她深埋在心
底被遗忘已久的记忆。
她不自觉地低喃:‘是你!’
‘想起来了?那么……’他扬起温柔而不带任何感情的笑容,语气却犹如地狱里的鬼魅般,‘我们该来算算八年前的那笔帐了!’
‘救命啊!’少女惊慌的呼救声回荡在凄冷的夜空中。
‘不要!救命啊!天啊!谁来救救我!’凄惨的哭叫伴随著几声戏谑嘲弄的笑声显得更加无助。
杜立风立即循声而去,在一条阴暗的小巷子里,看到三名像是小太保的少年正团团围住一个女孩,一面嬉笑著撕扯她身上的深绿色制服,一面轮流将她推向另一人的怀里,而女孩只能无助地抱著书包惊慌失措地哭泣。
杜立风顿时怒火中烧,三个明明还未成年的毛头小伙子,嘴上的毛还没长齐呢!竟然就懂得如何以男性的优势来欺凌一个弱女子,还以多欺少,实在太可恶了。
‘住手!’他愤怒地大吼,‘你们这几个畜生!光会欺负女孩子算得了什么?有种来对付我啊!’
那三个小太保倒也不笨,即使原先真想要对付杜立风,但一看到他身上的军服,知道与军方的人起冲突绝讨不了便宜,便立即一哄而散,临走前还忿忿地恐吓那女孩,‘臭丫头!以后出门给我们小心一点,看你下次还有没有这种狗屎运,就不信没有逮到你的一天。’
杜立风褪下外衣为女孩遮掩衣衫不整的狼狈,他安抚著受惊哭泣的女孩,‘别哭了!已经没事了。’
女孩害怕地哭诉著:‘大哥哥!我好怕!他们……他们要抓我……我好怕……’
杜立风拍著她的肩膀安抚著,‘别哭了!他们已经走了。’他强而有力的手臂环绕著她的肩膀,给予她有力的支撑。
‘大哥哥,万一那几个人再来找我怎么办?’那女孩余悸犹存地说道:‘我好怕,万一被他们抓到了……’她深深地战栗了,对方还撂下狠话表示还会再来找她麻烦,她家不过是小康罢了,根本不可能像大富之家一样可雇用保全人员二十四小时跟在身边保护。
杜立风掏出手帕,擦拭掉她脸上的泪痕与脏污后,才发现她长的很美,这张清丽娇俏的脸蛋是为她惹上麻烦的原因吗?
杜立风忍不住问道:‘你怎会惹上他们?’
‘我……我没惹他们啊!’她惶惶然地说道,‘是……他们突然拦住我……硬要我陪他们去跳舞,我不肯……结果他们……他们就要用强,我没办法,只有赶紧逃跑,没想到……还是被他们抓住了。’
‘你怎么这么晚还不回家?’杜立风口气不自觉的严厉起来。‘都十点多了还敢独自一人在外面游荡,当然会惹上麻烦,哪天被人奸杀陈尸在暗巷里只能算你活该!’该死的!她难道不知道单身女孩深夜在外徘徊有多么危险吗?何况她还有一张容易招惹是非的脸。简直就像是跑到饿狼面前跳舞的绵羊,哪有不被吃掉?真搞不懂现在的小孩子在想什么!
‘我……’现在才十点半而已哪算晚?‘我要补习啊!补习班十点才下课……’她委屈地咬住嘴唇,没想到前一分钟还在安慰她的救命恩人,竟然板著脸来教训她,骂得比学校里的教官还凶。
杜立风语气不佳的说道:‘那你这三十分钟晃到哪里去了?不赶快回家还在路上闲逛?’
‘我……我没有闲逛,我等不到公车想用走的,你……你干什么对我这么凶!’她终于忍不住放声大哭,刚才已被那几名古惑仔吓掉了魂,如今又没头没脑的被乱骂一顿,满腹的委屈再也忍不住了。
杜立风顿时感到内疚,这女孩才刚刚死里逃生,精神状态仍不稳定,他怎能如此苛责她?
‘对不起!我不该对你这么凶,’他缓下语气说道:‘我姓杜叫杜立风,你叫什么名字?’
‘我才不要告诉你!’她卯起来狠狠地放声大哭。什么嘛!是那几个流氓要来欺负她,怎变成是她不识相的去招惹对方?还平白的挨了一顿骂,这个什么东西的,他以为顺手救了别人,就可以以救命恩人的身价随便乱骂一通?连安慰一下都不会!
杜立风又火了,早知道她还有力气在这里耍性子,刚刚就不必救她了,凭她这高亢刺耳的哭声,那几个痞子听了早就吓得屁滚尿流夹著尾巴逃走了,哪还需要他救?
杜立风没好气地说道:‘既然你喜欢哭,你就慢慢哭吧!我先走了。等一会那几个痞子又转回来,可不要又吓得连哭都哭不出来。’
‘不要!’女孩连忙抱住他的手臂哀求,‘不要丢下我!’
杜立风冷峻地说道:‘名字呢?你不会吓得连自己的名字都忘了吧?’
她委委屈屈的说道:‘我……叫杨婉菁。’
杜立风看她嘴一扁,又想哭了,立即恐吓她,‘再哭我就把你丢下来!’
‘不要!’杨婉菁吓一跳,抱得更紧。‘不要丢下我!’
‘你……你快放手!’原本板著脸的杜立风却突然脸红了。天!现在的小孩子怎么发育得这么好?紧抵著他手臂的那两团坚挺丰满,柔软得竟让他感到浑身燥热。他是怎么了?就算是当兵三年母猪赛貂蝉,他也不该对一个小女孩有任何反应,何况他不过才入伍三个月罢了。
杨婉菁却以为杜立风当真要抛下她不管,竟抱得更紧,嘴里还慌乱地叫道:‘求求你!别丢下我!随便你怎么骂我都行,求求你……’
‘别这样!’他感觉到生理上正可耻地开始产生变化,连忙扒开缠绕在身上的手臂,粗鲁的手劲在粉嫩的藕臂上留下了几道红痕,他紧抓住她柔弱的肩膀,将她的身子推离一臂的距离,咬牙切齿地说道:‘我警告你!再靠过来,我就真的不管你了!’
杨婉菁连连点头,迭声说道:‘好,好!只要你不要走,要我怎样都行。’
小笨蛋!杜立风暗骂了一声;这女孩难道不知道这话里还有另一种含意吗?他更为自
己的反应感到羞愧。
他抹抹脸粗声说道:‘走,我送你回家。’他转身迈开步伐才走没几步就听到背后传来抽泣的声音,回头一看,才发现杨婉菁还站在原地,他不耐烦地问道:‘又怎么了?’
‘我……’她可怜兮兮地说道:‘我的脚……抖得走不动了!’
杜立风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来!’他朝她伸出硕大的手掌。
杨婉菁连忙上前握住,见他温暖干燥的手掌牢牢地包著自己的小手,心里感觉踏实多了。
她冰冷颤抖的身子显示她确确实实地吓坏了,问明了她的住址,杜立风一手环抱著她的肩膀,一手牵著她的小手护送她回家。他轻轻地说道:‘下次要这么晚回去的话,就要叫你的家人来接你下课。’
杨婉菁嗫嚅地说道:‘我……他们……不太方便。’
‘不、方、便?’杜立风不满地高声说道:‘你爸呢?你妈呢?他们怎么放心让你这么晚了还一个人回家?’
‘我……我爸死了,我……妈在新竹上班,她……她只有周末的时候才会过来……’她眼眶一红又想哭了,随即想到他刚才的恐吓,便又硬生生地忍住了。
‘你……’她柔弱无助的模样狠狠地击中了杜立风心里最脆弱柔软的地方,他不自觉地搂紧了她,轻声问道:‘你们其他的亲友呢?’
杨婉菁低声说道:‘他们都在南部,我母亲希望我能够上台北的学校才带著我搬到北部来,可是……她在台北找不到适当的工作,上个星期才在新竹找到新工作,所以……我们才搬上来几个月而已,认识的人还不多……’
又是一个望女成凤的例子;杜立风不禁摇头叹息,上台北的明星学校当真就比较好吗?不可否认的,台北确实较为繁荣,取得各方面的资讯也较为迅速,但要一个国中刚毕业的小女孩离开民风淳朴的南部,负芨北上,到一个完全陌生的环境里求学,又几乎是让她单独一人置身于如此复杂的都市丛林中求生存,她的母亲怎能放心?
台北五光十色的都市生活很容易迷惑人们的眼睛,而忽略掉隐藏在黑暗处的危险性,尤其是像杨婉菁这样来自于南部的女孩子,单纯的不会防备任何人,也单纯的不懂得保护自己,像现在,她不但轻易的将家里的地址告诉他这个陌生人,还毫无警觉性的将她家的钥匙交给他。
他又想骂人了!
‘你……’杜立风拍拍额头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你怎能如此放心的将你家的钥匙交给陌生人?你难道不怕我对你不利吗?’
杨婉菁诧异地眨眨眼。‘可是……你不是才刚救过我吗?如果你想伤害我的话刚刚又何必救我?’
‘我没让那三个痞子动你,并不表示我不会伤害你,你怎能一点防人之心都没有?’他实在很想把‘危机意识’这四个字狠狠地敲进她的脑袋里,让她时时提醒自己,不过他很怀疑杨婉菁会如何解释这几个字的意思?
杨婉菁委屈的红了眼。‘你……会伤害我吗?’她难过地瞅著杜立风,神情像极了即使备受欺凌,却仍不弃不离,忠实地跟随著饲主的狗儿。
‘我——’即使杜立风原想拉下脸来吓唬她,然而在面对那张全然无辜信任的脸蛋,也只有忿忿的吐出,‘不会!’
杨婉菁释然地一笑,笑得极为灿烂,犹如耀眼的阳光炫惑了他的眼。‘我就知道杜大哥一定不会伤害我的!’她从杜立风的手中取回自家的钥匙打开了大门,极为自然地牵著
杜立风的手走入她与母亲居住的小公寓里。
看著那张脸上写著『我很单纯好欺负’的脸,杜立风怀疑她怎么安然的通过那一间间环绕在她家四周的宾馆、酒店、理发厅而回到家里?显然杨母对于住家环境并没有为女儿的安危而多做考量;但是杨婉菁对人的毫不设防,又像是温室中的花朵,即使是三岁的小孩子都比她懂得保护自己,她母亲怎放心让她一个人穿越那一片‘风化区’回家?
杜立风环顾著母女俩位于二楼的小公寓,二十几坪的房间隔成两房一厅,再加上厨房和卫浴设备,空间略显狭小。客厅里连电视机都没有,只有一张小方桌,地板上率性地摆上几个色彩鲜艳的懒骨头和坐垫,显得随性又舒适,绿色的小盆栽巧妙的安置在适当的位置,再加上几个大大小小笨拙可爱又不失俏皮的填充玩偶,简直有点像是儿童的游戏间。
杜立风问道:‘你们搬来台北多久了?’屋子里几乎没有大型家具,是搬得太匆忙,还是主人原就是如此慵懒的个性?或是只打算暂居于此?
杨婉菁想了一下说道:‘嗯,大约一个半月,是在开学前两个礼拜才搬过来的。抱歉我们家没有电视可看,因为我们没有看电视的习惯。’
杜立风忍不住问道:‘你们该不会连报纸也不看?’或许是杨家母女收拾的太好了,他
在客厅里完全没有看到报纸杂志之类的杂物。
杨婉菁惊讶地问道:‘你怎么知道?’她们家确实没订阅报纸之类的。
怪不得这么不知人间险恶!杜立风忍不住翻翻白眼。
‘杜大哥你想喝什么?咖啡?茶?还是酒?’杨婉菁从厨柜中拿出一瓶有骑土肖像的彩釉瓷瓶,笑容甜甜地问。
杜立风皱皱眉头。‘这些都是你母亲的?’他虽不排斥女人喝酒,但是看到摆在厨柜中一瓶瓶只剩下约三分之一的名酒,他怀疑杨婉菁的母亲是否根本酗酒?‘她喝这么多?’
‘不是!我母亲偶尔浅酌一番,也只是想尝尝酒的滋味而已,她并不是酗酒。’杨婉菁知道他误会了连忙解释,‘这些酒都是前面酒店的老板把一些客人喝不完酒送给我母亲尝尝,刚开始也觉得新鲜,没想到后来越送越多,我们现在也挺头痛的,所以现在不是等朋友上门拜访时给访客喝,不然就干脆拿来做菜代替米酒用。’
吓!这么贵的酒拿来做菜?他看到厨柜里这些昂贵的名酒居然就这么给糟蹋了,不觉感
到可惜。
杨婉菁看到他眼中的惋惜,微微一笑说道:‘杜大哥!如果你不介意这是开过的酒,不妨拿几瓶去喝吧!请朋友喝也好。’
‘这……’杜立风虽有浅酌的习惯,但喝的并不多,也没有挑剔到非新开瓶的美酒不可,只是初次见面……
杨婉菁倒了一杯酒递给他。‘杜大哥,我妈妈一个星期喝不到一杯,而且她只是好奇才会喝,倒不如给你们这些真正懂酒又喜欢喝酒的人,再说酒店的老板每个星期都会送我们好几瓶,所以这些酒到最后很可能会被我们给丢掉,之前我们已经丢了好几瓶了。’
杜立风接过酒杯,琥珀色的酒液在宽口玻璃杯中轻轻的晃出一道道金波,一股精醇浓郁香气扑鼻而来,他朝酒瓶瞄了一眼,哇!二十五年份的苏格兰威士忌,光看那有骑士肖像的彩釉精美瓷器,便知这酒的身价不凡;香味浓郁的威士忌,丰富醇厚的口感,令许久未尝过美酒的杜立风露出沉醉的微笑。
‘杜大哥喜欢吗?’她索性将整瓶酒交给他。‘待会儿带回去喝吧?’
‘不了,谢谢你!’他将酒瓶放回后柜里。‘那酒店的老板是你母亲的朋友吗?’
他只是随口问问,岂料杨婉菁竟然天真的说道:‘其实我们并不熟,不知道为什么那老板一看到我们就主动跟我们攀谈,不时送些吃的喝的过来,还问我寒暑假时要不要去他那里打工。’
‘什么?’杜立风吃惊地问道:‘你……你要去酒店打工?你知道那里是做什么的吗?’
杨婉菁愣了一下,傻傻地说道:‘不就是……卖酒的地方吗?’应该是这样吧!不然为什么要叫酒店?但是看杜立风一脸铁青的模样,她怯怯地问:‘不对吗?’
‘你白痴啊!酒店哪里是卖酒的地方,那里是……是……’杜立风气得想捶她一顿。‘不准你去那种地方打工!’
杨婉菁吓了一大跳赶紧点头。
‘你——’杜立风缓了口气说道:‘以后你补习完我来接你回家。’
‘呀?!’杨婉菁愣住了,怎么会有这样的人?
看她一脸白痴样,杜立风又忍不住凶巴巴地吼:‘发什么呆?还不快点把补习班的地址还有下课时间写给我。’
在他的威吓下,杨婉菁赶紧照办。
哈啾!哈啾!
急促的喷嚏声让杜立风皱起了眉头,近来气温反覆的变化容易让抵抗力弱的人感冒,看来这小妮子也是。
‘感冒了吗?看医生了没?’他脱下外套技在杨婉菁的肩上,有时候他也怀疑自己是否热心过度了?但连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对这女孩放心不下。
而她的母亲邱梦月,在得知女儿竟然险遭狼吻被他所救之后,干脆以一个月五千元的代价雇用他每天接送杨婉菁回家,这虽不是杜立风的原意,但不愿杨家母女有欠他恩情的顾忌,因此便答应下来。
‘嗯!’杨婉菁拿出纸巾擤完鼻涕后,还细心地收入塑胶袋里,这一路下来塑胶袋已经半满了。‘下课时去看过了,还挨了两针呢!杜大哥,你也要小心别被我传染了,外套你还是拿回去穿吧!’
杜立风拍拍她的头。‘放心吧!我的身体好得很,那些感冒病毒一碰上我,肯定自行毙命。’
杨婉菁还不至于天真无邪到别人说什么她都相信,再说,这几个月下来多少也有些长进,她扯扯杜立风的袖子示意要他低下头。
‘什么事?’杜立风还以为她想说什么悄悄话,没想到杨婉菁突然攀住他的脖子,嘴唇顺势贴上他的,软软甜甜的香舌也溜进他的口中……
杜立风傻了,呆了!他没想到杨婉菁竟然如此大胆,但更教他吃惊的是,这生涩的吻竟然轻易的撩起他的欲望。天!她才几岁?他怎能对个十来岁的小女孩有这种邪念?
他猛地推开她大吼:‘你在做什么?’
杨婉青甜甜的一笑,‘做实验。’甜美的笑容显示她丝毫没被杜立风的吼声给吓住,几个月下来,杨婉菁早知道这位善良的杜大哥即使表现得再凶悍,其实根本舍不得对她怎么样。
杜立风差点没昏过去。‘做什么实验?’
杨婉菁甜甜的说道:‘看看你免疫力是否真的那么强壮,如果这样还不会被我传染,我就相信。’
该死的丫头!几时变得如此刁钻狡猾?他再次强烈的质疑自己的热心是否该称之为‘鸡婆’?
在送杨婉菁返家的途中,他首次考虑是否该开始放松对她的保护了?只是这一个月以来他已经和杨家母女两人混得相当熟悉了,对于杨婉菁更是有一股浓烈的保护欲,虽然想让她自立,却又怕她受到伤害。
后来,不知道是感冒病毒太强悍了,还是杨婉菁的那一吻让他的免疫力停摆了,自从小学毕业之后就不知道生病为何物的杜立风,居然也开始逐一出现头昏脑胀、打喷嚏、流鼻水等等的症状。
看著他逐渐加重的感冒症状,杨婉菁忍不住再次问道:‘杜大哥,你到底有没有去看过医生?’
杜立风回道:‘军队里有军医!’
杨婉菁不放松地追问:‘你有去看吗?’
‘有。’一声响亮的喷嚏声再度响起。
好心虚的答案!杨婉菁斜睨了他一眼说道:‘杜大哥,我还得回诊所拿药,你陪我去好吗?’
杜立风问道:‘你感冒还没好吗?’明明已经看不出任何的感冒症状了,难道她又感冒了吗?
杨婉菁说道:‘医师叫我今天回去复诊。’
杜立风已头昏脑胀的未及细想,直到杨婉菁挂了号,又拉著他进入诊疗室,又趁他神智仍混沌的时候拉著他坐在病人专用的椅子上,他才猛然一惊。
‘这是在干什么?’沙哑的嗓音立即泄漏他的病情。
‘感冒啊?’头发花白的老医师透过厚重的老花眼镜看著他。‘来!啊——’
不由分说,一根木制压舌片立即伸入杜立风的口中,压住他预辩驳的舌头,同时拿著小灯对著里失察看。
嗯——他差点把消化一半的晚餐给吐出来,未等他安抚下正在胃部翻腾的食物,经验老道的医师迅速地掀起他的上衣,冰冷的听诊器随即贴上他的胸膛,随著一声尖锐的抽气,毛孔跟著瞳孔一起急速收缩,再加上脸部肌肉的抽搐,看医生能看到这种程度倒也堪称一绝。
老医师仔细听诊完后,拿出一根温度计,甩了甩后帮他量体温,在等待的同时,老医师一面忙著在病历表上写东西,一面又责问:‘怎么拖这么晚才来看?喉咙都快化脓了!
看!都烧到三十九度半了,你嫌命长啊!’啐!没见过长这么大还不会照顾自己的。老医师责备地瞪他一眼。‘会不会打喷嚏、流鼻水?’
‘会。’老医师责备的眼神像极了他那位严肃的法官父亲,杜立风不觉感到些许的局促不安,此时,他突然感觉到那只搭在右肩上的柔荑,轻如羽毛般的重量,竟能慢慢地抚平他因为不安而浮躁的心。
老医师没再多说什么,迅速在病历表上写下几行字。‘我开些药你拿回去吃。多喝水、多休息,还要记得吃些东西,有了体力,身体才会好。今天晚上可能会发烧,你自己注意点。’
‘是,谢谢!’
‘打两针就可以拿药了。’他将病历表交给一旁的护士。
杜立风浑身一僵。‘打……打针?’
老医师透过厚重的老花眼镜瞅著他。‘怕打针?’微微上扬的嘴角似乎正准备等他承认之后就大肆嘲笑。
‘不!当然不怕!’他是军人,连子弹都不怕了,又怎会怕打针?
杨婉菁笑了笑,向老医师致谢之后,牵著杜立风走到隔壁的小房间里休息。‘杜大哥,
这位医师伯伯的医术很高明喔!打了针之后马上就好了一半,再按时服药,只要两天就可以痊愈了。’
简言之,这位医师所开的处方药效很强,感冒病毒马上就被毒死了,那他这条小命是否会随著感冒病毒的阵亡而宣告夭折?杜立风越想心里越毛,不行!这针打不得!正想找借口离开,却看见护士小姐带著两枝超大型的注射简走进来,吓得他瞪凸了眼。
‘这……这是什么?’天!他不敢相信这两支注射器是预备用来注射他的。
‘这是注射针啊!’护士小姐用一种怀疑他智商的眼光眼了他一眼。‘是打血管的。’
‘打进血管?’他差点没有口吐白沫,这两支加起来将近一千西西的东西打进他的体内他还走得出这间诊所吗?
想到这里,杜立风摇摇头坚决的说道:‘不!我身体很好,吃药就行了。’
‘不行!非打不可!’
中等身材的护士小姐力气却是出乎意料的大,她很有经验的抓住杜立风的手腕,迅速的在他的手臂上绑上橡皮带子,一手拿了沾过酒精的消毒棉球快速的擦过他的手臂,接著就要去拿注射针;杜立风哪肯任她摆布,正要挣扎,杨婉菁伸手抱住他的肩膀一面恐吓他。
‘不要乱动啊!杜大哥,上次就是有个人在打针时乱动,结果针头断掉卡在血管里,后来还开刀找了半天才找出来,所以打针的时候千万不能乱动!’
天啊!太可怕了!想到有根针头卡在体内的情形就忍不住头皮发麻,才这么迟疑一下,护士立刻将针头往皮肤表面凸浮出来的血管上扎了进去。
‘哇啊!’
凄厉的惨叫声让隔壁的老医师以为发生了什么人间惨剧,赶紧跑过来察看之后又撇撇嘴一脸不屑地离开。
杜立风几乎整个人从椅子上弹跳起来,但杨婉菁刚刚的恐吓还留在脑海里困住了他的身体,是以他只能眼睁睁地看著护士将一筒又一简的液体注入他的血管里,等她打完之后,
杜立风一身虚脱的冷汗也跟著迸流出来。
护士受不了地摇著头。‘没见过这么怕打针的人,待会儿记得拿药。’
看到护士一脸将他瞧得扁扁的模样,杜立风也只有讪讪地应了一声。再看那令他颜面扫地的始作俑者,杨婉菁已经笑得站不住脚而将脸蛋埋入他的背脊,支撑她虚软的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