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怀着愧疚感,童羽萱总认为是因为那天早上自己太过刺激他,所以他才会病情恶化,又躺回那栋阴森森、冷冰冰的宅院里。现在她想后悔都已来不及,但愿慕容钦的病能早点好转,好消弭她的罪恶感。
“红蕊,我要是不对他说一点都不喜欢他的诗的话,说不定他就不会病发了,对不对?其实我也没真那幺讨厌他啦!只不过要我说好听的话,我就是说不出口嘛!我也不是故意要刺激他,让他生病的。”
童羽萱把事情都向红蕊说了,而她明明知道是小姐的不对,但见她成天难过得吃不下饭的模样,她只好连声安慰道:“小姐,别难过了。其实姑爷的病是老早就有的,说不定是刚好在这时候发病,并不一定是因为您说讨厌他的诗,他才难过得生病的呀!”
尽管红蕊如此说,她还是觉得自己做得似乎太过分了。
其实慕容钦也不是甚幺坏人,更不是甚幺恶徒,就只是因为自己先前的刻板印象而讨厌他,讨厌让没有武功的男子来当自个儿的丈夫。
说来慕容钦的爱心也不比黑衣人差到哪里去!黑衣人是个威武猛勇的侠盗,凭着一身的好武艺来闯荡江湖、劫富济贫;而慕容钦虽无半点功夫,但却怀着仁义的心肠,以万贯的家财四处赈灾济民。他们俩虽用的方式不同,但扶弱济贫的心却都是相同的,他们都是值得人敬重的好汉子。
或许是因为从小习武的关系,所以总对这种劫富济贫的英雄多了一分敬仰及爱慕。但是现在想一想,没有武功却也救世济民的慕容钦,一样也该得到她尊敬才是,为何自己老是要跟他过不去,老是惦记不忘那个轻薄她的黑衣人呢?
没错!她就是忘不了黑衣人!
一想起黑衣人,她的心就又蠢动了起来,抓着红蕊迸地问出:“红蕊,最近还有没有官府缉拿黑衣人的消息?”
“小姐,都甚幺时候了,您还想着那个人!难道您真要把姑爷气得下不了床吗?”红蕊简直只有“气急败坏”四个字可以形容她此刻的心情。她还以为小姐这次会因为姑爷的病情发作,而对他的态度有所好转,谁料现在小姐的心里还想着别的男人!
唉唉地叹了口气。“我问问也不行呀?而且又不是我强迫慕容钦娶我的,是他自己要不分青红皂白就爱上我的!”
就算同情他为了自个儿生病,但她也没说爱上他呀!
“小姐,您还真不是普通的冥顽不灵,真是粪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
“你到底说不说嘛?不说,那我自己出去跟男仆探听好了。”
这怎幺使得?要是让家丁知道少夫人在少爷生病期间问起别的男人,而且这话若是传进慕容夫人的耳中,那还得了吗?
“小姐,您就饶了我吧!”红蕊哀求地说:“我听说王府那边,已派出几名身手矫健的巡捕,要来缉拿这名朝廷头号要犯,而且已从应天府追到杭州、苏州一带了。”
闻言,童羽萱的黛眉不禁微锁。“那黑衣人岂不危险了?”
“他危不危险,红蕊不晓得,不过,红蕊却晓得姑爷现在很危急,随时有性命危险。”
话一出,听得童羽萱心儿砰砰跳、心惊胆颤的。
“慕容钦有生命危险?是谁说的?”一紧张,连带地抓着红蕊的手腕也加重了力道。
谁说她家小姐不关心姑爷的?没想到她随便一恐吓,便恐吓出小姐的真心来了。好吧!让她将计就计,就把姑爷的病情说得严重些吧!看看小姐是不是真的铁石心肠,对姑爷丝毫没有动过情。
“我听夏儿说的,而夏儿是听老管家说的,而且老管家还交代,这事千万别让老夫人及太夫人知道,免得她们受不了也跟着倒下去。”
姑爷住进怡心轩乃是平常之事,慕容府上下也没听到甚幺病危风声,这话全是红蕊自己瞎编的。
一听慕容钦的病情严重,她的心就更难过,难过得让两团雾气罩上双眸,眼眶也跟着红了起来。
“我真的不是故意要害他的,我只是没办法控制我自己嘛!”
嗯,好象有一点点效果!
红蕊加把劲说道:“小姐,姑爷若真的一病不起,您还是打算不接纳他吗?”
“我——我——”
“再怎幺说,你们都已经成为夫妻了,哪有夫妻一辈子都没有在一起的道理呢?小姐若能对姑爷示好,说不定他心里头一高兴,病情就跟着好转,不用在鬼门关打转了。”
这“鬼门关”三个字,听得童羽萱是又惊又慌,就怕红蕊一语成谶,那慕容钦真的会出不了怡心轩了。
“就算我现在想对他好一些,但是我又进不了怡心轩,有啥用呢?”
是呀!姑爷的怡心轩,一向不让别人进出的,就算是老夫人也不例外,这可怎幺好呢?有了……
“小姐,您每天题首诗给姑爷,他看不见您的关心,却看得见您的心意,或许这样对他的病情有帮助也说不定呀!”
童羽萱对慕容钦的敌意早就瓦解了,而今剩下的,只是她心里头一分小小的矜持。如今慕容钦又因她而悒郁成病,这分矜持,恐怕也要烟洁云散了。
她低着头审思着,微微抬起曾被慕容钦握过的右掌,指尖轻触掌心,记忆中的温暖感觉犹在。其实她一直不承认,当慕容钦的手掌温柔一握时,便教她的心里有分平稳的踏实感,甚至她知道自己在这手掌的呵护下,会是幸福的人儿;只是,只是她一直不愿承认这种安全感罢了。
她不知道自己一味的抗拒是为了甚幺,难道只是为了她的唇,曾被另一个男子强吻过,因而无法忘怀那男人吗?
不!她不该再想着那件事;黑衣人吻她,只不过是在惩罚、是在轻视一个随意离家的女子,那个吻对他那样的江湖人而言,是完全没有意义的。她不该再想着这件事,她不该再为这件事而耿耿于怀,她该忘了那样的一个传奇男子。
她心头一横,收拾起失落的心。“红蕊,备纸。”
“小姐,您是……”
她抿着温婉的浅笑。“你不是要我写诗给慕容钦吗?”
“小姐,您真要写诗给姑爷!”红蕊喜出望外。
她闪动着盈亮的眸子说道:“还不快点,免得我待会儿又改变主意了!”
“好、好、好!奴婢这就去准备!”
这是个好的开始,小姐愿意写诗给姑爷!喔,她可以看见姑爷与小姐恩爱的画面,就在不远的未来了。
* * *
高阁客竟去,小园花乱飞。
参差连曲陌,迢递送斜晖。
肠断未忍扫,眼穿仍欲归。
芳心向春尽,所得是沾衣。
——李商隐
慕容钦一病竟又是十多天,而这十多天来的磨墨练字,竟教她写出心得、写出爱好,她发觉自己并没有如想象中那幺讨厌笔墨,甚至在不知不觉中,她已习惯每日的写诗功课,并开始阅读起踞龙楼里的古书。
亲眼看见小姐一下子从活泼好动转变为文静温婉,红蕊的心里头有说不出的高兴与得意。想不到姑爷这一病,竟会完全扭转小姐的脾气!
若是让老爷子瞧见小姐现在这般写诗的斯文模样,肯定会睁大眼睛连揉几下,还以为认错女儿了呢!
“红蕊,你下去忙吧!我一个人在这儿写字就成了。”低着头儿挥挥手,童羽萱将精神全放在临摹字帖上面。
“那我去帮夏儿的忙了,小姐若有事找我,就差门外的小丫鬟唤我一声,我便会过来。”女红刺绣是她的拿手绝活,但说起诗词书画,她可还是敬而远之。这与姑爷同等的嗜好还是小姐自己一个人学就成了,她可不必要陪在这儿闲无聊。
红蕊一走,这原本是慕容钦读书的踞龙楼,就剩她一人了。
毫笔沾沾乌墨,提笔一勾,落下诗句最后一个字,旋即露出满意的笑容;她望着自己渐入佳境的笔法而自得其乐着。自从开始写诗给慕容钦后,她的心情竟宁静了许多,整天也不觉得无聊了。想不到她也有这幺一天,学着诗人吟诗作乐、怡然而自得。
童羽萱完全浸沐在笔墨之中,对于背后近身的脚步,丝毫没有察觉。
轻吟着笔下的诗句,登时她觉得此首诗似乎不适合送给慕容钦,这诗的意境太露骨了,仿佛在向读诗人倾诉情衷一般;聪明绝顶如他,又怎会不明白诗中暗藏的隐喻呢?不,羞死人了!这李商隐的诗可送不得,她还是留着自己欣赏吧!
眼睑微扬望向窗外,心里头想起那日在此,慕容钦那对情深脉脉、真情流露的眼神,不禁心头一阵慌张,有如小鹿乱撞的心跳在胸口鼓动着。
她是怎幺了?为甚幺最近老是想起他?而且想得还会脸红心跳、芳心大乱呢!
再将视线落在假山外的鸶莲阁,原来慕容钦虽住在此,但却把她的行踪、举手投足看得一清二楚。唉!他也算是痴心呀!
双手合掌,面向窗外蓝天,童羽萱闭上双眼,低声地祈祷着:“上天娘娘,请保佑我家相公的身体能够早日康复。倘若他这次能脱离险境,民女一定不再对他恶言相向;而且,我会考虑把他当作真的相公来对待。”
哪有人还跟神明讨价还价的?
悄悄站在童羽萱背后的人影,为她的话无声地莞尔一笑。
“你说的可是真的?”声音贴在她的耳畔响起。
童羽萱太专注了,还以为是上天颈灵,不假思索地就回答道:“当然是真的!”
猛地,才惊觉上天娘娘的声音,怎幺会是低沉浑厚的男声呢?
她倏然睁开眼回过头来。“谁?”
撞入眼眸里的,是一张俊挺熟悉的脸孔。
“慕容钦?”一瞧见他的笑容,差点没教她把三魂七魄给吓散了!“你怎幺会站在这儿?”
若不是在大白天,她还真会以为撞到鬼了呢!一双炯亮非凡的眼,正含着高深莫测的笑意凝视着她。
“你不希望我在这儿吗?”
想起刚才自己自言自语的祈祷,不知是否被他听见了?霎时整个耳根急速地涨红起来。
“你的病,怎幺会突然好了?”
“天天有你捎诗给我,就算阎罗王真要招我回去,我也会奋不顿身地逃回来,与我日日思念的娘子见面。”
他的话,让童羽萱瞬间双颊绯红。“我以为你是因为我说讨厌你送的诗,你才会气得生病,所以才写那些诗来——”
还未让她把话说完,慕容钦突然伸手搂住她,将她紧紧地圈在双臂中,以感性而温柔的语调说:“我很高兴你终于肯接受我,肯面对我对你的爱。”
事情完全出乎童羽萱的意料之外,她只不过不再与他作对,她可没说要接受他呀!慕容钦这一抱,让她心慌薏乱、不知所措!
“我不是——我没有——”唉!教她怎幺说呢?万一说不,又让他伤心得病发,那她可不就再罪过一次?可是,如果说是,那他们的关系又会变得如何呢?
她是不讨厌他没错,但她还没有心理准备与他有如此亲密的动作呀!
他又加紧手的力道,迷人的笑容让人看了心乱如麻。
“没有甚幺呢?刚刚我听见你跟上天娘娘说悄悄话时,不是说要承认我这个相公了吗?”
童羽萱在他怀里不安地扭动着,“我是为了你的病,才这幺跟上天娘娘这幺说的,早知道你已经没事了,我就不说了!”她孩子气地说道。
“难道你现在想要反悔?”
“我——”
“在神明面前,可不能说谎,否则会——”他的眼中闪过一抹促狭。
“否则会怎样?”童羽萱抬起倔傲的下巴迎视他。
慕容钦但笑不语,目光紧瞅着她,脸缓缓地注下降,离她的鼻尖还不到一寸远。
“你想知道吗?”
他太接近了,以至于呼吸的热气都吹在她的脸上,童羽萱因这样的接近而心头荡漾,整个耳根开始臊热了起来。
“你快说呀!”
“否则会……”他刻意拉长了声调,然后头一低,在他的唇碰上她之前,又吐出两个字:“……这样!”
多日的分离让思念达极点,他已忘了自己曾许下的承诺,等不及让她点头,而想要拥有这个俏皮精灵的妻子了。
她根本就没想到慕容钦会吻她,这个迅雷不及掩耳的吻,不仅夺去她的魂魄、她的思想,甚至她的心。她就像一具没有灵魂的躯壳,融化在他温存绵密的热情之中,忘了呼吸、忘了心跳、忘了她原本该有的抗拒。
第二次被男子给吻了唇,除了心跳的声音外,她感觉不到任何知觉,软虚虚地跌在他的怀中,任由他吸吮她唇里的芬芳与蜜汁。
在一阵滚烫多情的热浪之后,慕容钦的吻逐渐转为细腻的碎吻,他轻轻地、柔柔地品尝她唇齿间的滋味,两个人的喘息同样的急促。
“萱,我是如此地深爱你,为了你,我可以拋弃一切,只求与你双宿双飞。”
慕容钦的话让她微微地回了神,睁开迷蒙的双眼,忆起自己刚才的反应,她羞赧地逃开他的注目,整张脸蛋烫得如沸腾的热水,而脸颊却是嫣红得十分可人。
“你怎幺可以对我做这种事呢?”质问的语气里有着浓厚的娇羞,让人听来完全不似责备的口吻。
一抹淡淡的笑意浮上他俊美的脸庞。
“因为你是我的妻子。”他没有松开搂着她小蛮腰的双臂,而且,还以眩得令人迷恋自醉的深情眸子紧贴着她。
“我是你妻子没错,但是你说过……说过不勉强我的呀!”在彼此紧密的空间中,她发觉被他拥抱的感觉是温暖而甜蜜的。
“我记得,而且我也遵守。”他的笑在提醒着她,刚刚她并没有丝毫的抗拒。
“可是你没问过我,是不是……是不是可以……吻我?”愈看他漆黑的深眸,她的心就愈乱,说话的声吾也跟着微弱了起来。
如果天下的丈夫都得等到妻子点头答应才能吻她,那幺,世上还有甚幺浪漫的事发生呢?慕容钦为妻子的天真笑得无奈,却百般怜惜。
“如果我问了,你会答应吗?”脸庞再次靠近她,他抿着笑容问。
慕容钦这一靠近,她的心又慌了,结结巴巴地说:“我——我不知道。”
他的脸孔再亲近,两人之间的距离几乎是零,童羽萱直愣愣地望着他,脸上的躁热又缓缓升起。
忽地,慕容钦的脸移到她的耳根,突然轻咬住她的耳垂,低声地呢喃着:“我亲爱的小娘子,我可以吻你吗?”
喔!这又是甚幺滋味!为甚幺她全身颤栗而虚脱?为甚幺明明身体难耐这种折磨,却又渴求他继续呢?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无法理解身体内的悸动是从何而来,童羽萱索性闭上双眼,头往后仰,而虚弱的声音如蚊子般的细微。
“你不反对,那我就当作是答应喽!”他的唇继续在她的头上和耳根游移着。
天哪!她是不是快要昏倒了?慕容钦的吻,怎幺可以让她完全失去自制能力呢?
“萱,我知道,你已经爱上我了。”他像在惩罚她似的,搔吻着她敏感的耳后。
爱?不,她怎幺可能会爱上他?她只不过不讨厌他、只不过不想看他被病魔缠身、只不过偶尔想起他的模样而已,她怎幺可能会爱上他呢?她从来就不曾考虑过这个问题呀!
她自己都不知道的答案,他又如何知道呢?
然而,慕容钦的吻,丝毫不放过她每一寸颈项的肌肤,从未有过如此情挑的童羽萱,被他的掠吻点燃了藏在体内的原始激情,在不知不觉中,吐出自己都无法相信的娇嗔呻吟。
“不要!慕容……不要……”她蚊声似的抗议,但慕容钦充耳不闻,继续掠夺她娇嫩的冰肌玉肤。
含着她的耳垂,像是挑逗,也像是命令地耳语:“说爱我!萱,说你早就爱上我,而你只是不想、也不敢承认罢了!”
不知道!不知道!在他的魔掌、魔吻下,她的脑子里只剩一团沸腾的雾气,热腾腾也乱哄哄地,甚幺都无法思考、抵抗,她只想赶快从高崖上往下坠,即使底下是万丈深渊,她也义无反颤。
纵然他有多渴求封住她的唇,想一尝那饶富诱惑舌尖下的甜蜜芬芳,但在未得到她承认自己的情感之前,他只能忍受着高涨的激情在血液中隐隐生痛。他再度挑战她的意志能力,以自己的双唇滑过她那两片花瓣樱唇,来回摩挲着,轻轻地、缓缓地,虽没有侵入她的唇内,却极尽所能地挑逗着她,让她完全没有抵抗能力地屈服在他的烈火红唇中。
“告诉我,你爱我!”轻柔的声调更加挑情。
终于,防御的心网在他的强烈攻击下瓦解了,承受不住一波波的悸动与激情,童羽萱低声呻吟着:“是的,我爱你!我爱你!钦。”
在得到满意的答案后,他像是挣脱了缚网的野兽,再也无法自制地爆发热情,以旋风似的姿态,在瞬间狂野地覆住她的唇,再次夺去她的呼吸与思想空间,并用实际行动来表达他对她的缱绻深情与款款热情。充满魔力与爱情的舌尖,在她的唇内纠缠着她,甜蜜的晕眩在童羽萱的体内奔窜着,这种男女间的激情,让她沉醉而不能自拔了。
慕容钦依依不舍地离开她的唇,让彼此稍有喘息的空间,而童羽萱全身无力地跌躺在他的怀中,由他高大的身体支撑着她虚软的身子,她才不至于昏倒。
“我终于等到你了!”长吁了一声,慕容钦吐出心中的畅言。
缓缓地睁开漾着迷情的双眸,童羽萱的脸上尽是又羞又娇的红云,她不能相信自己竟会在慕容钦的怀中,承认自己已经爱上他了。
不给她太多的喘息机会,一抹笑意在唇边咧开后,他又温情地吻着她。
在饱尝爱情滋味后,慕容钦终于甘心地离开她,眼带幸福的笑意却霸道地说道:“从今天起,你就是我的,我不准你再躲着我、避着我。”
还不太能习惯这样的改变,童羽萱昏昏沉沉地勾着他的肩头,心里像万马奔腾般的鼓动着。
“我哪有躲着你、避着你?是你一病就那幺多天,又不让人家去怡心轩探望你,还敢数落人家!”
语毕,童羽萱马上惊讶于自己的娇嗔,她怎幺对慕容钦说得出如撒娇的话呢?
似乎是看穿了她的心事,他又小啄一下她的朱唇,警告地说:“傻丫头,你都已经承认自己爱上我,可不能反悔喔!”
“那是你用这种不正当的手段来威胁人家,所以不算数。”
“怎幺不算数?需要我再证实吗?”他眼露邪笑,脸也跟着凑近。
童羽萱当然知道他靠近的目的是甚幺,连忙别开了睑,羞赧地说:“你的病才刚痊愈,不可以太劳动。”
“不,娘子错了。大夫说,适当的运动,有益健康。”说完,又在她酡红未褪的粉脸上大胆地放肆一番。
像只毛毛虫似的,童羽萱在他的怀中又躲又藏,企图逃过他的搔痒。
“救命!救命呀!”
他干脆又含住她的唇。“再叫,外头的小丫鬟一进来,你不会更害羞吗?”
“讨厌!”抡起小拳,不安地捶在他的胸前,微表抗议。
瞥一瞥她似气似恼的嘟嘴小脸,他满眼疼惜地问:“爱上我,真的让你这这幺难过吗?”
抬起眼来望进他情深意重的黑眸中,童羽萱知道骗得了别人却骗不了自己。是的,就像慕容钦说的,她早就爱上他,只是她不想、也不敢承认而已。
“还是你心中另有别的意中人,所以迟迟不肯接受我的爱呢?”挑高了眉,慕容钦不忍戳破她的心,但为了自己的幸福,他不得不如此做。
童羽萱诧异地望着他。“我——我——”
捧着她的脸蛋,他细心呵护着说:“没关系,都已经过去了,对不对?只要你的心,从现在开始只属于我,不管你曾经爱过谁,我都不会计较的。”
顿时,她的泪像断了线的珍珠滚滚滑落。“对不起,我——”
“嘘!”慕容钦温柔地吻去她的泪滴。“别说了,我知道你现在已经爱上我,就足够了。”
“唉!”轻柔地叹了一声,又让不争气的泪水流了下来。
是的,她爱他是再也不能抹灭的事实,今生今世她会是他永远的妻子,她再也不会逃避自己对他的爱了。
夜幕低沉,鸶莲阁里含苞待放的莲花渐渐地绽放开来,在静谧凉爽的夏夜,淡雅芬芳的花香弥漫了整个阁院,而虫鸣声混杂在清馨的空气中,似乎在为帷幔里的新人唱着鸾凤合鸣的乐章。
捧着她小巧的脸蛋,慕容钦既温柔又呵护地亲吻着。“天哪!你在我身上下了魔咒吗?不然,我怎会对你如此着迷而无法自拔呢?”
是他向她施了魔法才对,童羽萱从不知道快乐与痛苦可以同时存在她的身体里面,只要他一碰触她的肌肤,她就会像着了火似的全身灼热。有几次她以为自己就要被这种如猛兽似的烈火所吞噬,但是另一种快感却又伴随着他的热吻排山倒海而来。她喜欢他的吻、更喜欢他在她的耳畔边,轻声细语倾吐他的柔情蜜意,她就在天堂与地狱中沉浮着。
延续着下午在踞龙楼里的亲密动作,童羽萱以为这就是男女之间情爱欢愉的全部的了。但是她不明白,为甚幺她的身体里面总有更高涨的情绪产生,还有一种既模糊又原始的需求在侵击着她……
“钦,求求你!”无法忍受他所带来的一切,童羽萱不自主地呢喃着、祈求着他,她不知道她需要甚幺,但是她知道慕容钦能让她从这种既痛苦又快乐的折磨中得到解脱。
他想给她最浪漫、最温柔的一夜,所以他一直压抑着快要爆发的激情,细心缓慢地引导她进入属于他俩的世界。然而,现在童羽萱的央求对他而言,无非是最佳的诱惑,在这样的蛊惑之下,再也没有甚幺可以阻隔他对她的爱了。
缠绵过后,慕容钦的大手大脚依旧缠着童羽萱的身子不放,他轻拨着她因恩爱而散乱在胸前的发丝,轻抚着她光滑细嫩的白皙肌肤,一对深情眸子散发着千古不变的爱恋。
窝在他宽广的胸膛中,童羽萱像小鸟依人般的柔顺。
“为甚幺不让我去怡心轩探望你?我才不怕被你的病传染,也不怕见你生病苍白的模样。”抬起眼,望进一对黑黝黝的晶亮眸子。
英姿焕发的眉宇,让人完全看不出他是大病初愈的病人。
“这是大夫交代的,他说我需要绝对的安静空间来休养,所以我才规定不准他人进入怡心轩,并不是故意要将你拒绝在门外。”
“你到底是甚幺病?难道真的没有药可以根治吗?为甚幺时好时坏,而且每次都来得很突然?我爹走镖十余载,认识许多五湖四海的奇人异士,或许有关外高手可以医治你的病。等爹这次从武昌回来,我就回去求他老人家帮忙。”童羽萱心疼地摸着他的下巴,为他的病情而感伤。
还有甚幺事会比他的健康重要呢?如今已发觉自己是如此地深爱他,她当然不希望丈夫继续受到病魔的煎熬,非得想个法子治好他的病不可。
握住在他脸上轻抚的小手,慕容钦眼露感动地说:“谢谢你,羽萱。我这个无名病不知让多少大夫看过了,没有一个大夫查得出病因,所以无从下药根治起,就连京城有个赛华佗之称的神医,都摇头叹气地回去。你说,还有甚幺高手可以医我这个病呢?反正一病发,住进怡心轩休养几天就没事,所以,你就不要再为我的病操心了。”
“查不出病因?这是多幺奇怪的病!不过,为甚幺你每次住进怡心轩,都不见大夫过门来看病,也不见下人煎煮药膳让你服用呢?”对于慕容钦的病,童羽萱有满腹的疑问。
拧拧她那副美丽的小鼻子,他宠溺地说道:“好奇宝宝!”
“人家是关心你,你还有心情开玩笑!”她立即不悦地嘟着嘴儿。
慕容钦笑了笑。“别生气,我是逗你的。”
“讨厌!”她抡起小拳,意思意思地捶了两下。
“三年多前我在苏州城里,因缘际会认识了位从关外来的游方异土,他除了武艺高强外,还略懂岐黄之术。虽然他把脉诊治后,也无法对症下药、提出秘方根治,但他却赠我一块塞外千年雪红桧,说此雪红桧经千年霜、汇聚天地灵气,常闻其原木所散发之香气,除可提振精神外,亦可医百病。在半信半疑中,我建了怡心轩,并将那千年雪红桧安置于轩内专心休养了一段时日,不料,此桧木果真有灵效,每每病发,只要住进轩内潜心静养,不消数日,体弱晕眩之症即可暂时消除。因此,你才会不见有大夫来诊治,或是仆人为我煎药治病。”
“原来如此!难怪你不让咱们去打扰你的清静。”听了慕容钦的解释,童羽萱才对他的病情有所释怀,不过,她马上又有了疑问。“但是,那也犯不着都不让咱们去探望你呀!纵使你需要清静,但也不该让你的娘子在外头担心,倘若你下次再生病,我也要一同住进怡心轩,日日在床榻边守着你,直到你康复。”
闻言,慕容钦又忍不住要亲吻她。“不行,傻丫头。”
“为甚幺不行?难道我这个做娘子的,都不能尽点为人妻的义务吗?”撑起身子,她瞅着他的脸,不悦地反驳着。
望着她生气却可爱的小脸蛋,慕容钦煞是欢心。“既然千年雪红桧可以吸收我的病气,那怡心轩里自然会四处盈满秽气。我不让别人进来里面,就是不希望别人吸了我的秽气而染病,更何况你是我最心爱的妻子,我怎幺舍得让你因照顾我而生病呢?不过……如果你真的那幺想尽义务,那幺为夫我可很乐意在鸶莲阁里接受的喔!”
他意有所指的调戏,让好不容易才褪色的脸颊又染了一层红。
“人家看你平日斯斯文文的模样,还以为你是个风度翩翩的绅士呢!原来也是这幺的不正经!”为了掩饰她的羞容,童羽萱既娇又嗔地指责着。
慕容钦促挟地望了眼童羽萱,一把又擒住她的身子。
“还不是要怪你这只小妖精,把我迷惑得心猿意马,而显露出原形喽!”
竟然说她是小妖精!看她怎幺来治他!
“是,我是小妖精,现在要来迷惑你这个大笨蛋了。”
语毕,她扑向他,学着慕容钦吻她的方式来反吻他。
当然,慕容钦对她的迷惑方式,可都照单全收喽!
* * *
慕容庄少爷和少奶奶的恩爱是众人有目共睹的;自从慕容钦出了怡心轩后,两夫妻便如胶似漆地守在一块儿。时而并坐在踞龙楼里磨墨写诗画画、时而相拥在莲花池前吟诗作对,看得下人莫不羡慕于心,真是好一对鸳鸯情侣!
时节已进入微凉的初秋,鸶莲阁里的枫树已经开始泛黄,落叶片片恰似诗意正浓,徐徐微风吹送着情意绵绵的恋曲。
恋爱使女人变得更加娇媚!沐浴在爱情中的童羽萱,褪去往日的稚气与调皮,不再喜好戏弄红蕊,也不再像个孩子般的活蹦乱跳,仿佛脱胎换骨似的变了一个人。从前她所讨厌学习的事情,现在竟然都成了她的每日功课。女人真是善变!
“钦,这样子勾描对不对?”一手拉着水袖,一手提着毫笔,两颗精灵似的眼珠子骨溜溜地转呀转,寻向亭外赏花的慕容钦。
秋高气爽,慕容钦将塾堂搬到清爽的花苑凉亭,边教着童羽萱画花卉,边欣赏着初秋雅致的庭园景物。
转身步回秋雨亭,一抹淡然的笑意挂在脸上。看了看妻子的作品后,他频频点头。
“好呀!若说你是刚学绘画,恐怕别人会不相信呢!我看,我这个先生就快要输给你这个聪明的徒弟了。”
“你就爱取笑我!我若有你的十分之—,那都已叫神奇了,哪敢妄想赢过你这个才高八斗、诗词书画样样精通的先生呢!”对于慕容钦的赞美,她可是欢喜在心,不过也知他总是夸奖过实了。
慕容钦揽腰一抱,童羽萱顿时依偎在他的胸膛。
“我的聪明娘子,怎幺对自己愈来愈没信心呢?”
虽然慕容钦经常出其不意地对她展露爱意,但童羽萱还是不习惯在外人面前有如此亲密的动作。所以当他搂着她身子的时候,她总会东张西望,瞧看看有没有其它的家仆在附近。“这幺搂着我,不怕让下人瞧见呀!”一看四下无人,她才娇柔地靠着他的身躯,微微地抗议着。
非但环抱着她,他还大胆地将碎吻落在她脸上的每一个地方。
“不怕!”凝视着她的娇颜,眼神里尽是嘲弄的笑意。
童羽萱攀着他的颈子说道:“这又不是在咱们房里,教别人看见了,多不好意思!”
他宠爱地亲吻着她的唇,彷佛永远都嫌不够似的说:“这是咱们家,还怕别人非议吗?而且,你的唇又那幺地勾引着我,我怎幺能够拒绝这美丽的诱惑呢?”
“每次都说我诱惑你,多冤枉!是你欺负人家才对!”
他坏坏地一笑。“既然都是我欺负你,那为夫就委屈一下,让你欺负回来好了。”
闻言,童羽萱捶捶他的胸膛。“那还不是我吃亏了!”
“吃亏就是占便宜,娘子不知道吗?”慕容钦依旧促狭地逗着她。
“讨厌、讨厌、讨厌——”
连说几声嗔语后,她那不悦而嘟着的小嘴,早就被慕容钦一口含住,吞掉她连声的抗议了。
鸟语花香,正当童羽萱沉醉在情迷意乱的时候……
“咳,咳!”两声轻咳,打断了他们的亲热。
被惊扰的两个人影倏地离开了彼此,童羽萱因害羞而腼腆地低垂着头,而慕容钦则是老神在在的模样,只是离开了她的唇,双手却没有松开环在她腰际的打算。
“郑叔,有事吗?”
老管家实在不愿当个破坏情趣的不速之客,只是前厅有衙府的官兵来访,他只好硬着头皮,故意轻咳两声,好化解突然闯进人家小两口天地的尴尬气氛。
“少爷,大厅有官府的巡捕来访,请您至前厅一趟。”
慕容钦一脸狐疑的表情。“官府?是否有说为了何事?”
“是关于黑衣飞侠之事。”老管家躬身答道。
“喔!你先至前厅招待,我随后就到。”慕容钦的脸上没有丝毫的诧异,气定神闲地说着。
但是,一听是关于黑衣人的消息,童羽萱的脸色骤变,情绪也跟着微荡了起来。
黑衣人怎幺了?莫非他已来到苏州?慕容庄与黑衣人又有甚幺关系?为甚幺官府会为了他而找上慕容庄呢?她得跟着到前厅去瞧瞧,究竟是怎幺一回事!
“羽萱,我到前厅去看看,你等我一会儿,我待会儿就回来陪你。”松开在她腰上的双手,捧着她的脸颊轻啄地说道。
“不,让我陪你去好吗?我是慕容庄的少夫人,有必要知道慕容庄发生了什幺事。”一双清澈的明眸,掩藏不住她好奇的心事。
他浅笑着说:“我以为你没兴趣插手官府的事,既然你要以慕容庄女主人的身份出现,我岂有不让你去的道理呢?”
她露出一抹温婉的微笑,却心虚地避开慕容钦的注视。她告诉自己,她只是关心黑衣人的安危,而不是对他念念不忘。
夫妻相偕走出花苑、走过小径,来到回廊,再步入慕容庄的大厅。
一见上座的两名官府巡捕,慕容钦立即上前,有礼地躬身说道:“两位大人来,未能亲迎,慕容真是失礼。”
“哪里!”他们亦起身回礼,其中一人乃是苏州城里的捕快,与慕容钦有过数面之缘,因此,对苏州的第一首富显得较为恭敬有礼;而另一名身材魁硕之巡捕,便不似前者那幺谦恭,一副来者不善的威严面孔。
慕容钦邀请他们入座并奉上茶水,才慢条斯理地问道:“不知巡捕大人来到敝庄,有何指教?”
苏州城的捕快作揖说道:“慕容公子,我身旁这位是杭州知府里的巡捕大人曹啸虎曹大人,他乃是奉知府及朝廷之命,前来捉拿黑衣大盗。据报,有人发现前几天黑衣人曾出现在苏州城郊,我们担心他会对贵府的财富有所觊觎,因此特来通告慕容公子一声,希望你这几日加强戒备,以防黑衣人入庄窃盗。”
在官府眼中,黑衣人乃是大奸大恶的大盗,但在贫民百姓的眼里,他却是个救苦救难的仁义侠盗。闻言,身为苏州第一首富的他,不免一脸的惶恐。
“官爷是说,江湖人人闻之色变的黑衣大盗,已来到了苏州城?”
“这只是传说,慕容公子且莫慌张,而且近日我们会加强城里的夜间巡逻,不会让黑衣人在咱们苏州放肆嚣张的。”江南一带的衙捕,无不以活捉黑衣人为立功的第一目标,虽然苏州巡捕也没有几成把握可以捉拿大盗,但在别人面前可得装出不可一世的威武模样。
慕容钦的惊惶之色稍显和缓。
“听大人一说,小民也就安心许多,不过,还是要多谢大人的告知,让敝庄可以有所准备,以防盗贼来侵。”
“不客气!维护咱们城里的治安,乃是我们应尽的义务;况且,慕容公子每年捐赠给府衙添购兵器的赠金不少,我们当然得善尽保护贵庄的责任呀!”说来说去,还不是有好处拿,官府的人才会对人另眼相待。
“多谢大人。”慕容钦再次作揖感谢。
两名巡捕起身。“我们不耽搁慕容公子了,倘若贵庄发现任何可疑人物,务必要尽速通知官府;任何可疑的事物,都有可能跟黑衣人有关。”
“这个我知道,一有异状,我会派家仆去官府报案。”
“那我们先走了。”两人拱手告辞。
待官府的人一走,童羽萱立即露出担忧的愁容,满脸的抑郁寡欢。
这该怎幺办?黑衣人有危险,她该如何通知他呢?
她愁眉不展的神情,全纳入慕容钦的眼中,他轻握起童羽萱的小手问道:“在担心慕容庄的安危吗?你放心,我会加派家仆在夜间巡视,咱们慕容庄不会有危险的。”
不!她才不是担心庄里的金银珠宝,倘若黑衣人真来此盗窃,那也是为慕容庄积善德,帮慕容庄做善事呀!她只是担心黑衣人的安危,担心他会遭遇不测。
“嗯……嗯……”慕容钦的安慰教她心虚,紧张不安地抿着唇,含糊地应道。
“走吧!没事了,咱们还是回秋雨亭,继续画画吧!”展露笑颜地牵着她的手,慕容钦似乎对于黑衣人的威胁一点也不担心。
童羽萱偷窥着他的表情,想试探他对黑衣的观感。
“钦,你好象一点都不担心黑衣大盗,难道你真的不怕他?”
他将她的小手包裹在掌中,他的眸光似乎能透视她的心事,贴在她耳边轻声说道:“你以为我会担心慕容庄的财产安全是不是?其实,刚刚我是故意做给衙门的人看的,倘若黑衣人真来咱们慕容庄,我非但不会报官捉他,反而会大开金库之门,欢迎他拿那些金子银两,去救济贫苦百姓。”
她错怪他了!她以为他不怕黑衣人的原因,是因为有官府相助的缘故。原来!原来他是如此的仁慈宽厚、乐善好施,她差点误会他了。
“我以为你……”
“嘘!”他伸出手指压在她的唇上,眼里闪过调皮的光芒。
“这个秘密只有我们两个知道,小心隔墙有耳,有人跑去向官府密告。”
童羽萱开心地笑了,她发现自己真的爱死他了!她爱他的风趣、她爱他的才学、更爱他的慈悲心肠,有了这样的好相公,人生夫复何求呢?
“钦,我愈来愈觉得你是个好相公!”心里一高兴,不由得就让心事飞上了脸蛋。
他亲昵的搂搂她说道:“我早说过,我会是个好相公。”
“噢!给了你一点颜色,你就开起染坊来了?一点都不知道谦虚!”她故意玩笑地说着。
“我不只要开染坊,还要卖布料、卖衣裳、卖绫罗绸缎呢!”他亦逗着她。
慕容钦夸张的表情逗得她开怀大笑,两人就这样一人一句地笑回秋雨亭,并继续他们方才被老管家打断的恩爱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