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十四皇子求见。”
宫女的通报令龙继宁微怔,随即嘴角浮现出冷笑。
有人似乎等不及了呢!
他款步行至大堂,果然看到龙继和安坐于此。
“十四弟,这是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还真是他平常请不起的稀客。
虽然双方已经暗中争斗很久,但是面子上,他们却还维持著井水不犯河水的局面。今日,十四皇子公然造访,想必终于开始有大的行动了。
“九哥,”龙继和假意叹息,“实不相瞒,我是无事不登三宝殿。”
猜也猜出来了,龙继宁在心中冷哼。
实在不能怪他不讲手足之情,他这十四弟伙同平王事事针对他这太子,出手真的是太狠。
看准了他初回宫中,势力薄弱,专挑他为数不多的心腹下手,而且还动到不该动的宁致远——他视为亲兄的四哥。若非宁致远并无大凝,并且坚持要掌握更多的证据再回击,他根本不会忍到今天。
这宫中本就人情单薄。既然他们首先不仁,也别怪他无义。
“哦?”龙继宁挑眉,“是什么事要十四弟必须亲自跑一趟?”
“九哥,你回宫的日子不多,我们兄弟问相处的时间也少。于情于理,有些话似乎都轮不到我讲……”
“十四弟不要这么说。我初回来,虽然蒙父皇看重,暂继太子之位。但很多事情还不懂,也需要皇兄皇弟们的协助。今日十四弟你能主动来找我,我开心还来不及。”龙继宁淡淡的说,语气不疾不徐,自有一种气势。
虽然很厌烦,但他知道,宫里就是这样。
表里不一、口是心非,明明见著对方就呕得要死,也要拼命笑颜以对。他一回来就被册封为太子,所有人的矛头瞬间都指向他这个活靶子。
此类阵仗,最近倒也见多了。
“好!”龙继和索性放开了胆子,“既然九哥不见外,那臣弟也就直说了。宁将军,也就是如今的永靖侯……”他故意一顿,暗暗观察著龙继宁的神色。
龙继宁依旧不动声色,“永靖侯怎样?”
龙继和惋惜似的说道:“臣弟也知道九哥你和宁将军关系特殊,但是……”
“十四弟有什么事还请直言。”
他们下一个目标果然还是四哥?看来这步棋他们又定对了。
“宁将军驰骋沙场,为国家立下汗马功劳,父皇封侯赐宅,这本来都是应当的,只是……”龙继和眸光一转,终于表露他的本意,“如今战势已平,宁将军又双腿不便,手里却还掌著南方大军兵权,这……”
“十四弟。”龙继宁阻止他继续说下去,“十四弟可是走错了地方?这话,似乎该去和父皇说才是。”
龙继和见状却不以为意,“九哥说笑了,众兄弟中父皇向来器重九哥,别人的话,哪进得了父皇的耳。”
龙继宁打量了下龙继和,冷笑道:“好。十四弟的话我自会考虑。只是不知十四弟是否已经有了掌管南方兵符的适当人选,莫不是……要举荐平王吧?”
龙继和身子微僵。“关于这人选,臣弟倒不曾考虑过,不过,各都大人似乎也对此事颇有微辞,这……”
他已经暗中联系了朝中几位重臣,若这些人联手上奏,就算太子也护不了人。这回不怕扳不倒宁致远。
宁致远手上的十几万大军一没,他倒要看看他们还有什么能耐和他作对。
“唉!可惜宁将军如今身负残疾,不然,倒也不至于如此。”龙继和状似惋惜地说。
龙继宁冷哼。“此事十四弟倒不必过于挂心,公道自在人心。宁将军是保家卫国的大英雄,相信出此下策的那伙人此时也定是良心不安呢。”
龙继和自然明白他话里有话,但自认此事他做得隐蔽,谅龙继宁也不会有证据,倒不慌张。
该说的都已说完。九哥聪明的话,明日在朝上,不要与平王唱反调就是。
“九哥,不打扰了。”
望著嚣张离去的背影,向来平和的龙继宁眼中难得浮现出阴狈。
明日早朝,谁生谁死,还不一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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溪水淙淙流淌,发出叮咚的妙音,空气中尽是泥上的芬芳。前些天的一场大雨,令这里的环境益发清新了。
宁致远握著望月的手,扶著她的肩,缓缓向前迈步。
起初,他还要在她的搀扶下才能站起来。现在,他差不多已经可以自己原地站立了,当然,他耍赖故意要靠在望月身上的情况不算。
咬咬牙,终于走到了她画下的“休息线”上,宁致远长长地舒了口气,就地坐了下来。
怎么他以前没发现走路原来是这么辛苦的活?早知道还是在椅子上坐著,想去哪儿都有人推,多好。
望月微笑著拿出手帕,细心地帮他擦去额问的细汗。
“今天觉得怎么样,有没有觉得双腿又灵活了许多?”
那日后,宁致远没有想到的事又发生了。
望月像是又变了一个人,不但不再对他冷漠疏远,反而每天积极地来找他,目的就一个——让他练习走路。
她每天订出严格而不失合理的计画,扶著他一步一步重新站起来。
虽然很辛苦,但每次他多迈出一步,总可以见到她由衷的笑容,令他忍不住也努力起来了。
想不到,这丫头严厉起来也是软硬不吃,颇有他三哥华春风的架式。
“我在问你话,有没有觉得好一些?”见宁致远心思不知到哪儿神游去了,望月微微不悦。
“有,有。”宁致远接过手帕,没匆视她额间的汗珠,“在望月师父的严厉督促下,我怎么可能没有进步呢?”
望月顿时笑开,“算你会说话。”
她和他并排坐下,“我跟你说,你不要觉得苦。我练功的时候,我的护卫师父不知道要比我严厉多少倍。我当时哭喊著说不学了,结果你猜怎么著?”
宁致远想也不想的摇摇头。
望月对他的态度颇不赞同,但还是说了下去:“他啊,就劈头盖脸把我臭骂一顿,骂得我一肚子怨,就硬和他打了起来。”
“后来呢?”宁致远颇有兴味地听著。难得她在他面前提及自己的事,他当然要把握机会。
“后来?”望月夸张地做了个鬼脸,“我哪是他的对手啊!我当时气疯了,只顾拿著鞭子狂甩,护卫师父就有一下、没一下的点拨我。不知不觉,我就坚持下来了。其实现在想想,真要谢谢护卫师父。”
她口口声声的“护卫师父”引得宁致远不禁有些好奇,“你的护卫师父到底是什么人?”没想到,宫中竟然有如此高人。
望月想了想,最后摇了摇头。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有一段日子,他被调来凤栖宫当护卫。见著我的时候,他说我骨骼奇佳,问我想不想学武,我当时多半是觉得好玩,没想到日后真的用上了。”
反正皇后从来不正眼看她,其他的宫女也懒得管她,所以她在学武的事情几乎就没有任何阻凝。
“后来护卫师父说宫里也玩够了、没意思,就走了。”
人家走得好潇洒呢,连个招呼都没和她打,害她难过了好一阵子。
宁致远点了点头,大概猜出那人是谁了。
记得听师父说过,他们有一位师叔鞭法和轻功堪称天下第一,只是性格古怪,又爱四处云游,已多年未曾回山。想必,望月遇见的就是他了。只是没想到他老人家也真大胆,竟然收徒收到宫里去了。
一会儿,望月忽然想到什么似的。
“对了,这几天你有没有觉得吃不消啊?”她担心自己太急了,毕竟他才刚刚找到一点儿“走路”的感觉。
宁致远给了她一个放心的微笑,“别小看我,我可是堂堂永靖将军呢,这么点儿小苦算什么。”
“呵呵,你不说我还真忘了。”好难得啊,他这个赖皮大王还有身为将军的自觉,真想看看他带兵的时候是什么样子。
“少瞧不起人!想我当年征战沙场的时候,统帅十几万大军是何等威风。你若有幸见到,一定会立刻尖叫著爱上我。”他臭屁的本事倒是一点儿没减。
“是吗?”望月一笑,这家伙真大言不惭。“好了,大将军,休息够了。起来,我们朝下一条休息线进军!”
宁致远不敢相信地看著她。
“不是吧,我们才刚坐下而已啊。”
望月却完全无视他的抱怨,迳自拿出纸笔,轻轻在本子上画了一道。
“其实根据你近几日的表现呢,我觉得上一份计画对你来说太轻松了,简直毫无压力可言。这怎么行呢?所以……”她晃了晃本子,“昨晚我又拟了一份新计画,把每天的休息时间缩短了一个时辰。”
宁致远傻眼。不是吧,这么狠?
“打个商量好不好?”
“没得商量!”望月弯腰去拉他。
宁致远拗不过她,只好拖著酸疼的双腿强站起来,不甘心地道:“那你总得多给我些动力吧!”
“什么动力?”望月不明所以。
“比如……”他眼珠一转,“来,给本侯爷抱一抱!”
宁致远忽然耍赖地往她身上靠去,将重心大半靠在她身上。
他来得突然,望月直觉想要后退,可又担心他真的跌倒,竟是进退不得。
一时间,两人皆是重心不稳,双双跌在草坪上。
痛!
虽然有厚厚的草垫,但这么倒下去,还是会痛啊。
望月难过地揉著自己的后脑,骤然发觉罪魁祸首竟然压在自己身上。
好啊,竟敢把她当肉垫!“起来,重死了!”
她说的是气话。事实上,望月倒暗暗有些吃惊宁致远过轻的体重。
“起来了啦!”见他动也不动,望月以为他又在要赖。
“不起。”其实倒下的那一瞬间,他已经暗怪自己粗心。为了怕压伤她,情急之下他只有用手承受一部分重力。
望月无力地呻吟,“别闹了,我真的很痛。”
“我也很痛啊。”他小声嘀咕。他的右手痛得抬不起来呢。
咦?望月终于发现有些不对。他不是有她这个“肉垫”吗?怎么还会伤著?
又骗她!望月认定这又是宁致远的把戏。
心中一火,力气也大了。
不料她一动,宁致远却是一阵呻吟。
“你又耍……”望月好不容易搬开他,翻过身来却看见他的右臂果然一动也不动,顿时明白为何自己方才觉得宁致远轻飘飘的。
“你是傻瓜啊!”
明明心里感动,结果脱口而出的却是一顿暴吼。
宁致远却不理会她的愤怒,腾出另一只手朝她后脑摸去。
“乖,四哥看看你有没有受伤,摔傻了没有?”
望月无奈地拨开他的手,“我没事!”力都被他分去了,她还能有什么事。
“先看看你自己吧。”她想起身去看宁致远的右手,却被他拦住。
宁致远侧过头来,对她笑道:“我没事。”
“你更少让我看看。”宁致远的另一只手拦著她,她不敢乱动,怕连带碰到他受伤的那只胳膊。
“我真的没事,躺一会儿就好了。”他看著蓝天,享受著这份难得的宁静。
望著宁致远突然沉静下来的面容,望月忽然觉得,也许自己一点儿都不了解他。
他的笑容太过耀眼,以致遮挡住他真实的情绪;他的眼睛太过深邃,以致她从来摸不透他的心;他太擅于掩饰,以致大家都匆略了他真实的一面。
可是,她又为什么想要了解他呢?她凭什么?
又为什么她拼命的阻挡著自己陷下去,却还是在幡然省悟时,发现自己不仅已经陷了,还陷得很深。
恍惚问,想起师太曾经说过的话。
师太说她尘缘未了。
她当初还负气地说什么马上去了了它之类的蠢话。如今,缘分在她眼前,她可曲曰有半点斗志?
面对宁致远,她第一次想沉沦。
也许这就是师父说的“尘缘”吧。
忽然,宁致远开口了,声音比风还轻。
“我在南方打仗的时候,其实并不像他们传说的那么厉害。”他虽然自幼饱读兵书,但毕竟初上战场,指挥大军作战,不比平时一人来得轻松,又没有经验,曾吃了不少亏。
“我吃过几场很大的败仗,甚至有几次,我真的以为自己不行了。”
望月随著他的话:心缓缓揪紧。
“那时候,我看到南方的天空,很高、很蓝。”他缓缓合上双眼,仿佛沉浸在回忆中,“然后,我想,我不能死,师父放我们下山,不是要我来送死的,我不能给他丢脸。老五一直和我最亲,我若出事他定然受不了。而其他人……”
忽然,他轻笑出声。
“三哥会发疯;二哥虽然表面上依旧平静,但其实他心中的痛,并不会比老五少;而大哥就更……”
“别说了!”望月阻止他继续说下去。
宁致远又侧过头,俊朗的脸上沾了些泥土。
他的目光深邃而悠远,仿佛能穿透她一般。
“所以,我得活下去。”他又是一阵浅笑,“认定了这个事实后,我什么都不怕了。”因为他有必须活下去的理由。
“你呢?”他忽然深深地看著望月,希望能望穿她心底的恐惧。
望月一怔。
“你在恐惧什么?”
这些天的相处中,他看到她心中的矛盾。
他不逼她,目的是希望她能自己走出心中的迷雾。
“我?”望月也学著他去看天空,感受著苍穹之下自己的渺小;然后,让自己因渺小而无所畏惧。
“我怕……”
怕什么?她问自己。
她怕那深深的庭院,高耸望不到尽头的宫墙;她怕皇后刺眼的笑容和眼底毫不掩饰的鄙夷;她怕后宫嫔妃们深夜里绝望的低泣;她怕冷宫中彻夜游荡的幽蓝鬼火;她怕……
怕他对她的好只不过是一时兴起,等她彻底的沉沦了,他也会狠狠地伤害她;她怕对尘世深深的失望,所以选择不抱有期望。
但是,她其实渴望被珍惜啊。
所以,她告诉破庙里的小兄妹俩,要相信人间有爱,如果她今生注定无缘体会,至少希望别人能得到吧。
如今,有人对她说要和她在一起,她为什么还要犹豫呢?
与其等著别人去证实,不如……自己试一次吧。
心中好像有个声音在说:给他一次机会,也给自己一次机会。
“望月?”
半晌等不到她的回答,宁致远以为她睡著了,她却陡然睁开眼睛。
“喂,四哥。”她侧过头对著他。
“什么?”她眼中蓝天一般纯净的光芒令宁致远微微一怔。
望月试探地问道:“如果……我是说如果我不出家,一直住在这里,你……会一直对我这么好吗?你先别急著回答!你好好想一想。”她谨慎地询问,希望得到谨慎的回答。
宁致远听罢,微微皱眉。然后出神地望向天空,似真的在冥思苦想。
望月心顿时一冷。
“你慢慢想吧。”她起身要走。
好样的!他有种!她给他面子,他竟然敢真的给她“想”!
“等一下!”
经过调息和休息,确定右臂确实已经无恙,宁致远一翻身又把望月压在身下。
“我想好了。”又是那熟悉的佣懒语气,和方才判若两人。
“我不想听了,起来!”既然他能动,她也不用再忍耐了。
再不走,她怕忍不住想杀人。
“真的?”宁致远邪气的眼越贴越近。
也好,既然不用说,那就直接“做”吧。
等到望月明白他的意图时,樱唇已被攫获,所有抗议的话语皆被无声地融化。
望月此时才懂得,之前那晚轻轻的碰触,根本称不上“吻”。
随著四片唇办紧紧的密合,第一次梢纵即逝的记忆再度被唤醒,多情的唇办似乎还残留著上次的眷恋,试图透过最温柔的接触,传递对方的心意。
只是这次不再是瞬间的触动,而是深深的烙印在心里。这个吻缠绵而火热,温柔而多情,强过亘古的承诺,令人深深地眷恋。
师父,这就是我的尘缘吗?
剪不断,逃不掉,就像这缠绵悱恻的吻。
此刻,望月终于明白,也许在遇见这个人的瞬间,她的心已经注定要为他沉沦。
那么,就这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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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岂有此理!”
价值连城的白玉花瓶一接触到地面,立刻摔得粉碎。
龙继和简直不敢相信明明私底下串通好了要在今早奏上宁致远一本,却不知道龙继宁是使了什么戏法,那些老臣一个个都给他临阵退缩。
最令他恼火的是,龙继宁竟然在早朝之上宣布宁致远腿伤已经大好,过几日便可面圣!
他当日派出的刺客分明向他保证宁致远这辈子都站不起来了,连他之前部署在军中的眼线也被宁致远不动声色地全部革职了。
“平王到!”
如见救星,龙继和赶忙迎上去。
“父亲,这……”
“我都知道了。”虽然告病在家,但朝廷上的风吹草动依旧逃不过龙静云的眼,何况是这么大的事。
今早,龙继宁甚王已经话中有话的示以警告,他如何能再不现身?
好个宁致远,好个刚回宫的太子龙继宁,好个一石二鸟。
当初宁致远先是假装受伤,以此分散他们的注意力,为龙继宁说服宫中重臣争取时间;而他自己故意暴露弱点供他监视,实则暗自养伤,以退为进,等待他们出手。
想著,龙静云眼中竞浮现出一丝赞赏。
他果然没有看错人。
有聿和这样的对手斗上一斗,游戏才会更精采。
“和儿,永靖侯府的眼线如何了?”那人还有利用价值。
龙继和忙上前道:“现在看来似乎可靠。据悉,宁致远在侯爷府内并未有什么可疑举动。”
龙静云点头。
“和儿,现在起绝不可轻举妄动。要仔细留意那边的动静,宁致远的一举一动,我都要知晓。”
棋逢敌手,龙静云涌起了一丝兴奋。
目前对方不过小胜一招,游戏才刚刚开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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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靖侯府的雅风小亭内,三个人在桌边洽谈。
“四哥,你没看到龙继和当时的样子,笑得我快内伤了。”
龙继宁开怀大笑,仰首杯尽。
这次迎头一击,平王失去了不少人脉,可谓损失惨重。短时问内,应该难以卷上重来。
“你少喝些。”
宁致远不住摇头,他这五弟就这点教他不放心,若龙继宁有二哥半分稳重,他倒也不必在此助他。
“没关系,我的酒量四哥你是知道的。”龙继宁迳自又斟满了酒,四哥的腿也恢复得差不多了,实在是喜事一桩,他是真的高兴。
与龙继宁的惬意大大相反,桌边的另一个人眉清目秀、俊俏非凡,只是眉宇间一丝怒意难减。
“十五皇妹,你……不喝吗?”
龙继宁终于发现哪里不对,似乎刚才起,某人就浑身怒气。不会这么巧,他这皇妹每回生气的对象都是他吧?
“不暍。”望月是看也不看他一眼。
碰了钉子,龙继宁有些下不了台,“那……那吃菜?”
“不吃。”
又是一根钉子狠狠钉过来,龙继宁微颤。
他始终不明白皇妹为什么那么讨厌他,他看了看宁致远,宁致远却状似无辜地耸肩。
放下筷子,龙继宁正色道:“我说十五皇妹,你能不能明明白白的告诉我,我到底哪儿得罪过你?”
“太子这是什么话?咱们是什么角色,哪敢得罪太子殿下?”望月不动声色地看著前方,冷冷地说。
“你还怨我上次没认出你?”龙继宁有些庆幸公主中他只接触过这一个,若是所有的皇妹都这么难缠,他怕是不会有好日子过了。
“不、敢。”
很明显,语气和语意完全相反。
她知道龙继宁是宁致远的五弟,兄弟问感情极好。虽然自己始终对宫里的事情极其反感,但也知道龙继宁和其他人是不同的。原本也想和他尽释前嫌,甜甜唤他一声“九哥”。
可直至方才他与宁致远谈起平王之事,她才知道宁致远双腿负伤以及之前的种种掩饰部是因他这个太子所起,不禁怒火又起。
好啊,这么大的事,竟然没有人和她提及一个字。
根本没把她当自己人!
“望月……”宁致远本想替龙继宁美言几句,不想却被轰回。
“你闭嘴!”
整日给她装傻充愣,害她以为他这王爷当真闲得可以,却背著她做这么危险的事。
鲜少见宁致远吃瘪的龙继宁见此情景不仅掩嘴偷笑。
吃不下了!望月忿忿起身。
“你们慢慢吃,我去找小香聊天。”
临走前,望月不忘回头狠狠瞪了那两人一眼。
“两个叛徒。”哼!她不和叛徒同桌共饮。
“哈哈!”见望月走远,龙继宁终于笑出声来。“四哥,你也有今天。”
看起来,四哥和十五皇妹之间的感情已经明朗化。也许“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宁致远以后的日子也要辛苦了。
宁致远无奈地叹气。
“她是气咱们之前什么也没告诉她。”他自然知道她是担心他才会如此。不过,他那时一心就想怎么能打消她出家的念头,哪还会想到这些。
龙继宁苦笑道:“你还好,总有机会解释。我就惨了,罪上加罪,我怕十五皇妹这辈子都不会原谅我了。”
宁致远却不以为然,“放心,你们兄妹和好的机会还是有的……”
忽然,前院隐约的打斗声引起了两人注意。
两人对视一眼,朝前院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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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院精致的假山上,围满府中侍卫,一蓝一青的两色身影迅捷交错。一眼便可知,都是当世轻功高手。
那蓝衣自是望月,此时她目光锐利,英气逼人。黑色软鞭在她手中恣意挥舞,宛若被赋予生命一般灵动。
青衣男子也不示弱,一柄泛著青光的宝剑在鞭影下穿梭,游刀有余。
见宁致远一来,那人一个抽身跃去。
望月哪肯放人,灵蛇鞭一卷,竟缠上了青衣男子的宝剑。
两人同时一翻,由假山落下,又成了对峙之势。
“蓝衣小子,你不怕我宝剑一侧,割断了你的鞭子?”青夹男子开口,眼中豪气尽现。
“青衣大哥,你不怕我鞭子一卷,带走你的宝剑?”望月一笑,以同样的语气回敬。
“你们二位,难道就不怕永靖侯发威吗?”
宁致远自中庭款款行来,脱离轮椅的他,自是又添一种风采。
青衣男子趁望月一个不留神,抽回宝剑,竟向宁致远刺去。
望月大惊,挥鞭营救,却是为时已晚。
面对如此变故,宁致远却安然不动,微笑自若。直到剑身已近,他手中折扇一翻,险险架开剑锋三寸。
“三哥,不用送我这么大的见面礼吧?”
华春风却冷冷一哼,“少废话,看招!”
话音未落,翻手又是三剑,招招凶险不留情面。似是故意地,华春风别处不攻,却是对准了宁致远下盘。
宁致远哪敢放松,招招闪得惊险,却也招招不落下风。
“三哥,太狠了吧?”明知道他刚恢复不久。
华春风一抬头,“三哥?你眼里还有我这个三哥?”
哼!
他“十里得意春风笑”的师弟竟然因为受伤在轮椅上坐一个月,这和砸他的招牌有什么区别?
“喂!青衣裳的,你小心点儿。”望月道。
方才华春风横冲直撞地打进侯爷府,点了名要见宁致远,吓得她还以为是什么仇家杀上门,这才和他缠斗起来。
虽然从两人的交谈中,望月已经晓得华春风的身分,但瞧他招招不留情的架式,还是为刚复元的宁致远捏把冷汗。
“放心吧,三哥才舍不得对兄弟下手。”龙继宁自她身后安慰道。
似是故意和龙继宁作对似的,华春风又是一招“夺命三连杀”,看得望月和龙继宁齐齐吸了口冷气。
“他舍不得?”望月怀疑地看向龙继宁。
龙继宁唯有干笑。
看来他们兄妹和好果然是遥遥无期的事。
你来我往问,两人已经比画了不下三十来招,华春风这才满意地收手。
还能接他三十招,看来的确是恢复得不错。
见两人罢手,望月和龙继宁忙迎了上去。只不过,龙继宁迎的是华春风,而望月迎的是宁致远。
“你这么没良心,竟然都不过来帮忙,想没过门就守活寡是不是?”
宁致远一番玩笑话说得望月脸色微窘。
“还有力气贫嘴,我都还没和你算帐。”平王的事下要以为她就这么算了。
华春风没错过两人亲昵的小动作,顿时猜测到这“蓝衣少年”定是女扮男装。
“老四,不给我介绍吗?”
“不用。”望月一挥手,自己上前道:“在下望岳,是府内专门负责侯爷安全的护卫。”
好特别的姑娘。
华春风眼中毫不掩饰地流露出赞赏。
“望护卫鞭法如神,在下佩服。”她一个姑娘家能将鞭子使到这般境地,除了受高人指点外,自己定然也是下了一番苦功。
“过奖。”望月还礼。她感觉得出方才交战华春风并未尽全力,可见华春凰不仅医术精湛,武学上的造诣也不可小觑。
四人又回到雅风亭内,闲谈起来。
“对了,三哥,你怎么这么久才过来?”宁致远本以为照华春风的性情和行事的速度,二天前便应该到达了。
华春风淡笑道:“没什么,路上碰到些麻烦。”
他的确是没有想到,对方的消息竟然如此灵通。
华春风自怀中取出几枚颇有特色的银针。
对方错就错在竟然企图用暗器对付他这个使暗器的行家。
宁致远只看一眼,当下沉下脸色。
“是平王。”这东西和当日攻击他的一模一样。
“这家伙!”龙继宁一掌狠狠击向桌面。平王竟然一而再、再而三的对他的兄弟们下手,他若是再忍,这太子干脆也不要做了!
宁致远见此情景,表情中微微露出些苦涩。
平王他果然还是不愿收手吗?
难道当真是要逼他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