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风吹拂树梢,绵绵细雨轻飘。
檀木制的桌案后方坐了一个姑娘,纤纤玉指精准地推打着算盘。
这个姑娘有着一头长及大腿的亮丽秀发,头上插着三年前,也就是她十六岁那年娘亲送的珍珠发簪,白皙的小脸上有着柳叶一般的秀眉、清纯动人的水眸、小巧可爱的俏鼻、不点而朱的粉唇,这样的她总会让人多看一眼,加上柔弱的身段及雪白的肌肤,她无疑是个大美人,不过……
当雪千馡准备计算下一页的帐目时,她的贴身丫鬟--芝儿声到人未到,心急地大喊:「大小姐,不好了、不好了……」
放下帐本,她站起身,心想这次闯祸的不知是表妹,还是小妹?
「发生什么事了?」一见到芝儿,雪千馡随即问道,她这个表妹和小妹八成是上辈子和她有仇,要不怎么老是在外头惹是生非,害她这个雪家的当家遭受池鱼之殃,登上水城县的祸害排行榜。
「三小姐又打架了,还打伤了人,另外她还在赌桌上输了一万两银子。」芝儿气喘吁吁的说。
「不会吧,我的老天!那、那个被打伤的人很严重吗?」呜,她怎么这么倒霉,居然有这样的妹妹,偏偏又管不动她,真是悲哀啊!
「听说只是一些皮外伤,二小姐她已经……」
芝儿语未竟,雪干馡的另一个贴身丫鬟--梅儿满脸焦急地跑进书房。「大小姐,不好了,出事了!」
「又不好了?表妹她又害到什么人了?」天啊,她快发疯了,可除了自认倒霉,她还能说什么,唉!
「表小姐的老毛病又犯了,她把卖菜的朱大叔一家当药材实验品,害朱大叔一家拼命的拉肚子。」梅儿实在很同情自己的主子,因为不常出门的大小姐居然因为其它小姐的胡闹而变成众矢之的。
「那、那现在我该怎么办?」雪千馡慌乱不已,不知应该先去处理小妹闯的祸,还是表妹的?
芝儿将她扶到椅子上坐下。「大小姐,您别慌,二小姐和白总管得知消息,已经先去处理了。」
「是吗?有二妹出马,我就放心了。」雪干馡稍稍松了口气,幸好不是所有的妹妹都是惹祸精。
「大小姐,您饿不饿?芝儿做桂花糕给您尝尝。」
雪千馡闻言轻轻颔首。
「那我先去忙了,梅儿,妳来帮我吧。」芝儿对梅儿招了招手。
目送她们离开后,雪千馡坐到桌案后方,继续打着算盘。
***
水城县内生意最兴隆的「钱来客栈」如往常般的座无虚席,二楼的角落坐了一个身着白衣的英俊公子,他一边享用美食,一边看着店内进出的情形。
他的长发以白色发带简单束起,刚毅有型的浓眉、诱人心魂的俊眸、高挺完美的鼻梁、似笑非笑的薄唇、伟岸结实的身躯,他给人的感觉是多变的,有时风度翩翩,有时冷漠骇人,有时亲近温柔,有时轻挑风流。
这公子名唤皇甫曜旭,自小无父无母,他唯一的亲人便是他的师父,可他的师父在五年前便已撒手人寰。
就在他准备下楼离去时,甫踏进店内的一名覆着面纱的女子引起了他的兴趣。
「雪大小姐,欢迎光临,请问您想吃些什么?」虽然雪千馡因为妹妹的拖累而被视为祸害,但见贵客上门,钱来客栈的老板这是热切地招呼着。
「我们要……」芝儿在雪千馡的同意下作主点了几道菜。
「好的,马上来,请稍等一下。」语落,老板大声地将雪千馡点的菜名喊给店小二知道。
店小二听到后,立即响应一声,进入厨房。
在这同时,坐在二楼的皇甫曜旭唤来另一名店小二,打听了些有关雪千馡的事,也在心里做了一个决定。
***
夜幕低垂,方处理好帐目的雪千馡伸了伸懒腰,走向书柜,拿出今日出门时买的春宫图册。
每翻一页,她就惊呼一声,她实在太爱春宫图了,欣赏春宫图是她人生的一大享受、一大乐趣。
「哇!这个棒,这个刺激,嗯,这个也不错。」她一边吃着宵夜,一边赞叹地看着春宫图册,只差没流口水。
当她看得正入迷时,突然听到一阵不寻常的声响,胆子向来很小的她开始慌乱了起来,心想该不会是有贼吧?
放下春宫图册,她双手合十,嘴里不停地念着:「别是贼,千万别是贼……」
几个纵身,轻功了得的黑衣人轻而易举地翻墙进入雪家,潜入南春阁,目标直指雪千馡的香闺。
不寻常的声响愈清楚,雪千馡就愈紧张,本想大喊,却被突然闯入的黑衣人给捂住了嘴。
「唔……不……」她在他的怀里不停地挣扎着。
「别叫,我不会伤害妳的。」他低沉的说,大手依旧没有放开。
雪千馡吓得花容失色,晶莹泪珠不停滑落。
「只要妳答应不叫,我就放手。」他要见的人是她,没有必要叫一些闲杂人等来凑热闹。
在这种情况下,她除了答应,还能如何?
见她点头,他立即松开了手。
「你、你究竟想怎样?要、要钱是不是?我……」她的声音颤抖不已,楚楚动人的娇颜挂着两行清泪。
「钱我多得是,我只是来找妳聊聊。」他自顾自的坐下,状似轻松的说着,完全忘了现在的自己是个贼。
「聊、聊聊?」这人是疯子吗?三更半夜闯进姑娘家的香闺,不是来抢钱,也不是来抢人,竟然只是来聊天?
「是啊,聊聊,有问题吗?」他含笑反问。
有,当然有,而且还是很大的问题,但她没有勇气问。
见她不说话,他站起身往她走近。
他走一步,她就退一步,还险些绊倒,幸好他眼明手快地拉了她一把。
「小心点,我不是毒蛇猛兽,不会吃了妳的。」就算要「吃」,也是以后的事,他可不想因为太猴急而吓坏了她。
「你为什么要找我聊天?」这怪贼该不会是要先解开她的心防,然后再劫财劫色吧?呜,怎么办?
「为什么?因为我高兴,我喜欢啰。」这只是原因之一,最重要的是他对她一见钟情,他要定她了。
「你可不可以去找别人?我不想跟你聊天。」天啊!贼都找上门来了,外面怎么一点反应也没有,难道是睡死了不成?
「如果妳想活命,就乖乖和我聊天。」他并不是在威胁她,只是提出交换条件罢了。
「你、你要杀我?」她吓得脸色发白,泪如雨下。
见状,他下意识地将她搂入怀中,柔声安抚道:「乖,别哭,只要妳乖乖听话,我保证不伤害妳。」
因为家中放任教育的缘故,雪千馡虽然不像其它姑娘一样坚守男女授受不亲的传统观念,但突然被一个陌生男子抱着,她还是忍不住羞红了脸。
「放开我。」她好怕,好想大叫,可是又怕小命不保。
「答应我妳不哭,我就放开妳。」他讨厌她的眼泪,那会让他心慌。
「好,我不哭。」她不得不答应。
见她答允,他万分不舍地放开她。
「你还要待多久?」快走吧,她的胆子很小,别再吓她了。
「这个嘛……」他欲言又止,视线不小心瞥到桌上的春宫图册。
拿起春宫图册,他皱着眉头随意翻了一下。「妳房里怎么会有这种玩意儿?」
「当、当然是买来的啊!」雪家这么富有,她没必要去偷吧!
「买?为什么?」她是个姑娘家,看这种东西似乎不太妥当。
「当然是买来看啊!」要不然呢?这贼真是奇怪,买图册回来不看,难道要放着生灰尘吗?
「妳很喜欢看这种书?」据他了解,一般姑娘家不是都应该很避讳,或是很排斥看此类的书籍吗?
「不、不行吗?」讨厌,哪有贼问这么多的,他到底还要坐多久啊?她好想睡喔。
「当然行。」只要不是实际演练当然行,就算要演练也只能跟他,呵呵。
「你可不可以走了?我好累。」他要是再执意留下,她就真的要睡着了。
「好吧,明天见,馡馡。」拉下面罩,他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亲吻一下她的脸颊,施展轻功离开了雪府。
愣了好半晌后,雪千馡熄灯躺在床上,他的话让她辗转难眠,烦恼不知明晚该如何是好。
***
用完晚膳后,雪千馡忧心忡忡地回到房里。如果没有意外的话,昨晚那个黑衣人再过两个时辰就要来了,怎么办?
「大小姐,您怎么了?成日皱着眉头,是不是太累了?」芝儿贴心的问,她跟在主子身边已经将近十年,从未见她如此烦忧过。
「芝儿、梅儿,妳们今晚别回房,留下来陪我。」有她们在,那怪贼应该会有所顾忌才是。
「好是好,只是大小姐怎么突然要我们……」梅儿纳闷地问道,以她对自家主子的了解,事情绝对不单纯。
「昨天晚上有个男子闯进我的房间,我本来想大叫,他却威胁要杀我。」思及此,雪千馡害怕得直打哆嗦。
「什么?」两个丫鬟同时惊呼出声。
「那他有没有对您怎样?」芝儿顾不得主仆有分,拉起雪千馡,心急如焚地看着她。
「怎么会有贼进来?府里的护院都睡死了吗?」梅儿气呼呼地说着,万一大小姐有个什么,看他们要怎么向老爷,夫人交代。
「我没事,只是被吓坏了。」没办法,谁教她胆小如鼠。
「大小姐,您别害怕,有我和梅儿在,那该死的贼绝对不敢乱来。」
「是啊,大小姐别怕,咱们多叫几个护院来南春阁以保护您的安全。」
「谢谢妳们。」雪千馡感动地看着她们。
芝儿和梅儿回以微笑,连忙派人叫来护院守在门外,而她们两人则一左一右地守在雪千馡身边,以防贼人来伤害她们柔弱的主子。
***
与昨晚同样的时间,皇甫曜旭再度光临雪千馡的香闺。
「你、你是怎么进来的?出去,不然我不客气了。」外面的那些护院该不会都在偷懒吧?芝儿手拿棍棒威喝着。
皇甫曜旭懒得理她,因为他想见的人不是她。
「馡馡,妳房里今晚真是热闹。」他慵懒低沉的嗓音透过黑色面罩传入雪千馡的耳中,不但吓到了她,也迷惑了她。
「你再不出去,我就要通报官府把你捉起来了。」梅儿把雪千馡护在身后,凶巴巴的吼着。
黑色面罩下的薄唇轻轻扬起,皇甫曜旭深邃的瞳眸逐一对上芝儿和梅儿充满戒备的双眼,不一会儿,她们改变了态度,放下武器,主动走到他面前。
「芝儿、梅儿……」雪千馡惶恐不已,纳闷她们为何会突然朝那怪贼走去。
「现在我要妳们立刻回到自己的房里,明天天亮前不许再回到这里。」皇甫曜旭低声命令。
芝儿和梅儿很有默契的点了下头后,一前一后地离开雪千馡的闺房。
「芝儿、梅儿……」呜!怎么办?她好怕,明知道她最怕贼了,老天为什么还要这样整她?
「终于安静多了。」他之所以潜入雪府,就是为了与她独处,自然不允许有闲杂人等在场。
「你把她们怎么了?还有外面的护……」雪千馡躲到床角,生怕他会兽性大发地侵犯自己。
「我只是催眠了她们,至于外面那些护院也被我点了睡穴。」他们虽然碍着了他,可是他还不至于要他们的命。
「催眠?」那是什么玩意儿?不对,管它是什么,她只希望他赶紧离开,要不然她的心跳就要停了。
「妳别怕,我不会伤害妳的,倘若我有心要害妳,昨晚就动手了,是不?」由于不想让她的情绪过于激动,他与她保持了一段距离。
「是吗?你是怎么知道我的?又为什么要来找我聊天?」虽然水城县里大部分的人都知道她,但她却觉得他应该不是本地人,加上她几乎足不出户,他为什么会知道她,而且还能正确无误地找到她的闺房?
「钱来客栈,那是我第一次看见妳的地方。」从那刻起,他便像着魔似的对她念念难忘。
「那为什么我没看见你?」她在做什么?怎么跟这个怪贼聊起天来了,不行,赶紧把他赶走才是上上之策。
「因为我坐在客栈二楼的角落,妳当然看不到。妳放心,时间一到我自然会离开,妳毋需着急。」她的心思全写在脸上,他想看不透都难。
「你怎么知道我在想什么?」莫非这怪贼会读心术?
「因为妳脸上已经清楚地表现出来了。」语落,他因为她脸上可爱的表情而发自内心地笑出声来。
「才、才没有哩。」她矢口否认,羞红了娇颜。
「没有?那正好,反正我也不想离开,咱们就好好地聊聊吧。」他这回不走可不是为了自己,而是顺从她的心意喔。
「我……你……」她这个笨蛋,干嘛否认啊!她这根本就是自投罗网、自掘坟墓、自找罪受,总而言之,她就是笨、就是蠢啊。
「妳想说什么尽管说,别紧张,我保证不会『马上』吃了妳,放心吧。」他笑得很善良,至少他自己觉得很善良啦。
「你可不可以把面罩拉下来?」她没有听出他话中的涵义,反而突然很想知道他的模样。
「不可以。」他想都没想就拒绝了她。
「为什么?」是因为他其貌不扬吗?
「我听说妳因为妳妹妹的关系,而被水城县民以异样的眼光看待,妳难道不想出面为自己辩解吗?」他巧妙地转移话题。
深深的叹了一口气后,她黛眉微皱。「怎么解释?闯祸的是我妹妹,身为大姊的我,自然是推卸不了责任。」
「那真是委屈妳了,竟平白无故遭受池鱼之殃。」若不是看在那两个惹祸精是他心上人妹妹的份上,他说不定会去教训她们一顿。
「唉,这也是没办法的事。」雪千馡苦笑着摇了摇头。
「床这么大,妳何苦躲在角落,出来吧,我保证不会伤害妳。」若非不忍吓坏她,他还真想抱着她与她谈天说地。
「不、不必了,我这样就好。」她才不会笨得送上门任人宰割哩。
「妳如果不出来,那就换我过去啰。」说完,他的右腿已经伸到她的床上。
「不要!别过来,我出去就是了。」呜,早知道有贼会来,她就跟小妹学些防身的功夫,这样就可以反抗他了。
闻言,他退离床边,姿态慵懒地站在离她有三步之遥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