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宋老板听说她要走,如遭受青天霹雳,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好说歹说想留她下来,但最后看她意志坚决,明白自己这座小庙留下住她这尊大神,只好叹气离开。
对他有此一问,孟如练并不惊奇,她平静地做完手上所有的事情,最后一次整理好厨房的食具,关上门,上了锁,方才转身看他。
“我为何不能答应?”
“你拒绝了天下第一楼的邀请,却答应他入王府,我本以为你是个视功名利禄如浮云的女人,却没想到你心中想钓的,原来是吴王这样的大鱼。”
不知不觉,他竟说得尖酸刻薄起来,这样的口气连他自己都听得陌生。
神情微凛,他续道:“就当是朋友劝你好了,你听著,无论是天下第一楼还是这间小店,都不过是市井场所,菜做得好、做得坏,也没什么大碍。然而一旦入了王府,那就大不相同。
“王府与皇城,都是生死一线的地方,也许只因为今天的菜有点咸,不合王爷的口味,你就会被打入牢狱,甚至因此枉送了性命。这样的日子你不会乐见吧?”
孟如练的眸子清亮,静静地投注在他脸上。这是她第一次用这么平静淡然的目光看他,只是在这份平静淡然的背后,还有一缕淡淡的哀伤让他心绪浮摇。
“这也许是我唯一的机会,我必须抓住。”她低下头,从他身边走过。
枫红忽然提高声音说:“十七、八年前,有抹颜氏一族得罪朝廷,全族株连,当时那抹颜一族早已改姓为孟,全家一百六十一一口中,除为官者被斩首示众外,其余皆被流放至关外,据说连横褓中的婴孩也没能逃过一劫。”
身形顿住,她瞳眸中赫然闪过一道寒彻人心的杀气,月光下,她从袖中抽出一把短匕,刹那间刺向他的咽喉,动作之快超乎他想像。
向旁侧身一让,他避开锋芒,反手抓住了她握著短匕的手,“女孩子拿刀拿枪的,可不好看。”
虽然这一刀很吓人,但看得出来她并不会武功,之所以能有这般气势,一定是因为心中憋著怒气骤然爆发出来,这样的人比起会武功的人其实还可怕许多。
“要是说错,你大可叫我闭嘴。”夺下她手中的匕首,丢在远远的墙角。“你在这里等了这么久,是在等行歌,还是任何一个可以将你带进宫廷的机会?”
“你敢说出去,我要你死!”孟如练的眸子冷冽盯著他。“你想做什么?阻止我吗?”
“我已经说了,我不希望你进京去,因为那摆明了你在送死,别说接近宫廷为你全家报仇,就是在王府中想出类拔萃、引入注目,也并非易事。”
“没做过的事怎么知道不可能?”既然被他猜出了身分,她也不再隐瞒。“你不是我,你没经历过满门被灭的惨剧,也不知道我这十几年来究竟是如何生活。皇上欠我家一百多条人命,凭什么我要让他安稳过活?”
枫红的眼眉抽搐了一下,她的话像是划到他心底的一处隐痛,但他还是直视著她,耐心地问:“那你父母呢?他们会同意让你做这些危险的事情,靠你一人之力为全族报仇?”
她的眼中出现更深的痛,“我的父母……我的父母……”那惆怅哀怨的眼神,是他以前从未在她脸上见过的。
他不用再问了,答案已在心里。会猜到她的出身只因为他的大胆联想,原本他心中最不希望的结果,就是自己的猜测成真。
“太聪明的人经常会给自己惹来不必要的麻烦,而枫红你,就是最爱给自己惹麻烦的人。”
许久之前,行歌也曾经这样说过他,但是什么才算是“麻烦”?
“你去过京城吗?”他问。
“十年前,曾经去过一次。”孟如练苦涩一笑,’我对自己说,若不能了却心事,绝对不再返回此处。”
“看来这一次你是想破釜沉舟了。”枫红点了点头,吁了口长气,忽然露出笑容,“也好,我正要回京城一趟,你我同路,旅途上有说有笑也不错。”
她脸色一变,“你说什么?”跟他这么啰唆的人同行?
“是啊,你孤身上路多有不便,我陪你去不是挺好的?否则,这一路上豺狼虎豹、强盗小偷,坏人著实不少,没人保护,你未必能顺利到得了京城。”
“不用你费心,我会和行歌、初舞两位公子同行。”她摇头拒绝,“你该不会连他们都不放心吧?”
“我最不放心的就是他们。”他的笑意古怪且深刻。伸了个懒腰,大叹道:“可惜啊,等了这么多天还是吃不到你做的水晶鸡,真是没缘分呢。”
“若是你能成为吴王的座上宾,就未必吃不到。”她绾起鬓边的一缕散发,难得的笑容在夜色下妩媚生姿,倒让枫红顿时看得愣住。“你看什么?”
孟如练背过身,避开他灼热的注视。
惊觉自个儿举止太过唐突,令姑娘羞恼,枫红摆了摆手,不想打草惊蛇。
“天色不早了,姑娘好睡,明天一早我在门口等你。”走出几步,他又回头说:“对了,千万别想提早开溜甩掉我哦,踏歌山庄的别馆我是能找到的,我的轻功虽然比不了初舞,但是要追马车还是绰绰有余。”
孟如练无奈地看了他一眼。这个人总是能说中她的心事,她确实存著几分“逃跑”的念头,如今被他说破,她也不好实施了。
“粘豆包都没有你粘。”她嘀咕一句,自以为声音很轻,结果还是被他听到。
他回身笑道:“我喜欢吃粘豆包,明天早点你要做吗?”
“去喝西北风吧!”她怒气冲冲地顿足,转身回房,将房门重重地甩上。
笑容在枫红的嘴角凝住。回京城去……这本不在他的计划之内,但孙将军的事又不能坐视不管,既然得走这一趟,陪她同去也算是好人做到底,因为他还是不相信行歌邀请她到吴王府下厨的真正目的,会有他口中说的那么简单。
“你不是我,你没经历过满门被灭的惨剧,也不知道我这十几年来究竟是如何生活。皇上欠我家一百多条人命,凭什么我要让他安稳过活?”
她刚才问这句话的时候,语气咄咄逼人。但是,他真的不能理解吗?百余条的人命,十几年颠沛流离,不知姓名的生活,他真的不知道不曾度过?
苦涩的笑伴著淡淡忧伤,划过心底。真正的痛只有深埋于心才不会伤人,他知道要人人都做到如他这样洒脱放手,并不容易。
孟如练嘴角的那丝倔强和坚强令他动容,而她的固执和冲动又让他实在放心不下。这样如飞蛾扑火的计划,明摆著是要将她自己送入危险之中,他怎么可能眼睁睁地看著她跳进这个火坑?
一定要拉住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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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他的随行,行歌并不吃惊,只淡淡一笑,“枫红做护花使者还真是少见,看来孟姑娘的安危对枫红来说,是件很重要的事情。”
孟如练并不窘迫,微微颔首,“多谢行歌公子的照顾。”她并未将枫红的好意挂在嘴边,迳自坐上了马车。
行歌斜睨道:“不知你要来,也没为你备马,要劳烦你稍等一下了。”
“无妨,徒步也好。”他轻轻笑道。
牵了匹马,初舞把缰绳交到他手上,“你骑我的马吧。”
“那怎么行,行歌会心疼的。”他怪异地戏谵,却手握缰绳,反观行歌,“要不然你俩同乘一骑如何?”
初舞的脸颊抹上一层红晕,“你别老拿我们开玩笑,我坐马车。”
枫红纵身一跃挡在他面前,笑道:“马车颠簸,还是我来好了,你和行歌骑马去。”他跳坐在车辕上,回头问道:“孟姑娘不会厌烦在下吧?”
“厌烦又能如何?”孟如练的声音听来著实有些郁闷。
他哈哈一笑,扬起马鞭,喊了声,“驾!”那马儿便达达地向前出发了。
“堂堂枫红公子,没想到也是个赶车好手。”行歌揶揄著,并未立刻上马,待看到马车渐渐走远些,才对初舞低声问著,“还在生我的气?和我联袂就那么不情愿?”
“孙将军的事情真的没有转圜余地吗?”
“没有。”
初舞甩头上马,如轻云一朵,毫无声息。
猛然拉住马头.行歌仰起脸看他。“你不会背离我吧?”
他嘴唇嗫嚅了下,声音几不可闻,“不会.”
行歌悠然淡笑,但只有他能够察觉在那片温柔的眸光中,全是深藏不露的——杀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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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就这样走掉,富老板那边没事了吗?”
或许是受不了枫红吹著口哨的那份轻浮惬意,孟如练隔著车帘主动开口。
“富大人已经快被我气疯了。”他哈哈笑著,“不过应该无大碍,我给了他几个北江有名厨子的地址,他花下重金租借几匹快马,大概三五天内就能将那些名厨找来肋阵。”
“既然如此简单,你当初……”
她顿了顿。枫红接话道:“我当初为何对你纠缠不清,是吧?我只是好奇这名不见经传的女厨,到底是从哪里来,要到哪里去,又有著怎样一身让人垂涎三尺的厨艺还没展露?”
垂涎三尺?她皱了皱眉。明知道这是他在夸她的手艺,但听来怎么怪怪的?
掀开车帘一角,只能看到他的背影,他正在哼唱著也不知道是哪个地区的民歌小调,听起来荒腔走板的,他却很自得其乐。
“你一天到晚都这么悠闲吗?除了吃吃喝喝,没别的事情可做?”
枫红回头咧嘴笑道:“这算是你开始对我有兴趣了?”
车帘刷的一声又被放下。
他说:“我就是闲人一个,吃吃喝喝别无所好,在外游山玩水累了,就回我那间小草房住上几日,或者再约几个好朋友喝酒谈天,人生不过如此。”
孟如练在车内问:“当初是谁把你选进四大公子之列,真是……”
“瞎了眼?”他哈哈笑道:“我猜你定然是这么想。其实,我也想知道这谣言到底是谁传出来的?打算当面去问个清楚。否则被‘公子’这头衔压在脑袋上,还真叫人累得很。”
“若不想做,没人会强迫你做。”她略带嘲讽地说,“武林大会的时候,你可以公开宣布放弃这虚名,就不用再抱怨为名所累了。”
“本来我也想啊,不过后来渐渐发现,当‘公子’也不是没好处。起码走到哪里人人都尊敬,报上名号后,再客满的饭馆都能让出张桌子来,不必费力等位,这就是有所失便有所得。”
“你那么喜欢吃,为什么不自己开间饭馆,或者干脆就住在天下第一楼里,免得跑来跑去那么辛苦?哦,不对,我竟忘了,你有这把可以移形换影的剑,所以无论去哪家厨房都方便得很。”
“我是喜欢吃,可不是喜欢偷吃。”枫红识透她的意思,“只是我的手很笨,连个简单的炒菜都不会,所以只能寄望于吃尽天下名菜了。”
“你就这么蹭吃蹭喝混大的?”
他沉默了一会,又笑道:“难得你会有这么多话主动和我说,大凡一个人在顷刻间性情大变,无非有两种原因,一种是遭逢重大变故,一种是有求于人。你是哪一种?”
许久没有得到回音,他反手掀开车帘,还是笑嘻嘻地问:“怎么不说话?又被我气到了?”
“我怕你的下巴太累。”她眯著眼睛,看不出是倦了还是真不想理他。
“看来你真的开始关心我了,但愿这是我的福气。”扬起马鞭,高声呼喝,枫红重新赶路了起来。
车内的孟如练不习惯马车颠簸,紧紧握住车厢内壁的扶手,紧咬牙关不肯低头呼求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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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近黄昏时,马车终于来到一座不大的县城,这里距离京城还有两天路程。枫红将马车停在路边,跳下车辕,远远看见行歌与初舞也已纵马赶到。
“骑马的居然会慢过坐车的,我还是头一回见。”他拍了拍行歌的坐骑,“马儿啊,你老实说,是你故意偷懒还是你的主人让你走得慢些,方便监视我啊?”
行歌在马上微笑道:“天色不早了,这里距离三清观不远,今晚我们到观里借住一夜如何?”
“怎么?堂堂行歌公子拥有踏歌别馆无数,这真竟然会没有你的府第吗?”枫红问道。
“我的钱并不如你想的那么多。”行歌看向初舞,“你说呢?”
“你的钱有多少我怎么知道。”他别过眼睛不去看他。
“他是问你今晚要不要住三清观。”看到初舞脸色微变,枫红又是古怪地笑问:“你们俩是不是在闹什么别扭,怎么今天初舞扭扭捏捏的不对劲?”
“他偶尔会闹点小孩子脾气。”行歌淡笑回答,眸光闪烁,“好了,初舞,再闹别扭就让枫红看笑话了,你说的事情我都记住了,我会尽量按你的意思去办,如何?”
初舞看他一眼,轻轻吐出两个字,“但愿。”
枫红笑看两人,眼光来回梭巡,似乎明白什么却不急于说出口。
“三清观的易名道长我倒是认识,上次和我猜枚赌输了,赖著我两坛三清酒没给,正好上门去讨要。”他得意地扬起下巴,“我们现在就去吧。”
对著车内的孟如练,他高声问了句,“孟姑娘,去道观住你没意见吧?”
“随便。”车内丢出两个字。
“那就好,找牛鼻子要酒去!”枫红兴高采烈地赶起马车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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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清观的易名道长一听说行歌和初舞来到道观门口,便亲自出门迎接,“两位公子远道而来,贫道未曾远迎,得罪了。”
“道长太客气了,我们突然造访,多有打扰,还要请道长见谅。”依然是行歌主动开口寒暄,初舞随他同时拱手还礼。
易名道长还想再客气两句,一旁有两根手指不知从哪里冒出,猛地夹住他的鼻子,“牛鼻子,你眼里只有他们,没看到我?是真的没看到,还是装做不认识,想逃过你欠的赌债啊?”
一听到这声音,易名道长惊诧地拨开那只手,望著眼前那张神采飞扬的年轻面孔,“枫红?你怎么也来了?”说著,回头瞪了一眼守门的小童,似在埋怨他刚才没有把枫红到来的事情先行通报。
这其实是樱红故意调皮,没向门童报上自己的名号。
看门童愁眉苦脸地瞪他,他一把揽住易名道长的肩膀,“牛鼻子,别东问西问的了,你欠我的两坛三清酒呢?今天要是不还,我可就赖著不走了。”
说完,就硬拉著易名道长往道观里走,连行歌和初舞都被丢在后面。
行歌缓住脚步,回头看向正在下车的孟如练,“三清观还算干净,若是姑娘觉得不习惯可以告诉我,我为姑娘另换住处。”
“多谢公子关心,如练穷苦惯了,不是讲究吃住的人。”走过他身边时,忽然感觉自己手心里被塞进一张纸条,抬起眼,看到的依旧是行歌的笑容。
她的心,陡然一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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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光清冷,三清观的后园有几株梨树,此时并未到梨花绽放的季节,只有新芽初吐蕊,更显枝上嫩叶美得凄凉。
孟如练来到后园时,梨树下已站著一人,他气息静幽、身形优雅、美如月光。
“公子,我来了。”她低声唤道。
那人转过脸,优美的五宫上没有平日温柔的笑意,凝起一丝冰冷的威严,淡淡地问:“进展如何?”
“公子说的没错,枫红看似粗枝大叶,其实心思细密,他对我有所怀疑,但尚未发现我的来历与他有关。”
“要想得到他那把剑,看来还得再费些时间。”低吟的声音如泉水流淌,凉凉的,不带一丝一毫的感情。“王府那边我已经安置妥当,你随时可以进去,王爷也会尽快帮你进入王宫。至于能不能接近皇上,那就要看你的造化了,我能帮的只有这些。”
“公子帮了我这么多忙,我就是粉身碎骨也无以为报。”孟如练低垂著眼眸,感恩地说:“若不是公子,我可能还在边疆做苦力,若不是公子调教,我也不可能学到这么多做菜的手艺,更不可能有机会帮我全家报仇雪恨。”
“你只要记住,我帮你,是因为你的身世实在可怜可叹,感动天地,而当今皇上也的确有众多不仁不义之举,帮你就等于是在帮天下百姓。但我因种种不便,不能自己动手……”
“我知道,公子名震天下,这件事若是失败,定会给公子带来天大的麻烦,我会保密到底,请公子放心。至于答应公子的事,我绝不会忘,请公子再等等,不出三个月,我一定把枫红的宝剑交到公子手上。”
“我信你。你先去吧,别让人发现我们单独在一起,以免不必要的麻烦。”
孟如练才刚离开,另有一条人影淡淡投在地上,与原先那道身影合成一体。
“这件事没有你想的那么容易吧。”插入的声音似有几分嘲讽,“我早说过,要你别打他的主意,枫红不是好惹的,那把剑也不值得你费这么大的心思,你要它真的有用吗?”
一片乌云正好飘来,遮蔽了月亮的光芒,致使地上影子模糊不清,原本明丽的面容也沉入黑暗之中。
“他呢?”
“喝醉了,还在和易名道长划拳。”后来者回答。
“其实枫红这个贪吃贪喝的嗜好就是他最大的弱点,我本不应该花这么多心思算计他。”他轻笑道。
“但是你不放心他,你担心他的聪明会高于你的想像,你担心别人会像你算计他们一样,也在暗地里算计你。”来人声音更冷了。
修长的手指抚上面前那张如玉般晶莹的面庞,呢喃的轻语,“初舞,我说过,你是这世上唯一一个真正了解我的人,所以,我的身边不能没有你。”
那双明眸闪烁,是震动,也是伤感。
“别再拿这种话来束缚我,你知道,我们之间不可能永远相守。”
“我的人生中从没有‘不可能’三个字。”乌云飘摇,一丝月光投在他略带笑意的嘴角上,将那丝笑意拉得更深更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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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如练在回自己的厢房时,偶然听到两个小道士的对话——
“怎么办?师父喝醉了,怎么叫都叫不醒啊。”
“醒酒汤呢?”
“没有了,材料还没有买,厨房里剩下的东西也不多。”
“那就只好把师父抬回房间,等他明天自己醒过来啦!”
“可是师父不是说过,夜凉宿醉对身体有害?”
两人的谈论让孟如练停下脚步,并且转至厨房门口,问道:“请问厨房里还有多少可用的食材?”
“嗄?”两个小道士对视一眼,“你要做什么?”
“如果你想让道长酒醒,或许我能帮个忙。”一提脚,她已进了厨房门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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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没有闻过这么重的酸味!
枫红捏住自己的鼻子,不得已地睁开酸涩的眼睛,“什么东西馊了?”
“把这碗汤给他喝了。”好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他眯起眼睛看过去,只看到一道蒙眬的影子。
他于是笑道:“是不是被我烦到受不了啦?怎么不亲自下手灌汤?”
“公子误会了,”一个小道士笑答,“这是孟姑娘做的醒酒汤。”
捧著碗,将那难喝的汤一饮而尽,神智果然慢慢清醒过来。眼看那条身影已经走出门口,枫红挣扎著站起身,追了过去。
“等一下!”拦在她面前,不意外看到她皱起的眉头。
“还有什么事?”她开始埋怨自己一时好心救了这个醉鬼,“要说感谢就请明天再说,我不喜欢酒味儿。”
他嘻笑地问:“你这道汤叫什么?虽然很难喝,但的确有效。”
果然是个贪吃鬼,即使下喜欢,遗要问个来由。
“斋上汤。”孟如练只好赶紧告诉他名字,好快快走人。
“怎么做的?”他继续追问。
“用酸菜、米醋和鱼肉放在一起熬煮。”真的受不了这冲天的酒气,她几乎是夺路而逃。
而枫红看起来已经歪歪斜斜的身体,却在她逃离后忽然直立起来,连混沌的眸子都顿时清澈见庄。
世上有这么神奇的醒酒汤吗?还是他原本就不曾醉过?
他只是静静地看著她消失的角落,若有所思,眉宇轻皱。